第九十六章谁说不到伤心处
“孩子她妈，我，我见着咱的珂儿了！”
“你，你说什么？”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惆怅，正眯着的双眼不时的泛着泪花，微微怔然的瞥一眼，急急的惶惶的，明显的步履踉跄的老汉，颇有点嗔怪他大惊小怪的柔弱：“你每天都趁我迷糊这一会往外跑，就能等到咱的珂儿？净说胡话。”
“真，真真的，是，是咱们的珂儿啊，我还和他抱在了一起呢，不过，看这小子的脸色苍白的很，在外面没少受委屈吧。”
“你说的是真的？他，他人呢？”
说着话，急急挣身就要起身下chuang，却不曾想眼前一花，一个翻滚，若不是老汉及时趋步向前抱住了他，肯定就掉下chuang来了。
“你，急什么啊，听我说完。”
老汉眼中也忍不住要滴下泪来，看着虚弱的斜倚在自己怀里的妻子：“我知道你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儿子回来，可是，这，这，若是能盼到的，他不早就回来了么？我，这一说见到了他，瞧你高兴的，眼也好了？身子也利落了？还会鲤鱼打ting了，呵呵，可惜，没练到家。”
“这个时候你还zui贫，看来咱珂儿就是随你这个爹，除了会贫zui，一无是处了，赶紧说，珂儿呢，你不是见到他了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唉，什么儿啊，这回家了也不先来见我，又跑去玩了么？”白一眼老汉，微微叹气道。一时之间精神大好，说话也连贯了许多，脸上也焕出神采来，竟挣脱令人老汉的搂抱，自己坐了起来，并稳稳的坐在了chuang沿。
“家里还有菜么，这么多天我叫你买些菜放在家里，你就是不肯，我也知道，自从这孩子跟失踪似的，我哭坏眼睛还弄的自己不时的往医院跑，也是累苦了你，连带你也没什么心劲做事，但是我不是说么，早早买些菜放着，什么时候，这孩子回来了，也做的及时啊，你看，现在倒好，家里什么也没有，你说怎么吃啊，还不赶紧的去买些？我也去把家什收拾洗刷洗刷，干净了，吃的也舒心啊。”边说，边要下chuang去。
直到现在，她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不禁微微喘起来：“唉，人啊，就是不能躺，一躺便没了精神不说，这走路的力气也没了，我，竟说话也这么费力了？”身子也微微晃着，几欲歪倒。
“不用你扶，扶什么啊，不自己试着活动，怎么能有力气，再说，俺那珂儿回了家，看到我这个样子砸成，他那小zui还不得‘叭叭’说，这几日不见，嘿嘿，瘦了不说，还娇贵了，活也做不得了？我这个娘的脸往哪搁，再说，我也不过四十多岁的人，也是出力惯了的，若不是担心这小子，挂念这孩子，我，我也.....”
说着，脸上露出微笑，似乎儿子就站在跟前一般，眯起了眼深深的把量着，满眸的爱怜。
“咦，你咋了？”
久久不见老汉的动静，她不禁很是奇怪的侧眸看去，这老头子平素跟他儿子一样，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哪有自己说话的份？今个咋了，不跟自己抢了？谁知一看之下，那老汉竟双手抱头，趴在那儿无声的抽泣着，整个身子抖的厉害，大概是怕被自己听到吧。
这一瞧之下，她是心头剧震，不用说，刚才的话肯定不是老头子骗自己的，这么多年的夫妻，真话假话一看就知道的，可是，可是，明明说自己见到了儿子的，还夸耀似的说跟儿子搂抱了呢，这会，怎么就，就痛哭起来，还是不敢出声的，难道，难道......
她，不敢想，也不想问了，问什么啊？
眼前渐渐黑起来，她发觉这才是世界没日呢！
心也渐渐往下沉去，整个人就跟飞一般的轻飘，脑子里一片的白光，恍惚着，虚空着：“珂儿，你，你究竟在哪呢？”渐渐发白的双唇一阵翕动，整个人蓦地直tingting的朝后倒去。
“孩他娘.....”，“咕咚”一声响，惊醒了老汉，见状，嘶声的，悲怆的扑在了她身边摇晃着：“我真见着了珂儿的，我也真拥抱了珂儿的，只不过，只不过，俺们爷俩被一个凶煞神带走了，咳.....”
也是双唇哆嗦，，面色苍白，泪眼朦胧的絮叨着，眼神渐渐呆滞，定定的瞧着眼前一片七彩的光。
“那明明不是梦啊，我拥抱着自己的儿子，那幸福，那骄傲，嘿嘿，当地，也很羞怯呢，爷俩，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在大街上，我都不敢看走路的......”
喃喃的，梦噫般，自言自语着。
“我哪曾想到，会有那个个凶煞恶神出来啊，早，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我，还和儿子拥抱什么呀，该，该，早就回家的，也许，也许就能躲过这一劫吧。”
渐渐模糊的七彩光环，渐渐模糊的视线中，竟似珂儿出现了一般，满满的希冀，浓浓的爱意，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怪！
“‘嘭’的一声，珂儿就被那恶煞带走了，我，我，害怕极了，还以为是那小子跟我开玩笑，自己老早跑回家了呢，所以，所以，才急急的惶惶的往家奔，才说自己见到了珂儿，想看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这小子回到了家呢，谁曾想，谁曾想.....呜.....”
这个时候，老汉低头一瞧渐渐苏醒，依旧紧闭双眼，却是满脸泪，也在不时抽搐着，不时颤抖着，颤巍巍shen.出了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的妻子，一时的泪眼相对，都是满脸的哀伤和绝望，老汉失声痛哭起来。
“嘻嘻.....”
南珂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把刚进来坐在了他身边的马舒吓的一个激灵：“你，有病吧，这睡个觉，也能笑得出来，说，和那个女孩鬼混了，笑的这么甜！”
说罢，就要shen手拧向他的脸颊，怒等着眼。
“滚，滚，滚！”
谁曾想，这个时候，看似满脸笑意的南珂蓦地朝着她大吼着，并恨恨的狠狠甩手打向她shen.出的手。
“啪”的一声巨响，南珂楞了，马舒楞了，就连紧紧跟在马舒后面的娄一笑也是极为吃惊的站住，满脸惊惧的看着他们，神色间惶然不已。
“你？”
马舒一声惊叫，霎时脸色苍白，看着扭曲了脸的南珂，颤抖着，难以相信的看着南珂，她实在想不到南珂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眼看自己的手背红的像要渗出血水一般。
她睁大了眼，那是吃惊的不敢相信的，以及满满哀怨的眼神。
“唉......”
南珂也是睁大了眼，看着满面痛楚的，很是震骇的惊异的，甚至露出微微恐惧的马舒，深深一声长叹，蓦地闭上了眼：“你们出去吧，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好么！”
那腔调好似大病了一场，极度的虚弱般。
“对不起！”
娄一笑在后面看到马舒双肩抖动的厉害，便可想到此时的她肯定是万分伤心，且委屈至极，只是，她或许也看到了南珂脸上的那瞬间变幻的神色吧，微微怔忡后的瞬间扭曲，说明南珂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那梦令南珂极度伤心，极度愤怒，也是极度的爆发，故而在还没弄清眼前的人是谁的情况下，朝着马舒狠狠的出了手，但，当他睁眼看到眼前站着的是马舒时，虽然是满满的悔意，竟也不道歉，只是虚脱般的说声毫无感情的“对不起”后，极快的闭上了眼见，且也是泪流满面了。
马舒也是知道的，故而她也只能委屈的苦，却不出声，双肩剧烈抖动中缓缓转过身，看也没看娄一笑，跑出去了。
这个时候，娄一笑还能站在这儿么？唯一的，她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转身，随在了马舒身后，悄悄的出去了。
“哈哈......”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响，娄一笑蓦地听到房间内传出一串凄厉的长笑。
是南珂？
娄一笑蓦地站住，觉出浑身一震战栗。
那笑声，尖锐，凌厉，刺耳，若是深夜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吓晕的，她颤颤的想，眼中现出惊悚的幽光。
随着那笑声的渐渐低沉，娄一笑茫然中看到了浑身一软，倚在墙边的马舒，犹在不停的抖，渐渐发出了哭声，而恰恰于此时赶来的柳冰，愕然的看着埋头低声抽噎的马舒，是顿时呆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一个后仰，肖成才没碰到柳冰，看到了墙边的马舒，惊问。
“别管我，你们去看看他吧。”
听到了肖成的声音，随后也听到了柳冰茫然的回答，马舒头也没抬，继续哭泣着，却幽幽的说。
“他？怎么了？”
柳冰惊讶一声，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那一声笑，我还，以为是开心呢，刚睡醒，他就笑了一声，所以，所以，我想跟个开个玩笑，惩戒一下他的，可，没，没想到，你们看。”
抽泣着的马舒终于抬起脸，看向柳冰和小城，shen.出自己的手。
“呀，肿那么高，他会对你这么狠？”
柳冰极为吃紧道，一脸凝重。
“我也没想到！”
难得马舒这个时候竟还笑得出来，不过看着柳冰心里却是相当的苦涩，这妮子这笑，远比哭还难看，但是，但是她的口吻中竟对南珂没有一点的怨恨，反而是发自内心的怜惜，那是在关心着且挂怀着南珂啊。而且，虽然看她笑的比哭还难看，但是，那笑竟是略带酸涩的甜，她非但不怨恨他，且还维护着他？
“不过，我不怪他，是我，我没看出他那笑竟是怪异的，苦涩的，和难以排解的凄楚，我，我怎么能在那个时候，想着自己不高兴，想着惩罚他呢？！”
这，自责，不是维护又是什么呢，不是怜惜又是什么呢，不是牵挂又是什么呢？
柳冰默然，看着这小小年纪，本该天真活泼，胸无城府的马舒，大大的惊讶了。
“冉大哥，麻烦你看着她点，我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嗯。”
最后赶来的冉闵朝着柳冰轻轻点下头，向前一步，站在了马舒身边。
“滚，都给我滚。”
大概是听到了门响，南珂眼也不睁，大声吼道，躺在那儿，疯狂的挥舞着手臂。
“你怎么了？”
柳冰冷冷的开口，尽管此时的柳冰也觉出自己的心就跟被针猛然扎了一下般，剧烈的痛，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能够令南珂冷静下来的办法，也只有比他更冰，甚至跟漠然，也许能叫南珂稍稍清醒些。
“你？你来做什么？”
南珂蓦地坐起，冷冷的盯着柳冰，冷冷的道。
“我来看看你的酒疯发够了没有？怎么，还没发够么，还想吼么？好，我陪你，想叫就大声的叫出来，想吼就大声的吼吧，我陪着你，如何？”
“你......”
南珂神情一滞，死死的盯住了她：“哈哈，好，好，有你来陪，那是再好不过了，哇.....”
这家伙，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理也不理柳冰了。
这？柳冰明显的一战，她绝对没想到，南珂这家伙竟然说到做到，嚎啕大哭起来。
稍稍回眸看一眼站在身后的肖成，示意他出去。
静静的看着肖成带上了门，柳冰拧过身来，凝视着近似哀嚎，嘶声裂肺的南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时伤感涌上了心头，竟真的尖叫一声：“好吧，我就陪你哭个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吧。”
一个疾冲，趴在chuang沿，也是悲声恸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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