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飞机已和洞口拉开了差不多米距离，在用最快速度将机头对准洞口后，飞行员一把推下了操纵杆。
机身仍在风雨的裹挟下不住飘摇，但这已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飞机离洞口越来越近，即便雨刮已全力运作，倾泻而下的暴雨仍让窗前一片模糊。
凭着依稀的轮廓，飞行员艰难地瞄准着洞口飞去，但每一阵莫测烈风袭来，都会让飞机发生一段难以预估的飘移，它随时可能撞上山壁，而飞行员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和调整余地了...
就在这时，山顶上忽然升起一团越来越大的白云，但它的形态变幻方式又完全不同于一般云团。
再细看，机内移动指挥中心里的人们通过摄像头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水汽构成的云，它的分子是信天翁——无以计数的信天翁。
这些之前为飞机引航的精灵们在这危急关头又一次出现。
忽然，这庞大云团的边缘开始向着洞口一侧倾泻而下。那一只只大鸟收拢了翅膀，结成几乎密不透风的队形向下俯冲，而它们身后的同伴也同时在做着准备，一旦前面的伙伴出发，它们便立刻填上空位，并立即开始下一波次俯冲，由此，源源不断。
这云团开始像一张巨毯以加速度覆盖向飞机航线的整个左半边——那儿正是狂风袭来的主方向。
而那加速度在抵达起降平台稍下方的位置后便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飞机上的光线也一下子又变暗了几许。
原来，那鸟在完成覆盖的瞬间，所有飞下来的大鸟几乎同时打开了翅膀。
除了两位飞行员，目瞪口呆的人们霎时明白了这些鸟儿的意图。
但狂风中，就算是借助那样密集的队形，一旦展开双翼，鸟也依然被吹得七零八落，很多鸟儿撞到了一起，有的来不及分开，便直坠向下面的巨浪，转眼被吞没。
可山崖上方的鸟仍在不断倾泻而下，一重重覆盖，并向外围延，一重又一重。
展翅，被吹散；展翅，被吹散；展翅，被吹散...
也许正因为看到了这种情况，后续的鸟变得愈发密集。
而那些俯冲到崖下的信天翁，即便在被刮得四散零落后还在勉力飞回崖上，准备下一轮俯冲。
这一幕深深震撼着所有人的心，虽然这几乎完全就是种螳臂挡车、甚至精卫填海式的举动。
生命，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是如此渺小，可当这渺小以这种方式呈现的时候，它又完完全全超越了那有形意义上的微不足道...
不知是不是鸟真的减弱了一丝风力，抑或它们的精诚所至，原本看起来随时会被刮离航向的飞机在飞行员全力操控下，在最后一刻冲进了洞口。虽然姿态歪歪斜斜，可与周遭的岩壁只是擦肩而过，没有发生一点碰撞。
当机尾也进入洞口的瞬间，这架早已耗尽最后一滴燃料的飞机，像一只突然失去了灵魂的飞鸟，重重摔到地面上。
早已在跑道两旁待命的救护和消防小组立刻冲了上去。
当打开机舱门的那一刻，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机上的人们全都安然无恙。
“谢谢，我没事，让我自己来吧。”宋嘉婉拒了医护人员的搀扶，自行走下飞机。
来到外面，他立即扭头望向洞口，想看看挽救了自己的那些生灵，可正在缓缓关上的山门外面，此时除了依旧肆虐的狂风暴雨，已没有一只鸟儿的身影，就好像它们从没来过...
“首席，你们没事吧。”一出飞机，欧阳中将第一时间向宋嘉而来。
宋嘉淡淡一笑，“都没事。多亏了你们，和那些...”抬手指了指洞口，他没有说出那个名词，因为那些生灵之前的所作所为已不像人们一般概念中的鸟类，又抑或那所谓“一般概念”从来就是人自己加诸到这种生灵身上，而它们从来都不是为了那概念而存在...
“让你们受惊了。”虽然大家已经安全，中将仍是歉意未消，说话间，他打量着宋嘉的随行人员，确认他们全都安好。
“哪里话，这不叫事儿。”显然，这不是客气话，宋嘉本来就没把这当回事儿，“这些信天翁...”忽然，话锋一转，来到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上，“和‘破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欧阳尚先是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点头道，“首席好眼光。不过，还请稍等，我和塔台有些事情需要先作交代，一会儿就回来接您，到时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向您请教，也包括这方面的事。”
“嗯，您先忙吧。”虽然猜测到一点端倪，但丝毫没有减弱刚才那一幕的震撼性，因为最直接的观感告诉宋嘉，那些大鸟的意识应该没有被操控，至于鸟何以能达成那样的行动，其中还有一些疑团需要等待答案揭晓。
“您先好好休息一下。肖上士会为你们安排的。”中将抬手示意了一下身边带来的那位士官，又和他简单说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
“首席，供您休息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那位上士走到近前对宋嘉道。
宋嘉低低地摆摆手，“谢谢，不必了，我们也有一些事情需要现在就处理。等结束了再说吧。”
“那...好吧，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就在那间值班室。”说着，这位上士将不远处的那间小屋指给宋嘉看，“另外，这里的通讯数据链接也已加载到盘古系统中。您也可以通过它随时呼叫我。”
盘古的通讯系统是独立且高度加密的专用系统，只有经过总部特别许可的单位才可成为它的通讯对象。
宋嘉向上士点点头，“有劳了。”
上士微微一笑，“首席，那我就先告辞了。”言毕，一个利落的军礼，他返回了值班室。
又回望了一眼洞口，那里大门已经关上，平复着还在阵阵鼓荡的心绪，宋嘉轻出一口气，往回走去。
这时，小马正将房车缓缓驶出机舱，迫降的巨大撞击下，这架飞机的各项主要机能居然还可以正常运作，果然给力。
车刚稳，宋嘉便走了进去，他的心思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天宫和那艘不明航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