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香云抬头,羞惭地看着她:“绝无隐瞒。”
百里芸问:“你如今选择不留下,感觉甚是羞惭。那我想知道:若是之后来的人里面没有大夫,你会不会走?”
葛香云断然摇头:“当然不会!你身子如今这样,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人在外头!”
拓跋猎放冷气:所以呢?他不是人么?
百里芸露出微笑,又问她:“那若是,我和猎哥哥都失了今时今日的地位,穷困潦倒、寄居荒野。而我们的身子又都不好,你会走么?”
葛香云急道:“当然更不会!香云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若是真到那般地步,你就是拿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离开!”
百里芸又笑了:“好。那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葛姐姐,你这么想走遍各地、这么喜欢钻研医术,我还见你做了好多的医药笔记。我问你:你是想自己留名千古么?”
葛香云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不!香云不为名、也不为利!世间的女子太苦了。我葛香云做不了什么大事,只想好好地钻研如何更好地医治女子之疾,之后广布天下。哪怕多一名女子因香云而受益,香云于愿足矣!”
“所以,葛姐姐,你有什么好羞愧的呢?”百里芸脸上露出公子哥痞痞的笑容,“我家的门客志存高远、心怀天下。而且绝对不会在小爷我落难的时候,抛下小爷远走。好姐姐,若是你真能写一本传世的医术出来,连我都能跟着赚来不少的名声。小爷我这明明是赚了呀!”
葛香云呆了呆。有点迷惑的眸子落在百里芸那张得意促狭的脸上,有些恍惚,又有些清醒。
许久,葛香云仿佛放下重担一般,长长地吐了口气。干脆利落地道:“如此,香云别过!”
百里芸殷勤地亲自给她开门:“出了冀州,我给你换一个固定的护卫,放心用啊!”
护卫轮换是为了更谨慎地避免泄露行踪。如今既然葛香云都不跟他们同路了,那自然也没必要换来换去了。
百里芸还笑嘻嘻在门口站着,一只铁臂忽然从她肩上伸出去,把门合上了。与此同时,腰间一紧,脚下一空,她被人捞回了之前的桌前,坐在了某人的大腿上。
拓跋猎的脸色臭臭的:“连忠心事主都不懂,这样的门客要来何用?你对这个女人,真是过于偏爱了!”
百里芸无奈地搂住他的脖子:“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啊!”
拓跋猎的脸顿时更臭了:“如何不一样法?”
百里芸凑到拓跋猎的耳边道:“因为她像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拓跋猎扶在百里芸腰间的手顿时一紧:“她是……”
百里芸非常确定地摇头:“她不是!正因为不是,我才更觉得难能可贵。在大周,女子被要求的是三从四德、是相夫教子。可是葛姐姐她不但靠自己的一技之长努力生存,而且有一份非常珍贵的兼济天下之心!”
百里芸低声道:“可能在你看来,门客和仆人一样,为主子誓死效忠是必备之德。可是在我们那里,没有主子,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即使是老板和上级,也不能剥夺属下追求自由和梦想的权力。我们会尊重真正有梦想的人。我们敬重能够为了梦想去拼搏的人!”
拓跋猎不喜欢听这些,他眉头皱起,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又放平了眉峰,轻轻地在妻子的小嘴上落下了一个吻:“随你吧。怎样都好,只要你喜欢。”
夫妻俩正在隔间里你侬我侬,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狮驼压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紧张和兴奋:“公子,有客来访。”
又有客?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月前,闵圭找来的那次。可那次是约的。这回他们没约人啊!
狮驼亲自过来禀报,肯定是两人熟识的人。难道是百里柔?
百里芸吓得从拓跋猎腿上跳下来,苦瓜脸道:“猎哥哥,你说我们现在从二楼跳下去,来不来得及逃走?”
拓跋猎当真就伸头看了看楼下:“底下没人守着,没问题。”
百里芸傻傻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猎哥哥,我看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宠坏了!算了。不管来的是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罢,一撩袍摆坐回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扬声道:“请进来吧。”
话音刚落,包厢门打开,一人长身玉立、笑意殷然地快步走了进来。待绕过屏风看到后头坐着的两人,尤其是男装打扮的百里芸时,一愣。
百里芸看到他,也是一愣:“咦?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