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弟子惊呆了!
这是别开生面,硬碰,别开生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剑气与剑气可以相互抵消。
但是位置上和角度上有稍微的差异,双方的剑气就有可能发生交换!
而此时双方又都是全力施为,来不及回气,没有时间发动第二招将交错而过射向自己的剑气抵消,其最坏的结果就是,霸道剑气透体而过。
别开“生”面极有可能成了“死面”!
所有人都紧张了。
洛羽琴因为出招稍晚了一些,所以当首的剑气未及完全成形,就撞上了薛华的第一道剑气。
激撞之下,洛羽琴不住后退。
随着双方剑网的交织碰撞,整个场上嗤嗤声响不住,同时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剑气对碰声。
声音不大,大概有如纸堆燃烧时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一般。
可是这声音此时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所有人屏气凝神,不再发出半点动静。
整个演武场四周,除了剑气声,就只剩风吹树叶、柳枝摆动、鸟虫低鸣的杂音。
洛羽琴在后退,薛华也抵受不住双方剑气碰荡之后的余劲,因此也在不住后退。
直到双方剑气平息,这一招打完,所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洛羽琴居然因为倒退,双脚已经站在了活动范围之外!
他们赶忙去看薛华。
薛华也已经退到了四方场地之外。
平局!
竟然可以打成平局!
位列十一的薛华,和位列第四的洛羽琴,战成平局!
众人赶忙去关注二人伤势。
因为刚才看到均是站立在活动范围外,所以不难察觉二人应该不至于遭受重创。
他们看到薛华身上四处剑伤,最重的一处打在薛华口偏右的位置,但好在四处伤口都不致命。
再看洛羽琴呢。
他只有三处剑伤?
这不可能啊。
双方的招式相同,也没有谁是精气不济。
按理说,若是薛华身受四处剑伤,说明交叉没有形成抵销的剑气各有四道,应该分击二人四处才对。
何以薛华遭四伤,而洛羽琴只得三伤?
他因为身材矮小,原本对应薛华口的那道剑气,他勉力低头避过,但饶是如此,这道剑气打散了他的发髻,顺着他的头皮疾速擦过,将那处头皮所长的头发一丝不剩地除尽。
所以相形之下,披头散发的洛羽琴要显得狼狈许多,且细看之下,他头皮明显有一处“寸草不生”。
洛羽琴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剑气带走的头部,触感之下,他发觉头上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唯独一处位置摸起来光滑平整,只有头皮,没有头发。
他没有镜子,只能凭想象来推断自己此时的样子,摸着,想着,然后他就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薛华对洛羽琴!”
众人听到二代弟子裁判的声音。
“薛华败!洛羽琴胜!”
二代弟子给出最后的判决。
“哎?凭什么!”
“就是啊。”
好多场外的二代弟子不禁站起身来吵嚷。
他们过于专注比赛本身,一时间竟投入得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罗凌浩突然发现,这些平素整日将观中无聊琐事引为茶前饭后谈资的二代弟子们,竟然也有着对胜利的追逐。
他们能抛开私心,替薛华鸣不平,恰恰反映了他们在深层心理上,对胜利的渴望与执着。
是的。
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他们希望位列十一的薛华师伯,打败位列第四的洛师伯。
哪怕是平局,也要争取。
这是对强者的挑战。
就凭这份勇气,虽败犹荣!
“靠,就因为薛华师伯受伤多了一处么!”
“什么多了一处?!要是算是洛师伯头皮那一处,双方还是不胜不负好么!”
很多二代弟子不服裁决,纷纷起来争议。
可是罗凌浩,及其他一代弟子看得很清楚。
双方在剑气对抗倒退的一瞬间,薛华的右脚是率先踏出方正场地的。
仅仅差了一步!
然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输了,就是输了。
输了,再争,那就是输不起了。
二代弟子看得不甚明白。
但二代弟子中的裁判看得很清楚。
他身为专门负责观察薛华与洛羽琴对决的裁判,距离比赛的位置是最近的,视角是最好的,但是比赛打得再精彩,他也不敢过分关注。
他有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三丈见方的活动范围上,谁出去了,谁没出去,谁先出,谁后出,都要做出精准的判断和记录。
当然作为失去良好学习机会的补偿,这些负责场上裁判一代弟子比试的二代弟子,也会因此获得不菲的银两作为酬劳。
这对很对家境不是很好的弟子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力的。
毕竟,一代弟子的比试再精彩绝伦,他们也终不可能因为一场比赛而将自己的武功推至巅峰。
但是裁决比赛而获得的酬劳,却能令家人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不用为伙食发愁。
孰轻孰重,不同弟子,做出不同判断。
不同判断,来自不同家境。
罗凌浩站起身,无奈地替薛华师兄惋惜着。
一年一度的演武大会就这样完结了。
排名上只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四名弟子上位挑战成功。
贾仁龙,毫无悬念地从二十七位,退至二十八位。
对此,贾仁龙在晚宴时分颇不以为意,醉醺醺地嚷道:“二十八怎么了?二十八……老子也是‘落神宫’的二十八……出去谁干得过老子!二十八……老子照样让陈佳欲仙欲死……哇!”
他吐了。
罗凌浩无心在晚宴中多做耽搁。
他见师尊没有来,就拿了瓶酒,拿了盘红烧r,走去三宝堂。
三宝堂,那是师尊打坐静修的所在。
果见师尊端坐在那里闭目眼神。
“浩儿,这么晚了不休息,跑到为师房里作甚?”重九眼睛都没睁开,就问道。
“师尊何以知道是弟子前来?”罗凌浩笑嘻嘻地问道。
“脚步空虚,内力乏缺,我偌大的‘落神宫’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是是是,”罗凌浩不住点头道,“纵使迎宾阁做饭的厨子,真动起手来,我也是不如的。”
“你羞也不羞?”重九被他逗乐了,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
“当然羞愧啊,”罗凌浩将红烧r和一瓶酒放到地上,又从怀里掏出酒杯,斟满,恭敬地递给师尊,同时说道,“所以白天看了一天的比赛,没有时间跟师尊交流,晚上就厚着脸皮向师尊请教来了。”
“浩儿,”重九没吃r,喝了口酒,问道,“今日你薛师兄和洛师兄的比试你可曾关注?”
“回师尊,弟子自始至终没有少看一眼。”罗凌浩双手捧着酒瓶,只要一见重九的酒杯端起放下,就立刻倒酒,给师尊续满。
“浩儿,你怎么看二人的比试?”重九看着罗凌浩,神情中,对他的孝顺之举颇感满意,语气也非常温和。
“薛师兄败了,但败得不冤。洛师兄胜了,但绝非侥幸,乃是真才实学所致!”
“哦?具体说说看。”
“一开始,洛师兄的确大意了。他过于托大,没有将与自己相差太远的薛师兄看在眼里。所以薛师兄舞弄剑气,他则投机取巧地以木剑格之。”
“你洛师兄以木剑格挡剑气,那是他想节省体力和精力,这恰恰说明他对敌态度很认真、很有策略啊,又怎能说是轻敌大意?”重九故意问道。
“嗯,回师尊,依弟子愚见,洛师兄的轻敌,恰恰就体现在策略上。”
“哦?何以见得?”
“洛师兄以木剑格挡薛师兄的剑气,原意是以木剑为凭依,节省精气的耗损,然则他未曾想过与薛师兄对战会超过百招,这一点,从木剑断裂后,他没有做出瞬发的应变,而是防守遗漏后方做随机补偿中,可以看出。
木剑断,同时变招;和木剑断后,才做出变招,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外在来说,洛师兄原本采取守势,本就失了先机,木剑断后,再做应变,乃是先去先机后,又失先机,也就给敌人造成了可趁之机。
从内在来说,倘若洛师兄是在木剑折断的同时做出变招,那说明洛师兄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并且已经计算好改如何应对。
可是洛师兄却是在折断后,做出应变,这说明,事先他决没有想过,会与薛师兄战到这种程度。
这种意料之外本身,就足以说明,他在一开始,并没有将薛师兄的实力放在眼里。
也正因如此,他会在对战的开始,让出出招的主动权,任凭薛师兄占取了先机。
而且在对敌过程中,洛师兄招式变幻繁复,使用了多种其他门派的招数,好多都不是剑招。他敢如此试验,也正是因为与薛师兄的对决,完全放在心上。”
“嗯……那也只能说明,你洛师兄轻敌,你又怎会认为洛师兄武功居高呢?”
“洛师兄轻敌在先,补偿在后,补偿之后,仍不处劣势,不呈败势,这就已经足以说明洛师兄对战薛师兄,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倘若与洛师兄对战的是刘世童师兄,洛师兄决不会这么轻松;
或者薛师兄与洛师兄易地而处,薛师兄也难以做到如洛师兄这般潇洒。
且洛师兄与薛师兄在那招别开生面的对决中,薛师兄出招在先,洛师兄为避免剑气交错、两败俱伤的局面发生,在身处不利局面的情况下,仍然从容不迫地将薛师兄的剑气几乎一一抵销,并将薛师兄逼得先退出了场外。
这种剑气精准程度的操作,和剑气力道的把握,都是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势下,更胜薛师兄一筹。
倘若洛师兄没有轻敌,二人平等对之,薛师兄怕是会败得很惨。”
重九听完后,沉默不语,随后,轻叹了口气,说道:“浩儿……若你不是体质异常,这‘落神宫’的排位,当有你一名。”
“有的有的,”罗凌浩笑嘻嘻地讲道。
“哦?”重九来了兴趣。
“我是师尊第四十九名弟子,现今,我排名四十八位。”罗继续笑嘻嘻地说道。
重九正欲问询,突然想起,弟子已向他告知狄元坤离观出走之事。
当时他得知狄的所作所为之后,一怒之下,将狄元坤从“落神宫”中除了名。
却不曾想,这样一来,倒是成就了原本排在狄元坤之后的几名弟子,其中自然也包括罗凌浩。
重九想明此节,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却不想,罗凌浩突然跪倒,向重九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重九自觉身为罗的师父,这几下跪拜,原也受得,于是也不扶他,问道:“浩儿此时行礼,所为何事?”
罗跪在地上说道:“按照‘落神宫’规定,演武大会胜出者,可选择是否外出游历。弟子并非贪玩,只是与大哥分别多日,甚是想念。故想以此为由,回京探望。”
重九挥了挥手,缓缓道:“你与八皇子分别数月,本该如此,既然你已有所决,为师不再多言。只是须得找一位师兄陪同,速去速回。”
罗凌浩没想到师尊答应得这么爽快,忙再次扣头道:“谢师尊!”
重九点了点头道:“去吧,早去早回。”
“谢师尊,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