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释放精气的人大约有两种。
一种人叫脑子不好。
一种人叫秦良。
放眼“落神宫”乃至整个武林，似乎也只有秦良，从来不将精气的损耗当回事。
薛华不是秦良。
眼见洛羽琴挥剑格挡，他一咬牙，手腕一抖，剑浪一分为二，分击洛羽琴左右。
只是他前一招使得太老，本来的虚招不得已转为实招，再将实招化虚去变招，变招的威力远不如预期，仓促之间，他没有办法将原本的剑气巨浪化作数道分支，只能转为两道极细的分流刺向洛羽琴的双肋，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洛羽琴哈哈哈地笑着，右手持木剑劈掉朝他右肋打来的剑流，左手以指代剑，抵住了向左边刺来的剑流。
场外众弟子一片叹息，叹息声代表着对薛华的同情惋惜。
有什么法子呢。
谁让对手比他还深谙这一招的应用，且破招应对的时机、节奏掌握得恰如其分，火候拿捏得已经准得不能再准，使得实实虚虚变化多端的“洪打浮萍”，威力发挥了连半成都还不到。
很多弟子都确信，薛华的这一招肯定练了好久，预备拿来对付位列第十的鲍荆楚师兄。
奈何事与愿违，人算不如天算，位列第十到位列第五的师兄一个都没来，偏偏赶上了“普通人第一”的洛羽琴师兄。
所有的神奇，到他这里，只能化为腐朽。
就见薛华不等第三招剑招打完，直接撤掉了招数，两只手如快速点穴一般地电击，以剑气施展出四平剑法的连击。
罗凌浩看得出来，若以剑气作为主要攻击手段，不用双手，剑气便可从身体任意位置激射而出，心随意转，出招的角度就会变得极为刁钻。
可是像薛华师兄这样，以双手发动剑气，那么剑气中就必须带上他的臂力，所以他舍弃出招角度，要的是剑气的威力和速度。
其他弟子也非常佩服薛华的谋虑。
洛羽琴身材矮小，体形灵活，身体没有肌r的束缚，单以移动速度而言，他绝不逊色于排名前三位的弟子。
所以任何刁钻的出招角度打到他这里，都略显苍白。
倒不如干脆就以快打快。
不待洛羽琴出招，薛华就以快绝无伦的剑气先发制人，尽可能让剑气的发招速度快过洛羽琴的移动速度。
果不其然，洛羽琴面对密密麻麻双倍的四平剑法连击，不敢有任何懈怠，双手轮转开来，右手挥剑格挡，左手以指剑来抵销剑气。
如果活动范围不受限制，他大可一跃而起，躲开这一轮猛烈疯狂的攻势。
可是此时，他却不敢。
他若起跳，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薛华必然借机发起第二轮攻势。
即使他人在半空可以招架，也必然会被刚猛霸道的剑气击打得不住后退。
那么人还未落地，就已经掉到活动范围以外的地方去了。
罗凌浩也不得不佩服薛华师兄对地利优势的把握。
他以如此快猛的攻势对付洛羽琴，胜负暂且不论，至少以这种打法发动进攻，他身体的精气丝毫不会浪费，全部都招呼在了洛羽琴的身上。
而此时的洛羽琴除了从一开始的剑招占据主动之外，处处受到薛华牵制，处处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众弟子见洛羽琴倒也丝毫没有因此而慌乱，只是一味快节奏地防守，还不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丝毫不见有急躁情绪。
而薛华这边也不见停歇，似乎有使不完的精气，先打了一轮二百招四平剑法连击，又一轮四十招的八稳剑法连击，紧接着是双手同使十方剑法。
将将打完，就来了一个大杂烩，四平剑法中套着十方剑法，十方剑法的某一式又连上了四平剑法。
洛羽琴上蹿下跳，守得密不透风。
薛华则瞅准时机，待他刚削去自己一招十方剑的剑气，就立刻跟上一套八稳剑法的连击。
看了一会，罗凌浩才体会出来，原来薛华师兄打“双手剑气”，另一大妙处就在于回气速度和精气消耗。
倘若他以身体为剑，剑气从身体四面八方打出，那固然有倾盆滂沱之势，但是精气耗费巨大，回气速度也一定能跟上，最终会超出身体的负荷。
一旦洛师兄顶住一轮攻势，那么后面必然有时机腾出手来反击。
而薛华师兄现在的打法，则不会超出他体能的极限之外，组织疯狂攻势的同时，其实也是以攻代守。
如此一来，即使洛师兄有机会反击，他也能从容应对。
所以看似没有节制的挥霍，其中隐藏着极稳的剑意。
罗凌浩边看边不住地点头。
但是随后，洛羽琴打出罗凌浩完全看不懂的剑招。
剑招很零散，好像是东挪西凑过来的，有的完全不识，有的略有印象。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我于“落神宫”剑法始终还是太生疏，洛师兄稍微将招数打乱重组，我就不认得了。
就在此时，他却听得身边弟子议论道：“哎！快看！洛师伯打得好像不是本门的剑法！”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哪呢，哪呢？”一个正在观战别处的二代弟子问道。
“哎？这好像是……‘金沙帮‘的‘飞叉’吧……”一个弟子不肯定地说。
“哎，那不是‘九节鞭’的绕字诀么？是‘九龙岭’的招数，我在‘千言塔’里见过！”
“快看，又换了，是擎天派的判官笔……”这名弟子还来不及说出是判官笔中的哪一式，洛羽琴又变招！
这一次罗凌浩看出来了，“真华派”的剑招！
“这是‘真华鬼宗’的剑法！”一个二代弟子认了出来。
“话说……这洛师伯不用本门的剑招，换那么多别派的剑法，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找寻突破吧……”罗凌浩喃喃自语。
在这一点上，他与洛羽琴是有共鸣的。
长达近两个月的学习，重九对罗凌浩的言传身教，也让罗不断地积极地在思考。
因为重九对罗的教导，不但是教授其剑招，而且将剑意，以及所有剑法剑式的创作经历，
他全部都说与罗凌浩知晓。
所以罗凌浩与其他的一代弟子一样，都在重九的循循善诱下，开始走向了自创的道路。
他知道，虽然师尊的剑法卓尔不，但一个人的创作再天才，也不可能毫无破绽。
重九是剑法的圣人，但圣人就没有犯错的时候么？
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