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敢于承认自己的善恶之念,方能挥洒自如。
想到这里,石玉哈哈大笑,对自己言道:
“我既不是真君子,也不是真小人。”
“我就是我,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ròu的普通人。”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部剑法,只有我的剑法!”
石玉将自己创出的这套剑法命名为“真我剑诀”。
这一年,真华派原掌门真华天才戴宇昌宣布退位。
于是一年一度“试剑大会”既是真华派高手中优胜者的选拔,又是掌门候选者最佳的证明。
虽说掌门应该以德服人,可如果不能做到技压qun雄,又怎么可能会所有人心悦诚服?
所以历代掌门从来都是难选的。
实力强者,往往心高气傲,没有人缘。
脾气好的,实力又不具有压倒性的威慑力。
所以非要在二者之间权衡,明显前者更有说服力一些。
因为实力本身就是说服力,不需要说服力。
而这一年的试剑大会上,沉寂了九年的石玉,应师叔徐开邀约,代表真华鬼宗出赛。
同辈的高手竞技,真华天才胜了真华子,却又败给了真华君。
而石玉则以鬼宗的邪篇剑法略胜真华君半招。
所以石玉在自己三十七岁的时候,夺得这一年试剑大会的总冠军。
本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并不是说,石玉拿下了冠军,他就稳坐真华派掌门的宝座。
只是有了这个桂冠,可以让他成为掌门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
可石玉本人从未想过要做什么掌门。
他之所以来参加这个比赛,一是要证明一下自己十年的鬼宗剑法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二是要还师叔徐开为自己解惑十年的一个人情。
可是他在场上的表现惹恼了一个人。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真华君蒋顕尤。
石玉用真华鬼宗的剑法胜过了真华君的正篇剑法,这于他而言,简直一种ChiLuoluǒ的羞辱。
而且蒋顕尤觉得,他恨石玉入骨,石玉对他恐怕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感。
倘若将来让石玉继任了掌门,他蒋顕尤一个人看不惯也就算了,大不了退出真华派,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石玉继任代表鬼宗一支,想必日后真华君一脉必遭其打压。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就在石玉打完最后一场比赛之际,年近六十的蒋顕尤执剑冲上擂台。
他对石玉冷冷道:“石大侠好俊的功夫,老夫不才,也想领教石大侠高招。”
此时的石玉已近不惑之年,虽然整日里不问世事,但每每回首往事,也颇为无奈。
他背叛师门,良心是受煎熬的。
没有人在这一方面能够开解他。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说,这不全是我的错,我喜欢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并没有错,只是门派内部的四分五裂让我不得不犯错。
我只是门派各支不合的牺牲品。
可是这并不能够阻止他内心深处的煎熬。
他没有人可以倾诉。
从二十七到三十七,和他走得最近的人,只有徐开师叔。
可是他若跟徐开讲这事,徐开只会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所以他只能尽量不去想。
可是现如今,视如己出的师父怒容满面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恐惧。
他羞愧。
十年间,他因为恐惧和羞愧,从未再敢与蒋顕尤相见。
随后他就注意到,十年未见,师父的须发皆白,即使再大的怒气也烧不掉他脸上深深的皱纹。
师父老了。
石玉想到这里,颤声道:“师父……”
可他这一声“师父”却勾起了蒋顕尤沉积多年的怨恨。
想起自己对他多年的养育教导和信任,换来的却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背叛与冷漠。
蒋顕尤冷笑道:“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吧?阁下鬼宗剑法十分了得,老夫只是想以本门正道剑术,与阁下切磋一番。怎么?难道阁下已自认天下无敌,老夫不配与阁下过招?”
“咣当”剑落地。
“扑通”石玉跪倒。
然后给蒋顕尤磕响头。
蒋顕尤勃然大怒,喝道:“起来!”
石玉不动。
石玉这一跪,让蒋顕尤想起少年时的石玉,也是这样跪倒给自己磕头,信誓旦旦的诺言近在耳边响起“我自小没有亲人,师父肯收我,纵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zui上称您一声师父,心中却只当您是生父,将来您年迈力微,儿子必侍奉您左右;您若百年,儿子必为您披麻戴孝。”
——你是怎么说的,可又是怎么做的?
你就是个演员!
事到临头,你还在演戏!
想博取他人同情么!
蒋顕尤想到这里,心中感到石玉现在的行为甚至让他作呕。
于是,蒋顕尤在真华派所有弟子面前,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从容地俯下身,同样跪倒在地,有样学样地朝着石玉磕了三个响头。
石玉忙起身欲上前拦阻。
蒋顕尤大手向前一横,已然站立起身,依旧冰冷地说道:“石大侠,拿起剑!”
石玉别无他法,从地上捡起宝剑,正犹豫着。
蒋顕尤已经倏然进招。
石玉慌忙格挡。
蒋使的是正篇剑法。
石玉没来得及思考,顺手使出的,也是正篇剑法中对应的破招。
蒋顕尤见罢,怒气更盛。
他剑风霍霍,攻势抢了个先手,就再也不留半分余地。
石玉因为出手时已经失了半招,只能暂取守势。
徐开向掌门戴宇昌建议二人罢斗。
戴宇昌则觉得,倘若制止蒋顕尤,于其面子有损。
况且石蒋二人恩怨他早有耳闻。
如果阻止二人公开场合下“切磋”,那么他们有可能另觅时机私斗,反而更容易造成血光之灾。
所以与其阻挠,倒不如索性让两人就在“试剑”的擂台之上斗个痛快。
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局面更容易控制。
就见蒋顕尤手腕剧抖,一气挽出十三朵剑花,而后连戳四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呈一个倾斜“口”字型,这一招正是汇聚了正篇剑法的精髓,打得石玉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石玉守得暗暗心惊。
十年时间,师父是老了,可他的功夫却又臻至一个新的境界。
这正篇剑法在他老人家的手底下使出,不似一个沉稳干练的老者,倒好像一个龙精虎猛的少年一般。
难道说,这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当真能化强身健体为返老还童?
稍一疏忽间,蒋顕尤一招“十字星”剑斩了过来。
石玉闪得不够及时,被剑光直接贴上。
“撕拉”一声,道袍被划得稀烂,胸前血流如注。
石玉吓得冷汗直冒,心想,这要是少退半步,这一招就能令他开膛破腹。
蒋顕尤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蹂身上前,打出“一字追”,朝着石玉心窝点去。
正篇剑法不是没有绝命杀招——什么样的剑法会没有必杀技呢?
只是正篇剑法的杀招可以与普通的制敌招数相互转化,且剑意重义不重力,高手往往可以做到“刺剑三分,留己七分”
可眼下的蒋顕尤,则能做到“刺剑十分,蓄力十分”!
每一招出手,都是全力,并且无需回气,下一招居然还是全力。
“师弟,手下留情!”掌门戴宇昌万料不到,蒋顕尤居然敢当众行凶。
他当然不想因为师徒恩怨,让门派中白白损失一位英才。
他高声喝止的同时,已经纵身跳出,一招“天人共海”直刺蒋顕尤背心。
他倒不是真想下杀手。
只是想打蒋一个“攻敌所必救”,令蒋听到剑声,不得不撤掉杀招,回身格挡或闪避。
就在生死存亡之际,一幅画面突然闪现在石玉脑海里。
就在他当年不肯随师父回真华君部的时候,师父曾使出鬼宗的剑法对付自己。
一招就要将自己切成废人。
难道师父不是一时气急?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师父就已经动了杀念?
难道武功臻至如此境界,就是为了杀我?
电光火石之间,石玉已经来不及多想,恶念陡生,心随意转。
然后真华派所有弟子就见到了生平最为波谲云诡的一幕。
“啪”石玉剑挑蒋的长剑,用的是正篇剑法的破招。
身子借力侧过,这是鬼宗的剑步。
再接下来,长剑直指蒋顕尤。
众弟子均以为他使的是相同“一字追”。
可为什么剑刃斜向上挑?
这不成套路的一刺,倒是有了点地部剑法的剑意。
可地部剑法里,也没有这招啊!
蒋顕尤被这一招惊得哼出了声,都来不及收招,几乎是用剑柄来格挡这一下。
只一招,就改变了石玉守势的被动。
第二招,所有弟子眼睁睁地看着石玉气定神闲保持直立姿势,手中执剑,剑尖顺着蒋的咽喉处斜向下划动。
然后,蒋顕尤执剑的那条臂膀,就被石玉生生斩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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