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田烟几个人来到松本的办公室。
田烟阴沉着脸。“吉田顾问官,听了今天的调查报告,你是怎么认为的?”
吉田晃着花白头发的脑袋说:“今天对方的每一次出手都非常有针对性:
通过鼓动学生过来,造成警备大队无法封锁路口;
在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里我们安排了监视小组,但是每个小组的人并不多,对方看中了这个弱点,专攻一点,虽然他们的人数也不多,但是他们集中一点,破掉了我们的一个小组;
他们知道当天中央大街会调来很多警察,于是就假扮警察,骗过我们的视线;
在刺杀后,有人扔手榴弹,制造混乱,有人借机扔传单;
对方显然事先知道宪兵队埋伏在附近街道,往胡同里和汽车上扔手榴弹,延缓他们的行动。
如此看来,地下党对我们的计划非常了解,也就是说我们的计划很可能被泄露了。”
田烟把脸转向松本。“松本君,是这样吗?”
松本说:“我认为泄露计划的可能性不太大。完整计划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各个单位只拿到本单位的计划,地下党要搞到全部计划,只有把各个单位的计划都搞到手才行,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田烟又问:“但是,从地下党的布置来看,完全是针对我们的计划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让松本有些挠头。“很难解释,我认为他们可能得到了部分计划,计划的其他部分可能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
松本说:“对,是猜出来的。这并非不可能,如果对方了解了部分计划,只要派人跟踪我们的人,就可以大致了解其余的部分。而一个有经验的人如果把这些情况综合起来,就不难推断出整个计划。
这说明地下党确实有卧底在我们中间,他们拿到了部分计划。另外,别忘了上次我们逮捕李明那件事,他通过几组数字给他的同伙发出情报,当时我们就怀疑我们内部有他们的卧底,但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我甚至认为军统在我们内部也有卧底存在。
但是,让我感到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在地下党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后所采取的措施。两军交战,对对方的实力、计划有所了解并不奇怪,如何能找到有效的应对措施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说这一次地下党应对得非常出色,处处打到我们的软肋上,从专业的角度可以打满分,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组织那么多学生。”
吉田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松本君事先来了一个偷梁换柱,选择了替身出场,恐怕我们就要一败涂地了。”
田烟点头同意。“这一次松本君功不可没。这次我们设下了陷阱,但没有抓到地下党;地下党摆出这么大阵势,虽然刺杀了两个人,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特使。可以说双方都费了很大力气,却谁也未能如愿。他们没赢,我们没输,勉强算个平手吧。”
“我想双方对这个结果都不会满意,”吉田说,“只是地下党的能量居然这么大,这却是我们事先没想到的,上千人的学生,说组织就组织起来了,看起来这几年他们没少在大学里做工作。”
“是啊,”田烟转向松本,“松本君,你是怎么搞的,地下党在大学里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你们特高课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松本立刻起来立正,低头请罪。“是,老师教训的是,这是我的疏忽。”
吉田说:“我觉得这也不能全怪松本君,哈尔滨能有今天的局面,松本君功不可没,他曾经给了哈市的地下党和军统以沉重的打击,但是,想要消灭这些反日组织确实太难了,而地下党最擅长做地下工作,在黑暗中积蓄力量。
其实,我认为这次学生游行从另一个方面看反而是好事,暴露了地下党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事件的话,可能我们还被一直蒙在鼓里,从这个意义上说,虽然这次我们双方都不是赢家,但是我们其实还略占点上风。”
田烟沉吟着。“吉田顾问官的话不无道理,看起来学校永远是我们和地下党争夺未来的前沿阵地。上次横路校长被杀一案至今查不出凶手来,我看很有可能就是潜伏在滨大的地下党或者他们的积极分子干的。松本,以后一定要加强对学校的渗透和监控。”
“嗨。”
田烟忽然想到了两位特使,心情一沉。“我们为这两位特使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为他们玉碎了,可这两个家伙却好像不领情。”
松本坐下。“我看岂止是不领情,他们简直是在怨恨我们,我们不让他们离开别墅,听说他们在屋里乱砸东西。”
“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田烟想起欢迎会上那一幕,不禁骂道,“尤其是那个中村,哪像一个天皇特使,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唉,”吉田叹口气,“世家子弟有不少都是这种酒囊饭袋之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只希望他们在这里这几天平平安安的,不出什么意外,就烧高香了,领不领情,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今后几天,他们的活动比较多,恐怕还会遇到什么情况。”
松本说:“今后的活动参与的人数都不多,不像今天这样人数多,规模大,控制起来相对容易些。我已经安排宪兵队全权负责两位特使的安全,满洲国人只负责外围的安全。”
田烟说:“很好,这次的刺客就是假扮满洲国警察才得以逃脱的,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大日本皇军更可靠。”
门外,野岛喊了一声报告,随后走了进来。
一看到野岛,田烟的火又不打一处来了。“野岛,你这个混蛋!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打特使!”
野岛吓得赶紧立正。“是,机关长,我是昏了头。不过,当时中村特使的行为实在不像话,简直有辱天皇特使的身份,我实在忍不住了。”
“算了,”吉田再次过来打圆场,“当时如果不是野岛君出手,那件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我觉得这些材料我们不妨都留着,如果中村没有向上面胡说八道,恶意中伤,也就罢了,如果他真要是做小人,我们也不必非要做君子。”
田烟的火气渐消,他看着野岛问:“野岛,你来有什么事?”
“报告机关长,还是特使的事,他们提出明天早上要去骑马。”
“骑马?”
“对,骑马。他们说每天早上骑马是他们的习惯,也是贵族的传统。”
“八嘎,”田烟骂起来,“这两个家伙跑到这里摆贵族的派头了,今天晚上在宴会上,他们的贵族派头去哪了?你回去告诉他们,为了他们的安全,请他们暂时克服一下他们所谓贵族的传统。现在街上到处都有人想要他们的命,还骑什么马呀。”
“机关长,不可。”吉田急忙拦着。
“为何不可,吉田顾问官?”
“机关长,哈尔滨是什么地方,是满洲国最大的城市之一,是闻名世界的东方小巴黎,你们在报告里也提到这里是治安模范城市,是王道乐土,如果连天皇特使骑马这点请求我们都无法保证的话,我们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而且,你们现在和特使的关系闹得有点僵,这很不好,像他们这种人尽量少得罪,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请求,只会让你们的关系闹得更僵。
只要他们的请求不过分,我看都可以答应他们,不就是骑马嘛,多安排点人警戒就是了。我估计地下党经过今天这一闹,也很难组织起什么有效的行动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