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北伐的战情军报如春日里的柳絮飞入城中,一封封大小战报牵动着太康城里无数颗心。绣楼闺阁,多少痴情女,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太康城里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三五一撮围起的人群,都在讨论着北伐战事,多是小道消息流传,说平康王殿下又在雪灵河套地区斩杀了五千人的悉剔势力,说者口沫横飞,如亲眼所见一般,平康王殿下纵马驰骋,刀锋所到之处杀得北胡蛮子望风而逃。人群中听到这般高潮大戏,都是啪啪鼓掌喝彩,在这人群中外围也站满了各府家丁小厮,外出打探消息回府传话。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崔明薇此时切实体会到诗中的酸楚,尤其是听到灵武侯率领的六万人马战死在尕布湖牧场之时,她的心蓦然间疼痛起来。一遍遍的祈祷,崔含章跟随神光中路大军平安无恙。两人虽未完婚,但起居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朝昔相处,平时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故而此次他跟随圣上御驾亲征,崔明薇心中是一百个不乐意。但郎君功名前程,又岂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以阻拦的。
别后相思隔烟水,明薇实在心忧如焚,便每日乘车去尚书府里找崔韫,两人偷偷摸摸的进崔尚书书房里翻看军情密报,也无非是求一个心安。
崔韫安抚她:“崔含章是科举文人,虽说新任职兵部武选员外郎,但怎么也轮不到他冲锋陷阵,跟着圣上御驾亲征,多是伺候笔墨的差事。姐姐不必过于担心,等你的崔郎跟着圣上班师回朝,恐怕就要平步青云唠。”
“若是跟随圣上左右,我倒也稍稍宽心,但沙场战事刀剑无情,堂堂的柏侯爷大军统帅,不也尸首异处了。”说到动情处,明薇忍不住垂泪。
“哎呀,姐姐不要吓唬自己了,灵武侯的事情是意外,平康王殿下就打的风生水起。再说圣上用兵如神,天道大势在咱们神光朝。”崔韫赶紧帮明薇擦干泪水,口若连珠炮一般安慰她。
清明时节雨纷纷,连绵而不见消停,天色灰暗,明薇在店里见到了从河间府赶来的亲弟,崔明堂自从春节过后便被父亲一竿子支到了河间府,说是如果不能在那边立足开店,打响溪口龙窑瓷器的招牌,就不让他回府。
故而,当初崔明堂和姐姐明薇前后脚离开的溪口千烟洲,河间府地处北地,民生彪悍,尤其崇尚武力,江南瓷器以细腻柔美而著称,若想打开当地市场自然有不小的难度,但作为家族未来继承人,崔明堂责无旁贷的要去开拓生意。
初入河间府的崔明堂没有莽撞行事,在族中长辈的带领下四处参加宴席拜码头。在一次宴席上偶然碰到了河间同知董宝珍,本来以崔明堂的商贾身份,自然是无法与河间府同知结交。但董宝珍留意到崔明堂是来自建阳府,宴席半程,去净手时碰到,遂问起,
“听闻建阳府龙窑三口,不知这位小兄弟来自哪里?”董宝珍主动上前,轻声问道。
“董大人客气,折煞小人了,建阳龙窑三口,各有特色,小人崔明堂,祖籍建阳溪口千烟洲,溪口龙窑正是家中产业。”崔明堂对于人情世故的熟稔仿佛天生本能,看到同知大人问话,赶紧躬身回礼。
“本府同科好友崔含章亦是来自建阳溪口,兄台也是姓崔,想必是同宗?”董宝珍与顾鼎臣,崔含章贵为同科一甲,三人相处融洽,同登科甲故而心心相惜,尤其是对崔含章的诗词,多次流露仰慕钦佩之情。但西水关送别,崔含章因为醉酒受罚而缺席,董宝珍一直引以为憾,两人日后也是多有书信往来。席间见到他的溪口老乡,自然多留意了几分。
“董大人说的可是新科探花郎崔含章?巧了,小人与探花郎自幼结伴长大,崔含章未婚妻亦是小人家姐。”崔明堂察言观色,自然看出同知大人言语神情,故而坦诚相告,顺势结交。
“令姐崔明薇在太康城中有过一面之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不要在小人大人的称呼,多见外,本府虚长几岁,跟着崔含章一起喊我董大哥即可。”董宝珍出身微寒,虽然高中状元,赴任河间府同知,但本性仍保持着直爽豪迈性格。故而听到崔明堂与崔含章的发小情谊,且为郎舅关系,自然感觉亲近。抓起崔明堂的臂膀,直接说道,不要见外了。
“董大哥爽快,小弟崔明堂明日亲自登门拜访。”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回席上。
席上众人看到两人挽着手臂说说笑笑的走进来,以为是同知大人喝高了,崔明堂搀扶回来。
但入席后董宝珍便将崔明堂再次介绍给众人,“崔小兄弟,青年才俊,来吾河间闯荡,实属不易啊。吾等都要照拂一二,不要让人说河间府丢了好客良俗。”
“小弟崔明堂,初来贵宝地,借杯酒水向在座各位大人,乡贤敬一杯。”崔明堂心思活络,跟着董宝珍的话顺杆爬,一手执杯,一手执壶,起身走向在座的,一杯杯的敬酒,并留下名帖。
人老成精,席面上都是场面上的熟人,听了同知大人的话,自然都是笑脸相迎,心中已经暗暗记下这名叫崔明堂的外乡年轻人。
酒过三巡后,董宝珍以公务为由,起身离开。临走之际,还不忘交代崔明堂,帮他照顾好众人,吃好喝好。
翌日晚间,崔明堂带着小厮大包小包的装了一大车,均都是溪口瑶瓷以及小孩子零嘴吃食等土特产,便直奔董宝珍宅邸而去。
董宝珍自从返回河间府走马上任以来,董家小院被河间府的乡贤达人踏破门槛,董宝珍家无长物,只以清茶待客,一切礼物珍宝均都是拒收于门外。
河间府衙众位下属登门拜访之后,言语之中隐晦提及董家小院寒酸破旧,实在与同知大人身份不符,暗中劝说董大人搬离此地,府衙已经安排新的同知府邸,但均都被董宝珍婉言拒绝了。更有甚者,带着红娘上门为其纳妾说媒,言谈之间休妻另娶者,均被董宝珍打出门外。故而,河间府内众人都知道同知大人住在穷宅小巷,并怡然自得。
世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看到此种情况,便称赞新科状元郎达不忘本,陋室生香。
戌时三刻,崔明堂的马车驶到董宅的门前停下,两人手脚麻利的搬了东西下车入院。听到门口响声,跑出来头上扎着两个总角的男童,小孩并不怯生,张口问道:“你是哪位?”
“我啊,是你崔叔叔,给,这糖可甜了!”崔明堂看到出来的是个总角男童,便有意逗他,说着话拿出一把糖塞到孩子手中。
小孩子最爱糖果甜品,拿了糖的孩子自然开心无比,跑着回屋。
“崔小弟太过客气,带了这般礼物,让董某如何是好?”董宝珍听到院中对话,起身走出,看到是崔明堂二人,便上前将他引入厅内。
“董大哥这话说的小弟可不爱听了,小弟来拜访大哥,带了些家乡土特产,有甚不可?况且您与姐丈是同科好友,于情于理我这做晚辈的,给孩子带点糖果吃食,总是应该的。”崔明堂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到让董宝珍挑不出理来。
董家大搜为两人沏了杯茶端上来后,便带着孩子去了内堂。
崔明堂余光扫过一遍屋内,才发觉到河间府的传言不虚,堂堂状元郎府邸竟如此寒酸。厅堂不大,一眼望去,尽收眼底,正堂只是摆了一张茶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已经斑驳破旧。堂上方挂着一幅匾牌,字体遒劲,上书‘耕读传家’四字。
崔明堂心想董大哥直爽豪迈,以他如今河间府同知的身份,坐拥高墙大院轻而易举,但仍能在此陋室闹巷之中安然若素,不禁心中敬佩。想着以后要多来走动,刚才的孩子明显偏瘦,应该是营养未能及时供上,生长发育阶段苦不得孩子。
崔明堂一边轻轻啜茶,一边与董宝珍闲谈,都是些建阳溪口的风俗轶闻,偶尔夹在着崔探花年幼时的趣事。
陋室清谈,宾主尽欢,在董宝珍吩咐内室准备酒席之时,崔明堂巧妙的起身告辞,新店筹备事务繁忙,说是下次再来陪董大哥痛饮。
姐弟俩几个月未见,明堂满面风霜,可能是着急赶路,多日未曾好好梳洗,嘴角上的胡子已经一茬茬的冒出了。这次崔明堂借着来太康城办货事宜,看望明薇和含章。在河间府城的开店筹备事情,得益于同知董宝珍的暗中帮助,进展顺利,此次回太康,正是要把店里货物运送到河间府,以备新店开张。
“姐姐,崔含章那家伙在哪呢?听说都混到兵部员外郎了?晚上跟他好好喝一杯。”明堂一边在内堂吃着饭,一边问起坐在旁边的姐姐。
“含章他跟随圣上北伐了,已经走了快要一个多月了。”明薇说起北伐战事,面露忧色。
“我在河间府也听闻北伐战事,说是圣上大军一路推进,都快要打到幽云城下了。”崔明堂实在没有想到崔含章跟随圣上大军北伐而去,但是看到姐姐面露忧色,赶紧安慰道。
“说起来,我这次在河间府筹备店铺如此顺利,多亏了含章的同科好友鼎力相助,状元郎董宝珍贵为河间府同知。”明堂便向姐姐说起这次河间府店铺事宜。
“状元郎董宝珍来过咱们家,当时印象是才气内敛的一个北方汉子。这次回去带些太康特产酬谢人家,我去差人买些九月霜。”明薇曾听崔含章提起,同年的新科进士们在西水关设宴践行,他因为酒醉昏睡受罚而未能参加,引以为憾事,尤其是对一甲状元郎董宝珍的情谊过意不去,后面只能以书信往来。
“还是我跟你一起回河间府吧,新店开张,需要打理的事情颇多,你毛手毛脚的,我有些不放心。”崔明薇想着待在太康城里空担心,还不如跟明堂一起去一趟河间府,听闻河间府就在嘉桐关后方,估计应该会有更多的北伐战事消息,若是能有机会去一趟嘉桐关看望崔郎,最好不过。
“河间府气候干燥,春日里风沙大,而且又是靠近嘉桐关,街面上乱糟糟,平时少不得街上跑马,姐姐还是安心在太康城里即可。”明堂自然是不希望家姐辛苦赶赴河间府,故而劝道。
但明薇存了想去嘉桐关的心思,兵马战事总要有粮草运输,跟着商队也许可以进入嘉桐关里。自然是听不进去明堂的话,于是转身出去,让小厮崔玄赶车回家收拾行李。
河间府十县一州,大部分处于北地。在大端初期曾是北方诸国领地,后北胡崛起吞并诸国,自然是铁骑踏破河间府。后世则是在大端与北胡的争夺中,屡遭战火蹂躏,但也造就了多种族杂居的情况,后燕北王兴于河间府,南下与神光太祖争夺中原正统,不幸兵败身死。
河间府历经磨难,民风尚武,经过百年时间的休养生息,再次焕发勃勃生机,如今人口稠密经贸发达,乃是北方各地区规模最大的麦黍产区,北靠夔阴山,西边与嘉桐关接壤,上方是丱伦,故而嘉隆帝一直希望将其打造成嘉桐关的战略补给后方,所以打破异地异籍的规矩,将新科状元郎董宝珍安排回去,就是希望他能理顺河间府的各种势力,为嘉桐关乃至北伐打造出一个坚实稳固的后方。
当然这般优良的战略位置,也是落入了北胡主帅绣狐慕容嫣然的眼里,当初她在王庭正是献策奔袭丱伦,绕过嘉桐关,南下夺取河间府,十年内发展对峙格局,可惜被刘之纶泽康王部人马撞上,消灭了耶律楚材的一万精兵人马。
但是耶律楚材的一万人马覆灭,并不能打消绣狐慕容嫣然的战略计划。兵祖谷对于神光的研究深入内里,认识到嘉隆帝将神光朝一十五州府,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国力蒸蒸日上,若想一下子南下太康,吞并破灭神光,根本不现实,故而绣狐慕容嫣然的河间府为桥头堡十年对峙格局战略,是得到了北胡王庭的全力支持。
奇袭丱伦计划失败后,慕容嫣然改派了大批的绿水营的碟子潜入河间府,意图暗中刺杀河间府府衙众官员,目的是搞乱河间府的局势,挑起各族杂居的矛盾,进而为下一步桓檀率领的鬼怯军杀入河间府做准备。
此时的河间府表面一片祥和,其实暗流汹涌。神光牛马栏与北胡绿水营在河间府的地下战场,已经交手不下十多次。神光牛马栏直属嘉隆帝,河间府衙自然不知晓其存在,更加谈不上配合全城搜索绿水营碟子。但河间府并不太平的情况是府衙众官都心知肚明的,况且北伐期间,河间府肩负为北伐大军供应粮草的重任,故而巡逻查岗的士兵日渐多起来,对往来进出城的商旅队伍更是严加盘查。
明薇在等着崔明堂安排装好瓷器货物后,便跟随车队一起出发,直奔河间府而去,一路北地风光旖旎豪放,与龙沅江南岸的细腻自然大不相同。
有了河间府衙发放的通行碟文顺畅入城,稍作安顿后,当夜明堂便安排了酒宴酬谢董宝珍,听说崔含章未婚妻一起赴宴河间府感谢董大人,同知董宝珍颇为重视,便去把府台鲍梓鲍大人也请来赴宴。
听说府台鲍大人也来赴宴,明堂自然明白是董大哥有意介绍认识,与姐姐明薇商议后便将酒宴改在了河间府最大的酒楼戈兵坊,明薇在太康城内与崔韫一起没少出席官贵酒宴,故而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席上,董宝珍介绍崔明薇乃同年新科探花郎崔含章未婚妻,府台鲍大人则是起身敬酒,
“说起崔探花,仕林俊彦,诗名动神光,崔小姐贤良淑德,品貌俱佳,真乃天作地合的一对璧人。”
“让府台大人见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能伴崔郎左右是三生有幸,以后还望各位多多帮扶内弟明堂。”崔明薇端起酒杯回敬鲍大人,说起来太康城内鲍家二小姐也是闺阁手帕之交,鲍梓出身太康鲍氏,二小姐鲍雨安正是其亲侄女,自然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正当众人觥筹交错,气氛热闹之际,忽然从外间走廊内冲进来四五名绿水营刺客,俱都是蒙面黑衣,扬手一撒,只见寒光一片袭向府台大人鲍梓,明薇由于正在与鲍大人敬酒,故而站在较为靠近,不曾想也被寒光射中左肩膀,此时明堂反应最快,冲了过去护住明薇往里间撤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人了,快来人抓刺客。霎时间整个戈兵坊乱了套,崔明堂安置好明薇后,便火速冲出来与刺客搏杀,只见此时董宝珍仓促间躲避不及,被刺客砍中右臂,鲜血直流。另一边河间府台鲍梓身中数道寒光后,身旁两名侍卫根本抵挡不住,又被一名刺客上来一剑刺中胸口,此时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是活不成了。
崔明堂的烧窑把式练得以攻伐搏杀为主,故而此时与刺客搏杀丝毫不落下风。由于参加私宴,府衙护卫随同出行的并不多,一时间双方人马厮杀混战在一起。说时迟,那时快,从门外又冲进来一批黑衣蒙面之人,崔明堂看到以为是敌方帮手,双拳难敌四手,心中想着只能回里屋带着明薇突围,不曾想冲进的黑衣人直接杀向刚才的刺客,形势直转,一番交手刺客死伤三人,一人跳楼潜逃,而后入屋的牛马栏子直接翻窗追了出去。
一场惊险至极的刺杀来得快,去的更快,仿佛如飓风过境,戈兵坊满屋狼藉。
此时众人赶紧救治伤员,明堂跑回里屋看到姐姐面色发黑,气若游丝,便意识到刚才的寒光暗器有毒,明堂心中的万丈怒火只能暂时压住,背起明薇火速下楼去找大夫诊治,
此次暗杀正是北胡绿水营谍子刺客抓住机会,直接意欲袭杀府台大人鲍梓和同知董宝珍,如顺利得手,河间府必将群龙无首,自然陷入混乱,下一步策划伺机烧毁粮仓。后面赶来的正是神光牛马栏,不曾想还是来晚一步,府台鲍梓当场死亡,同知董宝珍被斩右臂,连带无辜的崔明薇卷入其中,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此役可以说神光牛马栏输的较为彻底,而整个戈兵坊的刺杀案,正式将两国在河间府的暗战明面化。此后更是兵部派兵接管了河间府的巡访治安,将整个河间府划入嘉桐关防御范围,直接军事化驻防,各色人等均都接受稽查核验。
嘉隆帝在得知河间府刺杀案情报后,在中军大营中摔碎了手里拿着的青花瓷盖碗,脸色铁青,
“传令下去,加速推进,天黑之前赶到幽云城外一百里地。”
姚誉同样在帐商议军情,此时看到圣上转过来的情报纸条,心中惊骇,
“北胡刺客贼子真是无孔不入,现在堂而皇之地刺杀河间府鲍梓,董宝珍等人,看来北胡是盯上了河间府这块宝地了。”
“朕的大后方,也容北胡蛮子觊觎?好一个绣狐慕容嫣然,最毒妇人心。”嘉隆帝看着北胡形势图,在牙缝中幽幽的说道。
“给你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全面清理干净河间府的碟子刺客”嘉隆对着北胡形势图后面的影子说道。
“河间府的绿水营刺客一个也跑不了,这几日也割了不少来大帐的刺客脑袋,属下只是担心兵祖谷的死士。”影子幽幽的声音飘过来。
嘉隆帝沉思片刻,并未回话,只是轻轻挥手,影子慢慢的隐去。
河间府刺杀案的情报同样震惊了太康城,监国四大臣连夜加强了羽林军巡防,更是调集晋安府的驻兵去河间府支援,堂堂嘉桐关大后方竟被明目张胆的行刺,北胡绿水营真是无孔不入,着实令人寝食难安。
鲍家更是心痛万分,鲍梓是这一代鲍氏领军人物,北伐之后铁定回京高升,如今半路夭折,祠堂中老祖气的三尸暴跳,莫不是高明之家,鬼瞰其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