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营中无常士,守城军内尽甲兵。
可是从来没有消息通知过罗曜华,在这西部交趾城中会出现一名如此强大的武者,他的目的难以知晓,但他出手之时恐怖的气势令人生畏,他能猜测到,这绝对不是普通八段人位武者该有的实力,这种力量人位武者习惯称呼为“宗师”。
黑衣人脸色冷酷,道:“我的目标不是你,但你若是执意为了什么幼稚的理由与我为敌,我并不介意将你处理掉。”
罗曜华惊问道:“难道你敢无视秦王朝的律令与法规?即便是三大方位兵马元帅也不敢妄言取我性命,你即便也是九段束灵之境,怎敢如此放肆?”
黑衣人抬脚一踢,将那支枪杆踢起,不偏不倚地插在罗曜华身前三寸之地,黑衣人冷哼道:“这就是我的态度,你要试试吗?”
罗曜华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要是真的惹得这位强者发怒,怕是真的会直接了结了他。
“将军,您没事吗?”一旁的甲士见罗曜华被这突然前来的武者打飞,纷纷围在了罗曜华身边,虽然城主下令他们可以在围杀山匪的战斗中不出多少力,但是却不意味着可以看着秦王朝的将领死在阵中。
“没事!”罗曜华此时也无心去责骂甲士隔山观虎,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他不出手,那躺在地上的敌人是不是真的会被那黑衣人夺取最后的生机。
只见黑衣人再次走到了姜鸣身边,这一次他没有再补刀,因为他察觉到姜鸣是真的昏死了过去,而且距离真正的死亡不远了,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的目的是带回姜鸣,至于是死是活,并无要求。
就在黑衣人将要扛起姜鸣时,数十支红缨长枪遥遥飞来,直向他的脑袋插去,可黑衣人的武道境界却已不是武学大师可比,那等反应能力已然超出了一般武者所能理解的范畴,罗曜华与众多甲士只是见他身形微偏,便将那些长枪尽数躲开。但这远来的突袭并没有结束,那将黄尘掀起的两道身影如鬼如魅,转瞬之间便来到黑衣人眼前,两人也是蒙着黑巾不露真容,拳脚之术尽显凶狠。
却见黑衣人一一侧身闪躲,在两人迅猛的攻势之中没有丝毫慌乱,一双冷如鹰隼的眼睛敏锐地观察着两人的动作弱点,在交手十数招后突然双手出拳,将两人一击击飞。
黑衣人冷笑道:“你二人实力确实不错,竟然都摸到了束灵的门槛,但是在我面前没有区别,我不管你们是哪方势力的人,不要阻碍我办事,不然休怪我狠出杀手。”
前来援救的两人赫然是常安派遣来的浩、淼两位武者,两人都不过三十岁,但都站在了武学大师的最高点,甚至只要有机会便能一脚踏入九段束灵的境界,他们既是兄弟,也不是兄弟。
浩嗤笑道:“只是堪堪踏入九段而已,用得着如此夸大吗?你这般无敌姿态,似乎觉得这秦王朝只有你一个武学宗师了。”
淼也笑道:“终究只是这片小地方出来的武者,即便侥幸入了九段,目光又是短浅至极,我们虽然暂时不知晓你的身份,但是能如此自大的宗师,我倒是第一次见。”
罗曜华将这对话听在耳中,暗道:“这两人似乎是来解救姜鸣的,但他们不是秦王朝内的人,好像是来自于其他地域大势力的武者。但是这样的人与出生平凡的姜鸣又有什么交集呢?”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以为仗着多了些在外的游历便觉得天下远近都是小道,可你们又怎能知晓,在这片地域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唯有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格,你们终究没有进入束灵,在我眼中你们与平常人没有区别。”
浩眼神微凝,道:“兄弟,我们看来似乎是被小瞧了,既然如此,便让这位宗师见证一下我们的实力吧!”
“蓝萤游海步法!”
只见两人脚前移步,那黄尘便随之掀起,可是黄尘的速度却不是两人的速度,两人的身影早已经出现在了黑衣人眼前,而黑衣人虽有诧异,但更多的是作为武学宗师而被挑衅的愤怒,当他注意到一人的踪迹,迅速出拳,本以为没有丝毫误差,可谁知那道身影竟然像是泥鳅一样在他的拳头边上滑过,全无一点伤势。
两人的奇异身法将黑衣人惊怒,他此时没有了那种宗师风范,张口喝道:“专行小道的鼠辈,难道你们就只会躲躲藏藏吗?身法步法总有一步生误,你们一直在我身边混淆我的视线,但只要被我抓住机会,你们必死无疑。”
浩缠在黑衣人一米周身,借助步法的巧妙让得黑衣人无法出手,但是他也不敢突袭黑衣人,只要他一出手,对手便能瞬间打破他的步法,可是,他的计划却是成功了。
“武学对拼,无论是什么招数都是制胜的关键,每一种手段都是武学衍武之精髓,哪有什么小道?想来肯承认武学有小道的人,本身也就是小道之人,既然身为小道,即便能跨入更高的境界,也只是这
一阶段最弱的存在。”浩冷笑连连,只为激怒黑衣人。
黑衣人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掌拍空,这场对弈让他十分憋屈,从来没有低等级的武者能让他束手无策,这令他作为武学宗师的尊严丢失了大半。
他道:“你们到底为何要阻止我?我的目的并不是与你们为敌,但是你们执意挑衅我,若是让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可知道后果怎样?”
浩道:“此人是我们看中的人,哪能让你说杀便杀?且不论我们怕不怕你的报复,就凭你一个初入九段的宗师,还不足以引起我们背后势力的关注,而且你不可能查找到我们的身份。你却看你眼中的猎物,我的同伴已经将他带走了。”
黑衣人张目四望,那原本应该静静躺在地上的姜鸣,却只剩下一滩血迹,在这完全看不清踪迹的步法干扰之下,他竟然没有发现另一人早已不知所向。
浩见黑衣人停在原地,也是收住步法,道:“阁下,你这次算是输了,不怪你的实力,只是你的智商不够,我们本来就是前来救人的,哪里有闲时间能与你周旋?是你先入为主,将我们当做了挑衅你权威的无知者,目标人物已经被救走,你现在脑子该清醒了吧?”
罗曜华也是大惊,他作为旁观者竟然也没有发觉姜鸣消失,可见这两人身法诡异之处,而且像他这样敢于正面挑衅一名真正的武学宗师,估计是八段人位第一人。只是,武学宗师的怒火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黑衣人任务失败,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形势下被两个低一等的武者阴了一手,这种大辱之事却并没有使得他丧失理智,他望着浩,冷笑道:“无所谓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们算计我,那便该付出代价。”
浩眼中瞳孔紧缩,他赫然看见那黑衣人消失在了原地,心中一慌,急忙再次运转蓝萤游海步法,在那种令人观察不到的身影移动下,他却感到背后那股凉意越来越近,他极力加快速度,但始终摆脱不了那道身影的追踪。
“你们的步法固然诡异,可以我没有透露的是,我也比较擅长速度。”
浩隐隐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玩味的笑声,肃杀的劲风正如利剑穿透他的后背,他猛然回身抬起双臂来挡,但随后看到黑衣人那张遍布疤痕的脸,那只拳头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同时一股暗劲传递到他的胸膛上,似乎要将他的心脉全部震碎。
浩借助这恐怖力道弹出去数十米,而后忍痛继续施展步法穿过甲兵而逃,黑衣人则重新蒙上黑巾,咂舌道:“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就能将他留下来了。真是厉害的战斗本能,若是在相同境界,我定然不是其对手,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势力才能培养出这等天骄之子,日后若是对立必成大患。”
黑衣人转头望向一脸呆怔的罗曜华,没有任何神情变化,若是实力达不到让他正眼看待的地步,即使杀人也成了一种奢侈之举。他脚下轻动,身形便化模糊,这等手段已然开始不同于一般的凡武,不过数个身形变换,便消失在了甲兵阵中。
罗曜华缓缓站起身来,长叹道:“这就是差距吗?怪不得三大兵马元帅能镇守边疆这么多年,九段人位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还是太强了些。”
千枫客栈中,临水楼阁上,这个鲜有人至的密室里,简约的桌椅摆设,沉香燃起的单一气息飘荡,隔帘的竹席躺着身躯便是鲜血的人,年老的炼茶师也是略懂医术,插花女白姑娘在一旁帮助处理伤口,姜鸣偶尔蹙一下眉头,但是却在深层的沉睡中醒不过来。
密室外,常安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侧站着衣衫沾有血迹的淼,两人望着千枫客栈的楼台景色,低声言语。
“那黑衣人确有束灵之境的实力,但是属下能感受得出来,他应该是近期才达到九段人位,对于那种引动元气的手法还是不太熟悉,要不然我二人肯定没有那么容易逃脱。”淼冷静分析,对于消息的汇报,往往是要传递最真实的一面,这是身为第七幕的人的基本素养。
常安轻叹道:“新出来的宗师高手,一出手便是将浩打成了不轻的伤势,我在思忖救这姜鸣是对是错。手下人已经查过了,那黑衣人的身份无从得知,即便盘查了近乎大半个秦王朝的相关卷宗,仍然找不到那人的消息,这令我心有不安。”
淼丝毫没有惊讶于第七幕的信息处理速度,半日时间查阅一个王朝的卷宗并非不可能,但是仍然无法获知那黑衣人的身份却让他颇为惊奇:“楼主,那人会不会是其他势力的人?或者是来自于其他野域的强者?一名武学宗师的出现,在这秦王朝可是天大的事,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常安道:“疑就疑在这里,那黑衣人就仿佛是一个隐身的人,十五年内的消息中全然没有这个人的影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死人,能将身份掩盖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这人也是极有能耐。其他势力的人几乎没有可能,我第七幕的眼睛遍布
九野,若是有哪个大势力的人来到我们管辖的地盘,一定会有着蛛丝马迹可寻,但他就好像一直是在交趾城,从来没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其他地方。”
淼道:“楼主,不如上请旗主,奏明缘由,请求脉主给予开启秘法查询,不然若是放任一名武学宗师在这里,我们的治理将遍布隐患。”
常安思忖片刻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上层强者也会插手这件事,你不必多问了。我查阅过姜鸣的卷宗,他曾经在九府联盟国黄石镇杀过秦王朝的三皇子,得罪过金水宗的金柝,还接连几次击杀天罡门的杀手,其中势力最强的便是这个盘踞在两个野域的杀手组织。他们既然与姜鸣有仇,那么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便先由天罡门背着,为了我第七幕的信誉,倒是值得来一出看不清真相的诬陷。只是现在的天罡门身陷险境,那名震九野的邪魔苍伏恺盯上了那个组织,他们现在可是连大点的动作都不敢做,哪里还能腾出手对付姜鸣这个小人物?”
淼道:“是,楼主高明。白老先前已经查探过姜鸣的伤势,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中了罗曜华的毒针,这种毒颇难解治,白老已经在查找方法了。好的一点是,姜鸣的身体自愈能力十分强大,而且那柄神奇的玉如意似乎能抑制毒素的扩散,我们已经派人研究过,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法门,而且对于别人的伤势与毒素全然没有作用。”
常安道:“在姜鸣醒来之前,将玉如意放回去,不要让他发现我们动过他的东西,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与他的关系还是友好状态。”
“是,楼主。”
卧华山中,林木格外清翠,枝叶疯狂地生长,似乎要埋藏住上山的道路。
卧华山的战会堂每日依旧忙碌,从各个地方送过来的消息由哨探送入那高高的建筑中,然后又经过山主宗坤与军师司空谨的审批,由哨探传递到其他地方。
卧华山的人,都是在乱世中侥幸得以安定的人,他们拥有着这个国家所有人都期望的闲散的生活,妇人、老人、孩子都在欢乐地度日,因为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为他们承担了所有的风霜。
申夷忧站在山上的路前,痴痴地望着那条上山的必经之路,身后则坐着慕涯的妻子尹婉。
尹婉还没有完全熟悉这山中的景物,瞎眼的她只能任由申夷忧搀扶着走路,生怕有不平坦的石头挡路。
“呃!”申夷忧突然心口一阵剧痛,她脸色瞬间苍白,满脸惘然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眶似乎流下了一行清泪。
“忆君清泪如铅水……”
申夷忧双手捂着心口,低声道:“姜鸣!姜鸣!他到底怎么了?”
尹婉听到这不同于平常的声音,急忙问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申夷忧精神恍惚,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道:“姐姐,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姜鸣被人一刀刺穿了胸口,我的心也好痛,好痛。他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尹婉安慰道:“妹妹不要担心,可能是你这几天精神不好出现幻觉了,姜鸣先生武艺非凡,自然会化难成祥。”
申夷忧知道,那不是幻觉,自从姜鸣离开的前一晚上,他们二人结合之后,有一种奇特的感应便时常出现在她身上,有时候做梦也会经常梦见他,甚至是一些情景旖旎的梦,可是她从未像这次感觉如此真实,她仿佛就站在姜鸣的面前,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而他被那把尖锐的短刀刺穿胸膛,重重地倒地,她心痛如刀割,似乎要将泪水流入心脏中。
申夷忧道:“姐,你说他会不会死在战场上?会不会永远不能回来了?”
尹婉轻叹一声,她又何尝不是思夫成疾,她面对着申夷忧的问语,也像是再回答着自己:“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是你的英雄,他是你的垣野。”
心中若是有了寄托,便无畏任何风霜,远走与守候的人,从来都是天下最苦的人,只有坚持着相信彼此的守护,才能耐得住最严酷的寒冷。
申夷忧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她始终无法忘记,她始终无法释怀,她害怕姜鸣也会像当年远行的父亲一去不返,毕竟这条路同样的艰险与危机四伏。
申夷忧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道:“不行,我不等在这里等待,我不能只是为他祈愿,我要做些什么,等待他的回归。”
尹婉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申夷忧道:“我需要前方战场的消息,我不想被屏蔽在这卧华山中,我想要知道他是死是活。”
入战会堂,一女子泪雨缠绵妆容阑珊,此情深深深如许,怕是那满山的翠绿都遮盖不住。
我想要知道他的现状,如果他死了,我不愿独活。
一言惊煞众人,卧华山因此而成立一支“归路”哨骑,专于传递战场消息,而消息接收者,不是战会堂,不是甲兵将,而是一个多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