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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笑道:“那就请夫人和诸位客官好好儿品尝品尝,看看咱们店的招牌菜口味如何。”
“再上一壶酒吧。”曲小白看看一桌子的菜,干吃菜不喝酒就没意思了,就给董朗和林虎头点了一壶酒。
林虎头自是感激不尽,董朗却是被凌之香养刁了胃口的,也就无可无不可,“也好。”
既然点了就要好好享受,那花的银子都享受回来,曲小白带着大家吃了起来。
别的菜犹可,那道黏糊鸡却实在是好吃,里面的两只鸡腿,两个鸡翅,都被曲小白给消灭了。董朗谦让她,没和她争,但揶揄的话没少说:“你还嫌我点菜,你看,谁都没有你吃的多。”
“你就是不点,估计他们也会上一道黏糊鸡上来的。”曲小白回了一嘴,懒得搭理他,倚靠在椅子背上,捏着茶杯往窗外看。
忽然一道妖娆身影从楼下经过,曲小白识得,那是君子楼的头牌绾然姑娘。
这绾然是慕南云的人,曲小白便想着跟她大声招呼,在窗上招呼了几声,奈何那纱窗看着明亮,实际却隔音,她便起身,道:“你们先吃,看见一个故人,我下去说几句话就上来。”
说着,拿了斗篷便往外走。
地字号房间就在天字号房间的旁边,她出门的时候,正逢伙计端着菜往天字号房送,一开门,里面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是个女声,听着却是有几分熟悉的。
曲小白对声音是很敏锐的,心下疑惑着,便没有立即下楼,往天字号房间挪了几步,正巧小伙计开门出来,她就站在门口,看见了天字号房里的光景。
不看还好,一看,只觉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天字号房间里的,不多,一共有五六个,可每一个都是认识的。
有一个还熟得不能再熟。
杨凌。
杨凌的身侧,坐着辛青君,孟景凡,另一侧,坐着的也很熟,孟景凡的表姐,淑芬。另外还有胡大及几个管事。
那听着很熟悉的女声,就是来自孟景凡的表姐,李淑芬。
此时淑芬正拿着一双筷子,往杨凌手里递,“那一双脏了,公子用奴的吧。”
送菜的小伙计差点撞到曲小白,忙道:“您是地字号的那位夫人?夫人,这里是天字号房间,您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遇到了熟人,来打声招呼。”曲小白一把推开了房门。
小伙计见她面色不好,但看里面的客人似乎没有反对她进去,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弯腰行了个礼,忙下去了。
曲小白站在门口,很想要说什么,喉头却是堵了石头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里面的人自然也是瞧见了她的。
辛青君站起身来,脸色泛白,招呼了一声:“小主母,你怎么来了?”
其他几人也都赶紧打招呼:“主母?快进来吧。”
那淑芬见是曲小白,还特意往杨凌身边靠了靠,抿嘴儿一笑,“原来是曲妹妹,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曲小白的目光似乎沉在杨凌的身上,又似乎是没有什么焦点,一张脸白得似雪,连嘴唇都白了。
这就是她日盼夜盼,日夜担忧的夫君。明明已经回来了,却是不肯回家,倒在这里和别人吃酒寻.欢。
脑子里嗡嗡作响,李淑芬的话她却听得清晰,嘴角一挑,冷声道:“我曲小白只有一个哥哥,并没有一个姐姐,倒不知这位寡.妇口中的曲妹妹是哪个。”
她说话半分余地也没有留。
杨凌静静坐着,看着她,眉心微微蹙起来。
淑芬一听她直呼她寡.妇,立即就炸了毛,但却是控制着情绪,将一双含情目看向杨凌,“公子,您夫人她这般侮辱于奴,可叫奴怎么活呀?奴是没脸见人了,不如就死了算了!”
孟景凡霍然站起身来,怒道:“主母,在下敬你是主上的夫人,不敢对你说什么,可在下表姐到底哪里做的不妥了?至于让主母这般折辱?”
“没有什么不妥吗?哦,原来你们孟家的家教是这样的。是,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你把你的寡.妇表姐找来服侍我夫君也很正常,是我折辱于你的表姐。我就折辱了,孟景凡,你能奈我何?”
曲小白眉梢一挑,冷冷睨了孟景凡一眼,又把目光挑向淑芬,道:“没脸见人了?活不下去了?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她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柄匕首,往前走两步,将匕首往桌上一插,冷笑道:“想不想试试这匕首锋不锋利?”
李淑芬的脸色立刻绿了,额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来。
众人都劝:“主母,不要这样,我们就只是吃个饭,庆贺一下主上身体恢复健康。”
孟景凡的愤怒就更难以抑制了:“主母!你要是看不上在下,大可给在下一个痛快,何必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往杨凌面前屈膝一跪,“主上,属下自问,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条命,主上就是即刻拿去属下也绝无怨言,只是请主上宽宥属下的表姐,她对主上和主母都没有坏心的。”
“你先起来说话。”杨凌沉声说道,他抬眸看着曲小白,“把你的匕首收起来。”
“不收。”曲小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冷笑一声,把匕首拔了出来,忽然就掷向李淑芬。
一桌人都没料到她会真的出手,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就只见匕首直飞向李淑芬咽喉,眼看就要插下去,一根筷子忽然自杨凌手中飞出,在匕首触及李淑芬皮肤那一刹那,撞上了匕首,匕首被撞歪,插进一旁的墙里。
一旁屋里的董朗等人等了有些时候,也不见曲小白回来,有些不放心,都寻出屋里来,正要往楼下走,却听天字号里传出曲小白的声音,忙折回头来找,看见房间里的情景,不由一愣,“主上?老大?你们怎么……”
再看曲小白,就只见她铁青着脸,眼睛里都充血成红色,一字一句地道:“杨凌,你这才刚好了,就这么急不可耐了?那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凭你的长相,凭你的势力,就算是吕筱筱那样的美人儿,都折服在你的绝世容颜之下,你想要什么样的不成?对一个寡.妇下手,还是个这么丑的,你也不嫌牙碜!”
她明知道杨凌不可能对这个女人多看一眼,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他回来了,明明有家的人,却不回,明明家里有怀孕的老婆,却在这里容忍别的女人服侍……她就是气不过。
杨凌的脸色亦是铁青的,沉声道:“曲小白,你闹够了没有?这位大嫂就是帮我递了递筷子……”
“对啊,递的还是她用过的。”她其实是看见了的,杨凌并没有接。可她不想看见,假装没看见。
说她无理取闹也好,嚣张跋扈也好,今天她就是要行使她该有的权利!
杨凌抿紧了嘴角。他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甚至看见她嘴角的血丝。他知道今日的事他有责任,可她也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
“杨凌,李淑芬应该服侍得很好吧?可惜我服侍不好你,饭也不会做,也不会伺候人,我看,以后,你也不必回家吃住了。”
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爆炸的。一扭身,她跑了出去。
董朗目光沉冷地凝着杨凌,道:“主上,您不去追吗?”
杨凌的手拢在衣袖里,紧握成拳。
追吗?他想追。
可是追上以后呢?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的爱太沉重,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承负。
董朗看他无动于衷,转而看向李淑芬,目光从李淑芬身上移到孟景凡身上,道:“孟景凡,这个女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孟景凡沉着脸,没有作答。
董朗把目光移向辛青君,“辛老大,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坐在主上身边?你就眼睁睁看着孟景凡欺负曲小白?”
他跨了两步,从墙上把匕首给拔了下来,转而望着一屋子的人,冷笑一声,一字一句、轻蔑地道:“你们,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她是如何待你们,又是如何待主上的,用我一件件一桩桩说给你们听吗?”
杨凌不说话,大家也都不敢说什么,一致沉默着。
他们和曲小白的接触并不多,也就是她在孟府住的那几日。当时杨凌受重伤,大家都焦头烂额,谁都没有注意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但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一直是她在支撑着大家的希望。
她和杨凌回了杨树屯以后,虽然严令大家不许靠近杨树屯,但庄子上收获的蔬菜和粮食,都有子虚庄的一份,工坊里还给子虚庄南平分部的每个人都做了两套衣裳。
她不是在讨好他们,她只是在替杨凌尽责。
这些董朗都懒得说起,他只把目光盯住杨凌,冷笑道:“当初主上伤重,几乎不治,她也断了求生的欲望,抬回孟府的时候,已经快没了气。辛老大在她耳边说,你没有死,她这才撑住了一口气,自己从鬼门关又爬了回来。
你昏睡了好几天,她就衣不解带地守了你好几天。
你被吕筱筱欺负,她为了护住你,不惜拔刀相向,差点就杀了吕筱筱。那可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你想想,杀了她,会是什么后果?
我和老云找不到救你的法子,是她一整夜一整夜不合眼,翻医书,找资料,抄手札。
她为了你不被人瞧不起,不惜让人戳脊梁骨,也迁走了杨树屯周围方圆十里的百姓。
她惯着你,依着你,凡事迁就你,所有的重心都在你的身上,你前面的记忆没有,后来的这些总该有吧?
你看不见她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
她以为你去了战场,日夜担心,晚上睡不着觉,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夜。
你可真行!在这里和他们吃吃喝喝,还和这个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的女人扯在一起!
我为你感到羞耻!
子虚庄,我不待也罢。杨凌,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但从此休想我再奉你为主!我董朗,以后就只有一个主子,她是曲小白。”
杨凌脸沉似水,默默听着,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董朗!你不要冲动!”辛青君喝止了一声。
“冲动?不冲动,她能叫我小直男吗?各位,再见!”
董朗轻蔑地吐出再见两个字,再不停留,拿着匕首追了出去。
小神医董朗,脾气古怪,向来桀骜。子虚庄里过去能降服他的,也就只有杨凌和辛青君。但那只是因为那两个人对他有恩,他自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而真正降服了他的心的,不过一个曲小白罢了。
以他的火爆脾气,做出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房间里,辛青君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主上,您还是去追一下小主母吧。”
杨凌低垂首:“追上又如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她记得。主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辛青君眸色凝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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