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飞机在办公室绕了两圈的时间，宣儿才迷迷瞪瞪地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动静。“不是丁部长请职员们出去玩，吃饭就吃饭得了，还要去娱乐场所玩。能不去吗，谁敢不去啊。我不敢，不去。”她的脑袋正在顺着胳膊往下滑。
“不是请职员们，而是请漂亮的女职员们。”书妍纠正道。“我来这儿工作一年有余，从来没被邀请过。”
“嗯。”宣儿点点头。“你想去？那下次你去，我不想去。他们那个部门的男职员，都一肚子坏水。”
“丁部长的休闲活动哪里是人人都能参加的，那是颜值的打分卡，身材的计量器。运营部那个爱把包臀裙穿在西装外套里面，动不动就嫌热要脱外套，被郑在冉部长教训的女职员，是不是有一阵子没见到了。没听说吗，带薪去国外留学了。带薪留学……说实在的，像我这样的，想想都算是过度。”
“去哪啊？”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过来。
谁啊，宣儿摇摇脑袋。
书妍没有宿醉，眼神好反应快，端正地站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毕恭毕敬。她与宣儿之间被格子间的档板拦着，互相看不见。
宣儿也不知道谁来了，他们办公室拢共四、五个人，来了谁都不妨碍。她扒着自己的桌前的档板，挺费力气地站起来，拿眼觑了觑。
车宋河正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提着包，一动不动地看她。她穿着铅灰色翻领修身西装，米色内衬，头发勉强能扎到耳后，黑色锆石耳钉。她眼睛里灰暗的颜色，加上逼人的气势，令宣儿想起了两星期能见到一回的姜索亚副总。
这是车部长吗？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
宣儿猛地想站直，起身太猛，晃了两晃。“车部长。”她垂着头打招呼。
“干什么呢这是。”车宋河拿出管理者的姿态斥问。“今天是打算打鱼还是晒网啊，上班前就这么个状态。”
她的眼睛围绕着格子间办公室环视一圈，提出问题。“崔必杲呢？”
“没，没来。”宣儿赶紧答话。“可能有事吧。”
“有事？他什么事？！”车宋河追问。
“不，不知道。”宣儿急急摆手，同时转身朝身后的书妍送去求助的表情暗示。
“对，车部长，我们不知道。”他前天还在，就昨天没来，我们打电话给他，一直无法接通，电话打不通。”
“联系不上，请假了吗。得跟部门领导先报备，我什么时候时候接到过他的请假请求了？”
宣儿与书妍互相对看一眼，纷纷低下头。
宣儿这会儿的宿醉已经完全醒了，精神得很。
“哟，刚到岗就教训手下。”娇媚的声音，嘲讽的语调。
怪自己太急于找到崔必杲质问他盗取文件的情由，竟没听到郑在冉的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车宋河扭头看她问。
郑在冉一条黑色长裤，黑色打底衫，红色绒面斗篷款式的外套披在肩上，调笑的表情，像是从吸血鬼片里走出来的邪恶力量。
“我来看着你，有没有迟到，好开除你！”她冲车宋河挑衅地笑笑。“哎呀，没得逞。没关系，还有机会。”她双手一拍，像是在为了什么事鼓掌庆祝。
她涂着鲜艳红色唇釉的双唇扬起的弧度，代表她心情很好。
“哎呀你赶紧走吧，回你公关部去。”车宋河往自己办公室走。
“我还必须呆在哪一个地方不能动吗？我愿意在哪就在哪。你别忘了去事务部销假，你要是真被开除了还挺没趣的呢。”
这个人真是的，昨天还巴巴的让她报销医药费，今天就变脸。早知道让她多求她几天，打击一下嚣张气焰。
郑在冉说着话，往宣传部其它两位职员面前走去。仅粗略地扫了书妍一眼，却在宣儿跟前站了好一会儿。
宣儿只敢面露怯生生的表情代表尊重，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声引起了郑部长的过分关注，那她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郑在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仔细，接着有所领悟般的点了点头。她也赞同，宣儿的确是公司里数一数二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比起她自己，还是差了些。
书妍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给崔必杲打电话，让他立刻来公司！”
“是，车部长。”书妍答应道。
为了完成车宋河交给她的任务，书妍在一个上午兢兢业业打了上百次电话，也没能接通崔必杲。
韩成俞将律师所的秘书许善雅带到了法务部，继续为他处理琐碎的闲杂事务。穿着衬衫及膝裙的许善雅将中午的咖啡及吐司送到他办公桌，案件资料摞了一桌子。
随春而来的万紫千红，将至未至。春风先到，扑得满面草木香。
办公室窗开着，许善雅从外面把门带上后哆嗦着搓了搓手，近四十的年龄面对忽冷忽热真有些难以招架。韩律师嘱咐过她无数回，不用给他送午餐，他会自己出来拿，但大多数情况是喝喝咖啡就当一餐了，还真是不能不管。
她知晓韩律师天寒从不开暖气，倘若没法关闭，就索性敞着窗。何故如此她倒是一无所知。
她有着对他而言长者的年龄，也具有长者应具有的眼色。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从不多嘴。大多数时间属于只执行从不提自主意愿。
韩成俞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放松眼睛，接着做了几节眼保健操，然后拿起可按动的圆珠笔烦躁地劈劈啪啪按个不停。
眼保健操，复古的眼部运动。韩律师就是复古的，看他房间那十年前的家具还不肯让换就知道。他现在站起来，要去洗手间洗手，回来吃掉吐司夹火腿片。他离开法务部办公室，来到公共走廊，各个办公室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外出就餐。
车宋河找不到崔必杲正急的在格子间办公室四处乱转。他真的拿走了姜索亚的资料，姜索亚能放过他？他不是声称什么都没有拿到吗，他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他要是把她供出来了怎么办，必须找到他，了解到真实情况才能想对策。一转头，看见一个人从宣传部前的走廊经过，立即邪恶的笑意浮现嘴边。
韩成俞好端端的走着道，就骤不及防地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