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空继续解释。
“一般接亲的时候,按照风俗,孩童女伴妯娌会故意关闭闺房门。有钱的新郎倌得塞红包进行打点,没钱的就准备好糖块点心瓜子花生藏在轿子里,到时候再拿出来散发。反正也不是真的不让你接人走,大伙图一个喜庆热闹。”
董淑敏插嘴道:
“就是嘛……小天你笨笨的,没见过娶亲呀。”
信天游摇摇头,道:
“眼睛会欺骗脑子的,大家看到花轿就联想娶亲,都形成思 维定式了。但情况,也许不是想象的那样。轿内肯定藏着活物,不时微颤一下,前面那个轿夫就赶紧回头看帘子……而且,新郎倌望见我们,神 色很慌张。”
董淑敏嘻嘻笑了。
“不慌才怪,乡下人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江湖游侠儿。说是行侠仗义,其实无法无天。万一,你把人家辛辛苦苦攒的新娘子抢走了呢?”
信天游郁闷道:“我就这么没品吗?”
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董小姐笑得肚子痛,道:
“哎呦……那可说不准。”
最爱凑热闹的马翠花破天荒没有参与斗嘴,眼睛直勾勾望着花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空瞟了瞟傻闺女,叹息一声。
薄雾如纱,田野苍翠,一是被强盗绑架了,求救?”
剩下三个人也跟着下马。
小香、小兰牵住董小姐和信天游马匹的缰绳,站立原地不动。
马翠花快步走上前,道:
“没事,我爹是捕头。啥强盗只要被他盯住,准逃不了。“
信天游将树叶递了过去,道,你俩看看。
那是一片宽大的梧桐树新叶,上面布满芝麻大小的模糊字迹。估计是用针尖等细小锐物,划破表面的蜡光油膜而留下。
董淑敏接过叶子,凑近眼前,断断续续念道: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这啥?
董大小姐一扬树叶子,眨巴眼睛,抓瞎了。
“好像是一首词。”
信天游敲了敲额头,补充道:
“写这首词的,绝对倾国倾城,是我下山后见到的最有价值之人……”
人生最大的价值,是创造。
他不太喜欢诗词,却并不妨碍判断。那个人既然写出了绝佳好词,肯定还能创造出更多。从艺术价值讲,可比倾尽一国一城的财富。至少在这一点上,自己和师父再厉害,也只是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凤凰台上忆吹箫》的词牌。”
这下子,轮到两个大学问家目瞪口呆了。
董淑敏使劲晃了晃脑袋瓜让自己清醒,问:“你不识字,怎么晓得词牌名?”
马翠花急忙解释。
“我家隔壁的劳夫子教小孩子蒙学,听他说起过。最有名的是李清照那首,瞧,字数一模一样,四、四、六、五、四、六、三、四……我背给你们听……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晕,居然有根据字数,而不是根据音韵曲调来判断词牌名称的。可人家貌似说对了,到底谁是傻瓜?
董淑敏与她都混成了闺蜜,当然知道劳夫子。等上阕才念完,立即抢白道:
“李清照的这首太有名了,你一念我就想起来。可一首闺怨词,怎么好拿去教小孩子?”
马翠花急道:
“不是教小孩子,是没人的时候,教我……”
啊,没人的时候,教你?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信天游瞪大眼珠子,董淑敏的表情也差不多,嘴巴张开能够塞进一颗大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