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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妤还在想那口莫名其妙出现在路中央的箱子。
天香楼的对门就是沈家的福口居,这口箱子该不会是沈家人送的吧?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累了一天,疲惫地很,很快就睡着了。
盛延卿却去而复返,他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后退一步。
“二爷!”朱进抢上前来,看到里面奄奄一息的妇人,他也吃了一惊。
箱子里到处都是血,妇人面色惨白,双手都被砍掉了,伤口没有包扎,这会儿还在渗着血水。
盛延卿认出来,箱子里的是沈妤的母亲,周妈。
“快去把杨医生叫来,把周妈挪出来,送到楼上客房。”盛延卿吩咐道,他声音少有的透出了一丝急切,拳头一直紧紧攥着。
开业那天沈家安排人捣乱,盛延卿看在沈老爷刚死,沈家还在丧期的份上没有过分计较。
他只是处理了行凶的人,给沈淮安一个警告。
没想到,今天盛家庆祝乔迁之喜,沈家就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杨慧荣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被来福喊醒,衣服都没穿好就被拖到了周妈跟前。
看见浑身是血的周妈,他立即清醒过来。
“把我的药箱拿来,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纱布。”他戴好眼镜,恢复了一个外科医生的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这边客房里佣人进进出出,秦绍襄和王世均也被吵醒了。
他们两个进房间看了一眼,没见到周妈人,只听说是个下人,就又回房间等消息了。
杨慧荣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床上的周妈还在沉沉睡着。
他抬头擦擦额头的汗,对着盛延卿摇了摇头。
“伤势太重了,病人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
盛延卿点点头,他回到沈妤暂住的百香园,喊醒了她。
他不想让沈妤知道周妈的事,但如果周妈今晚挺不过去了,他不想让沈妤错过最后一面。
沈妤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盛延卿神色严肃地坐在床边。
“阿妤,我想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盛延卿的手放在沈妤肩上。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周妈回来了,你去见见她吧。”
“我娘?”沈妤有些疑惑,联想到晚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口箱子,她陡然明白了什么。
那口箱子很大,大到足够装下一个人。
这就是沈家送来的乔迁之礼吗?
盛延卿点点头,他把沈妤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阿妤,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处置了在开业那天闹事的人,惹怒了沈淮安。”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沈妤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她知道沈家不可能这么好心。
盛延卿帮着沈妤穿好衣服,给她裹上厚厚的风氅,抱着她上了马车。
酒楼这边,周妈还在沉沉睡着,她身上盖着一床干净的被子,遮住了被砍掉的双手。
她的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见到周妈这幅样子,沈妤的眼泪不听话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流泪仿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周妈对原主有养育之恩,她们之间的母女亲情是割不断的。
沈妤也对周妈有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婚礼那天,她能不管不顾地带周妈走,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走到床前,沈妤忽然掀开了周妈身上的被子。
看见她手腕处齐齐切断的伤口,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盛延卿抱住了她,她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秦绍襄也听见了门外的哭上,他担心沈妤想过来看看,王世均拦住了他,道:“盛家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别去添乱了。”
哭累了,沈妤看向杨慧荣,“杨医生,我娘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
杨慧荣摇摇头,“病人失血太多了,血现在都止不住。”
“止血……对,止血……”沈妤喃喃。
她想起来,盛家有一些祖传的伤药,陶妈妈曾经跟她提起过,老夫人那里就有止血的金疮药,那些都是宫廷流传下来的秘方。
她站起身来要往外走,“等我,我去找陶妈妈拿药,一定可以把血止住的。”
“别……”杨慧荣想拦,盛延卿对着他摇了摇头。
周妈已经没救了,与其让沈妤坐在这里看着周妈死去,还不如让她再做最后的尝试。
他派朱进和来福跟着,一道去盛家取药。
见沈妤出去,秦绍襄再也坐不住了,他跑进来,看见床上面色惨白的妇人,他的步子忽然顿住了。
“这是……奶娘?”秦绍襄踉跄着走过来。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张脸,他又悲又喜,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奶娘,是我家的奶娘,那我的妹妹呢?我妹妹去哪里了?”
他又去抓杨慧荣的手,“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还活着,你把她弄醒,我要亲口问问她,我妹妹在哪里?”
杨慧荣蹙眉,再一次道:“她已经没救了。”
秦绍襄还想说,王世均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道:“沈妤是周妈带大的,她刚才喊她娘。你猜的没错,沈妤是你的妹妹。”
秦绍襄粲然一笑,“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他握住王世均的手,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妹妹。
秦家那场大火还历历在目,土匪叫嚣着挥舞着马刀冲进来,见人就砍,她的母亲在大火中丧生,年仅四岁的妹妹也没了踪影。
家里佣人死的死,散的散,照顾妹妹的奶妈也不知去向,秦家人都以为奶妈跑了,又或者被土匪掳走了。
没有想到,奶妈竟然藏在清水镇这个小地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秦绍襄走到床边,窗外月色姣姣,他在等沈妤回来。
几番求证,这个妹妹今天终于能叫的名正言顺了。
另一边沈妤已经到了盛家,只是这天晚上的盛家大院格外安静。
她四处找不见陶妈妈,就径直去了老夫人的卧房。
“谁?”屏风后面老夫人问。
沈妤停住脚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祖母,我想拿祖传的金疮药用用,我娘受了很重的伤。”
屏风后面有木箱子移动的声音,老夫人开始翻找东西。<!--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