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贤侄快快随我前去。”次日,梁庸唤上向林赶到小宅,华济服过梁庸开的药方后似有稍许好转,说话也比昨日清楚一些。拜过华济,其子华元抹着泪将父亲扶坐起来,向林再拜之后凑身过去,华济抖着手为他把了把脉,觑眼看了看侧头留下的伤痕,又抬手摸了摸伤处,罢了,向林与华元慢慢扶他躺下。
梁庸随后凑到床头询问病情,附耳听华济说了一番后皱眉点头,起身拜谢后拉着向林出了厢房。向林茫然讨问,梁庸叹道,“华公时日无多,贤侄的头疾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过华公告诉老朽三日后再来讨教,到时他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华公既出此言,定是已有治疾头绪,贤侄切勿多忧,耐心等候便是...”向林木木地点点头,未多问悻悻离去。
两日后,下人匆匆入堂禀报,向林和梁庸正在堂内叙话,听说是华家的仆人赶忙迎出府门,仆人神色慌张,说了三两句便急急头前引路,向林和梁庸紧随其后。刚进小宅就看到一干家仆拥到厢房门口,哭哭啼啼悲恸难已,梁庸二人一惊,忙忙唤开人众挤了进去,华元跪在床前涕泗横流。
“华公!”梁庸凑到床头双目闪泪,华济闻声微微睁开眼皮,嘴角颤颤发抖,梁庸附耳上去,华济言:“此疾有治...非开颅...才可尽除...当尽快医治,否则生瘤...晚矣...”华济无力再言,使尽气力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医书,华元痛哭,“昨日父亲非要看医书,孩儿不允,气得老人家咳喘不停,以致酿成大祸...父亲,元儿不孝呐!”话音刚落,华济抬起的手担落床沿,一命呜呼。
“父亲!!”华元悲痛大哭,梁庸望了一眼桌上的医书闭目凝眉,摇头长叹,门外的仆从听到华元的大哭声泪目纵横,齐齐跪倒在地。次日,梁庸同向林登门吊唁,华家祖宗牌位前,前朝神医华佗的灵位高居在上,罢了,华元将父亲生前所撰医书交给梁庸。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梁公万望保重...”府门前,向林苦留不住,梁庸笑道,“贤侄难道还不了解我这个老头子嘛?老朽自在惯喽,要是再多留些时日非得闷出病来...待老朽研通华公所赐医书,自会再来寻你...”说罢又叮嘱几句,随后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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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直兄,今儿个该你请客了呀?”国子监学风不振,监管更是形同虚设,蔡云直几个浪荡小人花了几个铢钱便溜出国子监,满大街地逛荡撒闲,行至一处妓楼,几人驻足观望,与楼上娼女眉来眼去,唤作吕成的学生色眯眯地瞧着楼上说道:“几位贤兄要不进去玩玩如何呀?”另几位不搭话,直勾勾盯着楼上几位花妓,挤眉弄眼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夸好看。
“就这等下贱货色,连个入眼的都没有~”蔡云直昂着头轻蔑一笑,转身欲走,吕成拦道,“呦,这么漂亮的小娘子都不入眼,看来云直兄玩过不少风月女子呀?”又有一人凑到跟前说道,“吕兄别听他吹牛,他怕是连小娘子的手都没摸过哩!”其他几人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几位仁兄真是小看愚弟,莫说区区青楼女子,连将军夫人!...”蔡云直为了驳回面皮一时恼羞,说到一半又顿觉不对,赶忙住了口。
“将军夫人?”
“哪位将军的夫人?”
“姓甚名谁呀?”
......
吕成几人一下来了兴致,凑前追后问个没完,蔡云直默不作声,几人转眼又进了旁边的酒楼,点完酒菜坐定,吕成几人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个不停,蔡云直仍是不愿多说,几人顿觉扫兴无趣,摆摆手也不问了,不大一会酒菜上齐,几人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谈天说地,东扯西拉,别提有多畅快。
不远处的另一桌独身坐着一男子,面色凝重,时不时呡口茶水,又斜着眼睛朝蔡云直那桌看去。男子便是赵伯尘身边的侍从薛信,适才路过妓楼时便看见蔡云直等人闲逛说笑,随后又悄悄跟上酒楼。
“众位贤兄,愚弟敢打赌,云直兄肯定没有碰过小娘子的手...我..我要是说的不对,凡是盏中有酒的我..我全干了!”吕成瓢着嘴起身叫道,一伙人喝得迷迷瞪瞪,七倒八歪,闻言又端起身子来了兴致,七嘴八舌怂恿着蔡云直。
“吕兄你可真有魄力,可我蔡云直也不是怂包,今儿个桌上这些酒非让你喝光不可!”酒劲儿冲脑,蔡云直神情恍惚间拍桌叫板,“众位贤兄可听真了,小心惊破你们的苦胆!”看戏的几人高声呼好,还不忘夸上几句。
“赵伯尘赵将军!众位可知?”
“哎呦!赵将军人中龙凤,武艺冠绝朝野,莫说建康城,怕是五州八郡人尽皆知呐!”
“且不说赵将军,其父赵京赵大将军当年也是驰骋沙场,威震八方的英雄人物呐!”
座中几人你言我语,赞美钦佩之词不在话下。
“那又如何,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的将军,在愚弟看来还不如一个窝囊废嘞!”吕成几人脸色有变,偷偷摸摸地悄声嘀咕。
“云直兄,此话怎讲呀?”
“赵伯尘的夫人梁文姬,妖艳多姿,颇有韵味,这么肥嫩的一块肉,怎料这赵伯尘无福消受,只能由愚弟独自享用呐~”
“云直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几人惊得瞪圆了眼,旁坐的人起身凑到耳边悄声劝道。
“贤兄之意莫不是你和将军夫人?...”吕成贼着眼比划一通,蔡云直哈哈大笑,其他几人却不敢陪笑,嘀嘀咕咕又说一番。
“云直兄果然够胆,在下实在佩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桌上的酒在下全都喝了!”吕成把盏便饮,其他几人这才放开嗓子,有说有笑地哄闹起来。
桌上的酒还未喝尽,蔡云直便一头栽到桌子上昏睡过去,吕成见状也不喝了,朝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忙忙搀起不省人事的蔡云直晃下楼去。
子忠坐在另桌听了半晌,气得面红耳赤,憋了一肚子怒火,紧握剑鞘的手青筋暴起,迟迟不肯松开。见吕成几人踉踉跄跄晃下楼,子忠将茶盏狠狠砸在桌子上,黑着脸跟出酒楼。
正值黄昏时分,吕成等人为了尽快赶回国子监,七拐八绕地晃进一处僻静巷子,来往不见行人。子忠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锦布,追进巷子的工夫遮住口鼻,瞅准时机拔出利剑,一个箭步拦到几人前面。
“留下蔡云直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格杀勿论!”子忠恐吓道,吕成几人吓得腿脚打颤,嘴角嘚吧,哪里还顾得上蔡云直死活,扔下他连滚带爬跑了。
天色已黑,子忠四下一望无人察觉,随即扛起蔡云直,寻个近道匆匆赶回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