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闻许家公子高任太学博士,乌伤城传得沸沸扬扬,人人赞叹,青莲匆忙赶回城中寻到许府,若兰将她迎入府中,几月未见,若兰看见她是又惊又喜。
“许公子和阿姐在否?”两人闲谈几句,青莲却是不喜寡言,慌神问道。若兰见她衣衫满尘,神色慌张,怕是有急事相告,便也沉下眉头道:“公子前日便走了,阿姐她...阿妹因何事忧虑?”一想起子英,若兰便心头生悲,转言问青莲的事。
青莲悲恸不已,噙泪苦诉,那晚差点没想开自刎床头,阿娘是她唯一的亲人。若兰听罢悲愤不已,拉着她要去报官,青莲不肯,“县令大人与许家多有怨仇,阿姐去的话恐遭私恨,青莲但去。”若兰言:“阿妹放心,我陪你去县衙,陈大人定会替你申冤。”学宫发生的那些事若兰都看在眼里,陈统对许家有愧,一定会帮忙的。
二人赶去县衙,若兰奏禀许府偷盗之事,青莲苦诉阿娘遇害之事,陈统闻言大吃一惊,责问幕宾近月民事,幕宾这才含含糊糊地推辞胡言,陈统闻之怒愤难平,将幕宾臭骂一通,当堂杖责五十,扔出衙去。
陈统问过若兰青莲,随即派下捕快详查此案,缉拿凶手。东窗事发,幕宾逃跑去寻阿刁,原来这家伙和阿刁几人是一伙的,阿刁将偷来的钱财分他,他仗着是县衙的公人,替他们包庇隐瞒罪行。
陈统正为难如何找寻贼人,青莲奏禀,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推理分析一番,思索片刻献上小计,“大人不如派衙役悄悄紧随,顺藤摸瓜,定能将那伙贼凶一网打尽!”陈统夸赞道:“妙!没想到你一介小女子竟如此聪慧,本官定会严惩凶手,还你娘一个清白。”随后差下捕役紧跟着幕宾。
幕宾已觉大事不妙,偷偷摸摸地朝城南而去,城南有一处破院,传闻闹过鬼,行人见之躲走,流浪的乞丐也不敢住进去,可阿刁偏偏不信邪,倒认为这处宅院正好是他隐藏身份的好地方。
房内,阿刁正和几个泼皮饮酒耍乐,预谋再闹许府,幕宾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慌告情状,阿刁一惊,吩咐几个泼皮卷了钱财,连同幕宾夺门欲逃。跟踪的捕役早将院子团团围住,几个恶人一出门便被捉下,押解衙门问审。
“好你个阿刁!前番装疯卖傻欺瞒本官!今又行窃杀人,不将你碎尸万段难平民愤!”阿刁自知难逃一死,难承肉刑酷法,当堂咬舌自尽,幕宾和几个泼皮杖责一百,拖入县牢,依罪行轻重服刑。
冤冤相报何时了,冥冥已入阎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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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林与秋婴赶路经过淮南郡时,路遇一僧拦在马车前,约摸二十来岁,白净面皮,和眉善目,尤是一双眼睛淡如静水,又透着聪慧灵性,看不出一丝丝喜怒哀乐,好像世外之人。
赶马的仆从大声喝他让开,小僧微微一笑不为所动,仆从跳下车欲赶走他,向林推开帘幔拦住了他。
“阿弥陀佛...”向林平日多习佛经大法,虽未去过寺院佛堂,但是对僧佛人家很是敬重。小僧回礼又言:“小僧傅翕,见过博士大人。”向林一惊:“高僧如何知道小生...”话未尽,小僧淡淡一笑:“众生皆有命数,小僧不便多言。”又是一拜。
向林问其因何拦道,小僧言:“小僧远远得见马车顶上黑云密布,实有妖孽作祟。”向林回头一望笑道:“高僧说笑,天蓝云淡,哪有什么黑云妖孽。”小僧言:“非也,公子目如忧海,悲愁缠心,怎不如那黑云压顶,妖孽坏乱呐。”向林又是一怔。
片刻后,向林言:“高僧既知我心所忧,何法可解?”小僧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向林没有应话上了马车,小僧多言:“浮尘若梦疑无生,洛阳花开入双林。”说着移到道边,向林闻言眉头一皱,随即放下帘幔,仆从驾马飞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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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驶进建康城,没有向国子监而去,而是停在了蔡府门前,正是陈婉儿的阿舅蔡世文的府邸。陈修托他看望妹妹,向林思量上任之后恐怕腾不出时间,明日才是奏职正日,便决定先来探望婉儿,尽管心中深怀愧疚。当初婉儿一心想要嫁给他,出嫁的那天却也没看见他的身影,未免有些太过狠心绝情。
情世间最悲怜事的莫如一厢情愿,即便为尔灯明三千,花香十里,念尔莘莘筱梦,倚倚阑珊,也不过独角单戏而已。
“阿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好不英俊,自言是你的阿兄哩!”玲珑笑着凑到婉儿身边,婉儿正倚在花园亭栏边发着呆,手里愣愣摇着花枝。“阿兄来了?在哪里?”婉儿回神忙问,瞬间喜上眉梢,盈笑着朝府门赶去。
“阿兄?!”婉儿以为是长兄陈修,还未迎出门就喊道,却见向林端立门前,旁边还有一位女郎秋婴,惊诧之下她的脸色忽地又沉下来,盯着二人默不作声,若只向林一人,或许不致如此。
“婉...哦,令兄托我前来探望阿妹...不知阿妹近来安否?”婉儿静静看着这位曾让她痴痴心恋的男儿,脑海中浮现让她无法抹去的他的音容笑貌,纯粹得让人心醉。但只一瞬,悲喜难言,她的心里又泛起一丝怨恨,不是恨他当初的无情,而是因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一位陌生女郎。
“娘子是?”婉儿微微一笑,秋婴言:“小女子秋婴见过娘子。”秋婴直勾勾盯着婉儿,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仙美的女子,惹得她一个女子都心神微漾。来者便是客,婉儿未多问将他们请入府内。
言过半晌,玲珑陪着秋婴自去玩乐,向林和婉儿行至后花园中。
“贤兄如何负了冯娘子。”婉儿沉眉淡言,似有怨愤,适才堂上不便言说,秋婴也不知道他们三人间的情愫纠葛。向林悲上心头:“没错,是我负了子英...”向林将子英遭遇的一切都归结在自己头上,他责怪自己,怨恨自己。
“婉儿与贤兄自小相识,对贤兄倾心爱慕,发誓此生唯君不嫁,谁曾想婉儿有情兄却无意,错嫁别家也未能见君一面...后知贤兄心有所属,婉儿痛心疾首,即便如此,婉儿又怎能怨恨于你,赠尔梦棽,祝君欢好,本以为贤兄是个忠情男儿,此番却又别寻新欢,辜负冯娘子的一片痴情,你...”婉儿深感失望。
“子英死了...”婉儿话未说尽,向林沉着嗓子打断了她,她的话更让他思念子英,深深的折磨与痛苦似乎也让他认定子英或已命归西去。“什么??”婉儿闻之一惊,慌问内情,向林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适才婉儿不分青红皂白,还请贤兄不较见谅...”婉儿赔礼,向林怎会怨她,在他心里也是有愧于她,倘若当时没有子英的出现,陈许两家还是挚交,或许她已是他的新娘,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有缘无缘自有命数。
次日,向林辞别离去,马车直奔国子监,婉儿独立府前,望断几处巷尾,看穿几处巷头,直到马车消失在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