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的担忧无助,北暮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北辰,想什么呢,别想了,事情早晚会一件一件解决的,你无需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的,无论你做什么。”
“四哥,多谢,。”他轻轻唤道。
“兄弟之间,说那么多干嘛。快些吃饭,吃完休息,明天咋们得加紧准备落暑大宴,现在咋们就要想着怎么把落暑大宴办好了,咋们才能救母妃出月露宫。”
“是啊,母妃!”他抬头望了望门外冉冉升起的月亮,想到自己的母亲,顿时觉得又充满了力量。
担忧恐慌的,又何止北辰一个,同样的在靖忠公府,北沉夜一回府,就生生的捏碎了一只瓷杯,可把府里的人吓破了胆,自家府上一向温润清雅,处变不惊的主子,怎的会生那么大的气?
云起白日里没跟着北沉夜去审案堂,可堂上的事却是一件不落的传到了他耳里,自然是理解北沉夜的心情,叫退了所有人,站在他身边,试探性的劝解道:“主公,文馆之事——”
北沉夜微微抬眼,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愁,融在这渐起的夜色中,更觉深不可测:“云起,楼姑娘策划着一出好戏,当真是好极了!”
云起知道主公这会心情不佳,那些人利用主公的人做那些事,楼姑娘又各种设计要诱出凶手来,先不说这次案件损失了苏月寒和杨啸两位帮手,就论这一切针对之人,怎么算,委屈冤解都在主公这了,再加上主公对于楼姑娘的特别,怎么能不让主公伤心难受。
“主公,你看开些,苏月寒本就是狡猾不可用之人,这次作茧自缚,是他自找的,我们还有杀手锏,舍了他咋们也不用担心文馆,至于杨啸,也就只能说他时运不济了。”他还是继续安慰道。
听得这一番话,北沉夜才缓缓抬头,眼中如墨的忧愁散去,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无波的模样:“云起,我们不妨猜猜,他做这些事,目的是什么?是对我的警告?可他们为何要陷害岳达?楼姑娘掺杂此事,又是为何?咋们回到最之前,引起文馆变化的,不就是皇上那一道上榜者接任司空府的圣旨?那主意是谁出的?出主意的人难道就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云起忽然了然过来:“主公的意思是,岳达是楼姑娘选中之人,正是因为如此,她知道那些人会来捣乱,才早早的就策划了这一切,其实楼姑娘的目的就是要护住岳达,至于抖出真正的凶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么看来,岳达,还有那个阿龙,迟风,以及司刑大狱最后出来指认的人,都是她刻意安排的。”
北沉夜浅浅的点了下头,却又忽然笑着摇起头来:“你说得对,但是,她还有许多意思在其中,南音幽幽,南音幽幽,她是在提醒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所有人,包括你我,包括幕后之人,包括北辰北流云他们,当真是心思深沉不可猜测!”
云起拧起眉头,倒不知楼晚歌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所有人绕进她的局里,迷迷糊糊的,还专门以离开皇都做幌子,直到事情结束了,才大致知道她的目的。
“只是可惜了杨啸了,被他人利用对我的忠心做事,死的不明不白的,云起,你去安排,改日我亲自到虎威将军府送丧,也算是不负了他至死的忠心。”北沉夜望着远方道,即使他知道事情的走向,但杨啸还真是一个不在预想中的变数。他虽有愧疚,可是人已身死,也就只有,可惜了,但愿来生,他会有一个称心的人生吧!
“主公,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云起忽然想起,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今日得知杨啸的消息,他才觉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联系。他看向北沉夜,接收到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后继续道:“就是迟风和杨啸的关系,杨啸是我们的人,用之前都细细调查过底细,迟风是他的挚交,这是早知道的,但我在根查他们的关系时,曾发现一件事情,迟风的娘亲,也就是太原府大都督的原配夫人,在迟风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可是后来,有人在皇都虎威将军府见过她,那是在虎威将军迎娶二夫人的时候,那位二夫人长得与大都督夫人一般无二,那时候,大都督一家也都是在场的,据说当时场面闹得十分不好看,大都督和虎威将军为了那个女人甚至在婚礼上大打出手,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说那是一场误会,只是长得相似,两家还是挚交友好关系,但不久后,那位二夫人就去世了。迟风抖出杨啸,我想,或许与这件事有关系,迟风也许就想打击报复杨啸一家。”
北沉夜听罢,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想起审案堂上,杨啸迟风两人关系态度,应当却是有些什么纠葛在他们之间,难道真是因为这件事?“云起,这件事你再去查查清楚,迟风行为确实很可疑,假若楼姑娘安排他的话,一定也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这样,你把他带到府上,我亲自问问他这件事。”
“是。”
“还有岳达此人,保不齐他们会再出手,楼姑娘有意护他,你也多去留意,还有,楼姑娘在皇都留了一批人,岳达阿龙这些人所言所行,就是他们主导的,你仔细去探查,有异样就立刻来回。”
接了吩咐,云起正要离开,却被北沉夜拉住了:“云起,你为我前后奔波做这么多事,不累吗?”
云起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主公,不累的,我愿一生为主公做事。”
北沉夜摇摇头,想到白日里忠心护他的杨啸,就觉一阵酸涩:“云起,你的一生尚且长着,不算我的,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重责,你还有弟弟。等皇都稳定了,等我处理好了一切,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主公?”
“去吧,流夜人多着,你多分些下去,别太累了。”
云起消失在夜色中,北沉夜忽然觉得怅然若失,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身边从不曾有过任何人,就他孤单一人,彳亍于这浑然一色的黑夜中,不知前路。
凉冰冰的夜,前路旧路,从来只有他一人——
夜里凉风拂面,煞是寒冷,加之身体的旧疾,北沉夜更是觉得寒冷刺骨,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起身关好房间中的窗户,看向书架上一物,眼底冰凉似铁:襄越的最终计划到底是什么?这皇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他到底,又要在这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究竟,要怎么做?
此番黑夜降临,天地昏沉一色,转眼已是夏末初秋,夜里寒冷,家家户户门锁紧闭,全不似白日里热闹欢腾的模样,只一处不同于他处,火烛高燃,人声鼎沸,气氛暧昧火热,除却万花坊还能是哪处?
北流云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房间,今日之事虽然跌跌撞撞,但不枉他看了场好戏,苏月寒,杨啸,迟风这些人与他无甚关系,整件事他是最置身之外之人,自然是得了结果乐得潇洒,无论是什么,总归于他,是没什么关系,也影响不了什么。
回到房间,径直打开了一壶酒往嘴里灌去,此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而这种感觉,是他好久都不曾拥有的了。
喝到兴起,索性叫来了几个婀娜的舞女在身旁侍奉着,连带着几个乐女抱着琵琶古琴,一时间,整个房间中丝竹管弦齐鸣,舞女们身姿妩媚,翩翩起舞,好一派活色生香的场面。舞女们见着自家公子乐得开怀,自然也是更加卖力的伺候着,舞动着。
北流云起初看的愉悦,却忽然想到什么心情烦躁起来,将桌上美酒往地上一推站起,满脸的不悦之色,吓得屋内众人连忙跪地认错。公子性情变化多端,喜怒不定,她们也多是知道的,见有异样,就赶紧暂停了一切听候发落。
可公子久久都不说话,任由她们跪着,她们也不敢抬头看公子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头上传来的目光越发寒冷刺人,似要将人冰冻,皆浑身颤抖着,虽然不知道原因,是哪里惹得公子不快,但都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公子暂时不需要你们了。”忽然一道轻媚的声音传来,她们识得来人,都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救命之人及时前来,匆匆退出房间,走到门口,还感激的看了来人一眼。
北流云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来人,一丝惊艳闪过眼中:一袭红衣,长发散落轻垂于腰间,未施粉黛,朱唇微扬,眉眼满是风情,也未穿鞋,一双洁白的小脚轻踩在青石地板上缓缓向他靠近。媚骨天成,美人如画,他许久没见这般的东方秀了,一时看得入迷,胸腔中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几拍。
皇都第一美人,饶还是名不虚传的,这模样要是被外人见了去,换谁也会把持不住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