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这个世界仿佛没有光,时隔十年、百年、千年,始终不变,四周无比空旷、黑暗,任谁待上片刻,只有深深的绝望。
所幸,还活着的都不在意这些,或许是它们已经度过了那段绝望的日子。
因为它们站得足够高,不会甘心乖乖等死,想的是如何从这里出去。不只是地面,它们还想回到天外,然后卷土重来。
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突然荡起了一层涟漪,继而有光射入,是那么的刺眼。
早些时候,这里不止有光,而且有很多,是源源不绝的天火,将本就荒芜的大地燃烧得死气沉沉。除了站在巅峰的那四位,不会再有任何魔族存活,包括虚无中飘荡的万千邪灵也都是后来衍生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兴许是大阵力量耗尽,天火不再落下,这里就只剩下幽暗和四位魔王。
魔王尝试与外界沟通,策划过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和交易,多数是成功的,因为人心太贪。
少数是失败的,却也是近乎致命的。因为所有以摧毁封印为目的举动落下休止符时书写的尽是失败二字。
在试完了无数法子之后,它们终于认定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那个封印坚不可摧,除非九鼎中有近半出现问题,任何魔族都无法离开这里,直到现在,哪怕封印裂开了些许缝隙,微弱渺小如邪灵,轻轻松松就能穿过,对拥有至高力量的四位,则不留半点余地。
散去力量也不行。为此,它们浪费了许多堪称极品的“容器”。好在付出努力或多或少总能得到回报,天道酬勤,魔也不会例外。
“呵——”
骨戮下巴微微开阖,吐出一口黑色气息,时隔八年,魔王再次睁开双眼,如同两颗浑圆的白玉珠子,没有血丝,没有红光,更没有瞳孔,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望向那一缕刺目的光芒。
裂隙更多了,也更大了,但是还不够。
轰——!
涟漪再起,寂静终被打破。
国师站在湖底,掌心黑火熊熊燃烧,五指微动,掐成一方大印,猛然拍下。
此印,为山。至刚,至重,可欺海。
遭此一击,荆州阵图如同海浪荡漾,裂隙越来越大,甚至破碎,封印大阵左下角崩开一个缺口。
国师向后推开几步,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攻击自己的迹象,遂收起层层防御,不禁疑惑道:“怎不见大阵反噬?”
熔浆没有顺着破口灌入,因为有无数邪灵争先恐后地涌出,然后又被四周随处可见的炙热地火焚烧成烬。饶是如此,邪灵仍旧悍不畏死,拧成一条长龙向上窜逃。
好似蚂蚁抱团渡河,外部纷纷牺牲,内部则得以侥幸存活。
过了三刻,那方禁闭小世界中的邪灵终于逃尽烧尽,国师站在缺口边缘向下俯视,犹如观井。
国师、骨戮两者的视线在此刻合一。
国师笑问道:“我带着诚意到来,而且能帮你出去,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有办法开天吗?”
骨戮无言,国师心湖却有声音响起:“里应外合,天门可破。很难。”
国师意动:“何难?”
“禹王后人。”
“守陵人确实很麻烦,但我现在有把握与之缠斗,虽不能胜,但也不会轻易败了,你能确保自己打开?”
骨戮上身前倾,稍稍坐直,道:“据我所知,守陵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或者说……一对,你能确保以一敌二?”
国师凝神道:“怎么会是两个?”
骨戮不再言语,过往数千年里,它们也曾想过从天外召集同族,解救自己脱离火海,最接近的那次,已经触及天门,到底还是徒劳。
守陵人有两个,这是它们费劲苦心得到的情报,做不得假。
国师陷入沉思。
……
走完黑色长廊,又进一座大殿,夜麟在魔王观想具现的魔宫中肆意行走,没了邪灵喧嚣,这里变得空空荡荡,却也清净许多。
隔着窗户,夜麟望了一眼骨戮,那位高居在王座上的魔王没有发现他,而夜麟也没有找到另外三位魔王的踪迹。
那三位,去了何处。
夜麟到达后殿,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高达千丈,厚重不已,夜麟推开门。
门缝里竟然有光,色呈七彩。
夜麟拂袖撑起一道屏障,不让它们泄出,免得惊动了前殿的那位魔王,缓缓走入。
殿堂中平整的地面开始变得参差不齐,隆起一条条巨大的树根,树根纵横交错,越往里,树根越粗、越密。
夜麟一眼望去,尽头处吊着一个小茧,小茧周围则是三个大茧,大茧已经枯萎,小茧却还生机勃勃,耳畔隐隐约约响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
举目四顾,所有的七彩光芒里面清晰可见,有老人、小孩、妇女、青壮等等,形形色色的人对着三樽雕刻叩拜,虔诚无比。
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都穿着南疆服饰。
而那三樽雕像也都狰狞无比,仿佛掌管着生杀予夺的神祇,想必就是正道口中的邪神,巫人口中的上神。
三樽雕像,独独没有骨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