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手指在林依然额头上点了又点:“别乱说。”
林依然突然愁眉苦脸:“你说她去书房干什么?难不成想用繁重的工作来分散失去余白的痛苦?”
不等苏晴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呀,她不是被那个刘八婆害的停职了?哪有工作可做。”
苏晴把做好的酸辣汤盛了出来,数落林依然:“你可别当着小妍的面提余白,今天余白同事来这劝她节哀,让小妍毫不留情的怼了几句。”
“平时看着她对余白不似多上心,发生了这事你还没看明白吗,在她心里余白估计比她自己都重要。不然也不会听到消息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林依然默然,盯着被热气扑成霜墙的玻璃愣了会神,怅然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严妍走路轻,到了厨房门口正好听到林依然最后这句“失去才懂得珍惜”,一时间怔在原地。
因为少年时的那些事,她一直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余白。虽然她早就在他追自己时,大大方方坦言过她整过容,但她自己知道,这不是信任,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她把自己的不堪亮给余白看,如果他接受她就嫁,如果他不接受她就离开。因为不期待结果,所以才敢坦诚。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余白的感情不是她曾经憧憬的那种爱情。
她总觉嫁给余白是老天爷不小心在打盹,才给从小到大都倒霉的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份惊喜太不真实了,以至于她觉得有一天老天爷会收走。
所以,她不敢放任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她输不起。
两个大龄男女,看完了三十余年世事变化,早就学会理智学会取舍了。
她以为跟着余白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的男人过日子,就够了。
不奢求他有多爱自己,她只要在这浮华浮躁的人间,一门心思守护好自己的婚姻,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就可以了。
张爱玲不是说过吗,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严妍明白张爱玲日子里的四面楚歌,很多女人都在面对类似的处境。
她觉得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块掉到地上的巧克力,周围全是觊觎的蚂蚁,像大姑姐,像刘子霞,像彭战,还有那天余白视频中传出的那声女声。
她以为万一巧克力被蚂蚁啃了,大不了她拍拍手,轻松转身不要了。
可是,在听到余白出事的这几天,她渐渐明白一件事,她不能没有那块巧克力,那是生命中她唯一的甜。虽然带着点苦涩,却是最美味的。
她不能丢掉命运里的唯一,她绝对不能没有余白。
好友的一句话,让她醍醐灌顶。
她以前太傻,竟然以为自己对余白的迁就,对余白家人的容忍,只是因为涵养与不在乎。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余白,才会体谅,才会容忍,才会爱屋及乌。
是不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察觉到不对劲,两个说悄悄话的人转身发现严妍站在她俩身后,竟然泪流满面。
苏晴与林依然快速对视一眼,似在说,坏了,让她听到惹她伤心了。
苏晴反应快,忙过去扶她,劝道:“想哭就哭吧,这些天你一直憋着,一滴泪也不掉,我生怕你憋出病来。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林依然也过来拉住严妍的手,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抱住了她。
苏晴见状也伸出手牢牢抱住了两人,严妍在两个好姐妹的拥抱中,渐渐稳住了心神。
“我要吃饭。”她的声音闷在两人的怀里,却格外响亮。
苏晴松开手,看着她,突然笑了:“哎,好。”
仿佛瞬间开了窍,严妍的精神状态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不仅努力吃饭,也肯好好睡觉了。
临睡前,她让回家休息的苏晴明天不用来送她上飞机。
“我想明白了,不会轻践生命。我还要照顾袅袅。”
苏晴抱了抱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劝道:“人,生来孤独。没有人会陪你走完全程。即便走散了,你也别负气不走了。人生很长,谁知后面会遇到什么。别怕,你还有我们。”
换了睡衣的林依然红着眼圈走上来:“晴姐,你能每次别这么煽情吗?听得人想哭。”说完,也加入两人的拥抱团,蹭温暖来了。
隐忍了很久的赵姨站在厨房门口撇撇嘴,心里暗自不屑道:三个女人抱起来没完了。袅袅妈也是,丈夫没了,不该把全部心思放女儿身上吗?可倒好,竟把女儿放婆婆家不管了。
她都想袅袅了。
她想要跟去照顾,那边余老爷子还不让,非要留她在家里伺候袅袅妈,伺候也没有关系,她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没了丈夫......
可是那两个女人天天在这儿蹭吃蹭喝算什么事呀,真是烦死。
可怜的小白呀。
想到平日余白的好,愤愤的赵姨自己也红了眼眶。
真是造孽呀。
晚上睡觉,林依然赶在严妍吃安眠药之前问了一句一直想问的话:“余家人都不是善茬,余白在你身边时,都天天没事找事想爬你头上来作威作福的。要是余白他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等了半天,严妍没有回答。
林依然见她望着天花板愣神,无奈的叹口气,自顾自说道:“如果是我,我就带着孩子远离这个破家,省得受气。”
严妍突然来了句:“他不会有事的。我会等他回来。”
林依然知道严妍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搂着她轻拍了拍背,哄道:“对,余白一定会跟你回来。”
真不知到了那边看到结果,严妍会不会崩溃。
她想请假陪着她一起去......
早上,林依然起床后发现床边空着,严妍已经不在身边。她跑去卫生间没看到人,吓了一跳,困意全无,光脚跑出去喊人,差点撞到正擦地的赵姨。
赵姨不满地哇哇大叫:“这是干什么,一大早吓死人了。”
林依然早知这个赵姨是余妈妈派来的女间谍、特务头子,一直想找时间替严妍教训她来着,今天这是绝佳的机会。
她站直了身体,倚到门框上,双手抱胸,歪着头,像街头扛把子打量不听话的小弟一样,上下打量赵姨,看的赵姨浑身发毛。
赵姨知道这个小林姑娘不好惹,年轻气盛,嘴巴犀利,怼人一点不留情面。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想着,她的语气就软了下来:“你、你看我做什么?”
“赵姨,小妍呢?”林依然先卖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