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贯第三次!成交!恭喜汉王殿下!”
“现在开始的是迎春路四号的第四套院子,规则如前,现在开始!”
胡广半眯着眼睛道:“好戏要开始了。”
金幼孜一愣,正想问问胡广到底是什么好戏,却听魏国公徐钦抬手喊道:“魏国公府,一千零一十贯!”
金幼孜和杨士奇顿时明白了胡广所说的好戏——太子殿下和汉王、赵王各自拍下了一套院子,按照杨少峰制定下的规则,每户又只能拍下一套,估计这三位也不好意思下场破坏规则,那这第四套院子就成了关键。
如果真让魏国公徐钦以极低的价格给拿下,那杨癫疯不仅仅是把他自己的脸面给丢光,甚至还丢了当朝太子和汉王、赵王三位殿下的脸面,后面可就真的有大乐子可以看了。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之后,杨士奇笑眯眯的捋着胡须,低声说道:“现在就看定国公府的了,如果定国公府硬挺杨癫疯,估计这套院子会以五万贯的价格成交,否则~”
胡广笑了笑,指着台上正喊着一千零一十贯的林羽,意味深长的道:“慢慢看,不慌。”
胡广的声音刚刚落下,徐景昌喊价的声音就随之响起:“定国公府,一万贯!”
徐钦瞧了瞧太子东宫的管事太监,又瞧了瞧汉王府和赵王府的管事太监,随即冷笑着望着徐景昌,喊道:“魏国公府,一万零一十贯!”
徐景昌笑呵呵的望了徐钦一眼,又加了九千九百九十贯:“定国公府,两万贯!林家小哥,把规则改改,一次十贯十贯的,没得丢光了我等勋贵的脸面!”
徐钦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徐景昌,而是接着喊道:“两万零一十贯!”
三楼包厢里面,杨少峰握了握那块刻了德字的板砖,转而又松开,黑着脸对朱老四道:“祖父大人,孙儿觉得这顺天府的治安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堂堂国公爷都能被人打断腿,说出去实在是有碍观瞻!”
朱老四冷哼一声,训斥道:“混账东西!不到最后一刻,你慌什么?你自己留下的后手,你自己都给忘了?”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望着朱老四,问道:“后手?”
朱老四指了指楼下,低声道:“接着看,不急。”
楼下的拍卖场中,徐景昌呵呵笑了一声,高声喊道:“三万贯!”
“三万零一十贯!”
“四万贯!”
“四万零一十贯!”
“皇太孙府,五万贯!咱家觉得方才陈管事说的对,这好好的拍卖会,当真不该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放进来!”
金幼孜望着刚刚开口的太孙府管事太监王轩,低声道:“不是说每户只能拍一套么?太孙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又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心里如同吃了只苍蝇一般腻味的胡广半眯着眼睛,低声道:“好圣孙!单凭解大绅的这句话,太孙殿下就能拍下一套,而且,多半是太子殿下授意的。不过,也就到这儿了,太孙殿下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再多拍一套,魏国公还有的是机会。”
林羽同样笑眯眯的瞧了一眼萧诺,快速的确认了两次之后叫道:“五万贯第三次!成交!恭喜皇太孙殿下!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迎春路五号院的拍卖,规则如前,开始!”
徐钦依然举手:“魏国公府,一千零一十贯!”
徐钦想明白了,不管怎么着,别管后面谁跟着来,就加十贯!超过四万零一十贯就放弃,然后接着喊下一套院子。
不能明着找他杨癫疯的麻烦,就给他添堵,恶心死他——为了区区一个自赎自身的清倌人就来跟自己为难?魏国公府不要脸面的?
淡定无比的将价格加到一万贯的徐景昌,其实同样奔着恶心徐钦的目的而来——倘若换了其他人,一千贯也好,一千零一十贯也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魏国公府则大大的不同,当年靖难之时,如果不是大伯徐辉祖,父亲徐增寿又何至于留在南京,又何至于被杀!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就是刚才那套院子的翻版,当徐景昌喊出了四万贯的价格之后,徐钦就淡定无比的喊出了四万零一十贯,然后示意徐钦继续往上加价。
然而还没有等着徐钦开口,场中就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郑王府,五万贯!”
正等着看好戏的胡广险些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瞧了瞧愤愤然坐下的徐钦,又瞧了瞧一脸淡然的徐景昌,忍不住低声喝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郑王朱瞻埈,朱高炽的次子,皇太孙朱瞻基的亲弟弟,如今也独成一户?还买顺天府的院子?
如果真这么算下来,那朱瞻墉和朱瞻垠,还有朱瞻墡和朱瞻壑他们又怎么算?光是朱瞻基兄弟辈的,就能分走十几套院子,而且还个个都不差钱!
同样懵逼的还有三楼包厢里的杨少峰。
疑神疑鬼的瞧了瞧楼下的拍卖场,又瞧了瞧一脸淡然的朱高炽和跟自己一样懵逼的朱瞻基,杨少峰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淡定无比的朱老四,低声道:“祖父大人?”
朱老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朕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给他们封王?夏老抠天天喊着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白了,如果不是为了这迎春路上的院子,朕原本打算是过几年再给他们封王的。”
杨少峰更懵逼了,疑道:“迎春路上的院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朱老四哼了一声道:“难道让皇家一直养着他们?宗室的问题,自从十三年会试之后,朕就注意了一下,如今才发现,宗室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也是一次尝试,给他们一处院子,让他们自己打拼,看看他们能混成个什么样子,否则的话,一个个的不都成了蛀虫?”
朱老四的算法很简单——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当初自己的父亲生了二十六个儿子,自己虽然不争气,但是好歹也有四个儿子,虽然早夭了一个。
高炽有十个儿子,高煦和高燧家里也是好几个儿子,自己兄弟家里的那些侄儿们还没算进去。
民间坑爹的有很多,问题是自己这个皇帝却属于被爹坑的那一种——亲王年俸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两百石,这些人啥都不用干,拿的俸禄就比一个正七品的县令还要高出一倍。
如果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不解决,估计早晚有一天会发生国库收入赶不上宗室支出的事情,到时候国库可就真的能跑老鼠了!
朱高炽也适时开口道:“瞻埈、瞻墉他们眼下都在庄子上读书,等回头读出个样子来,或是科举,或是经商,或是从军,总之,以后这宗室制度,确实要变一变了。”
杨少峰更加懵逼。
朱老四想要改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宗室制度是好事儿,而且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别看朱老四起家造侄儿朱允炆的后时就打着《皇明祖训》的旗号,但是实际上,朱老四和朱允炆都没太把这玩意当回事儿。
问题在于,让朱瞻埈、朱瞻墉他们去经商?
如果有一天朱高炽做了皇帝,朱瞻基是理所当然的太子,那朱瞻埈和朱瞻墉他们这些朱高炽的儿子就是理所当然的亲王,亲王去经商?
朱老四又接着道:“你是不是想说户籍的事儿?还想说瞻埈、瞻墉他们份属亲王,不应经商?”
见杨少峰一脸默认的模样,朱老四冷哼一声道:“当初你跟瞻基是怎么说的?士绅和农户是朕的子民,商人和匠户又该怎么算?他们的子孙后代又该怎么算?
朕想过了,这个问题同样是问题,所以朕打算等新城营建结束之后,就把匠籍并入民籍,军籍同样试着并入民籍,裁撤一部分卫所,改为募兵制。”
杨少峰忽然就有些害怕的感觉。
如果说赋税方面的改革和边市城的事情是朱老四的一次试探,那么毫无疑问,新都城的营建,就是朱老四举起来四十米大刀,打算向着所有被他发现的问题下刀子了!
斟酌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向着朱老四道:“祖父大人,这些问题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若缓缓图之?”
朱老四斜眯着眼睛道:“当初不是你急吼吼的指出来的么?这会儿又嫌朕着急了?”
杨少峰嘿嘿讪笑一声道:“当初是孙儿年少无知,很多东西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才敢大放厥词。”
朱老四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不过,也正如你所说,这些问题错综复杂,又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若不赶紧将这些问题解决掉,只怕以后就更没办法解决了。”
忽然瞪了朱高炽一眼,朱老四又接着说道:“你义父心性比较软,就算有你二叔三叔的帮衬,他也狠不下心来,如何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朱高炽莫名其妙的就被朱老四给训斥了,刚想说自己也能狠下心来,结果一想自己的性子,却又觉得朱老四说的没错,只能垂头丧气的挨训。
杨少峰也不再劝了——朱老四已经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