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刘武侍卫回来了!”严冲兴冲冲地跑进宇文泰住的院子,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刘武。
宇文泰快步迎了出来,远远地一眼见到他,立刻又紧走两步,到了他面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却还是又惊又喜:“可算是回来了!”
刘武见到宇文泰已不是他们离去时那病恹恹的样子,也激动万分:“公子!你身体可大好了?”
宇文泰不及回答这个问题,拉着他转身就往里走:“里面说。”
还未走到室内,便等不及赶着问:“怎么样?可见到期弥头了?”
刘武摇摇头:“于谨动作太快了。我赶到洛阳的时候,独孤大人已被调往河阳。”
宇文泰心中一阵失望。独孤如愿毕竟是他最强的助力,竟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被调去了陇右,可见于谨对独孤如愿也早有防备。
说话间,竹羽已经端来了热腾腾的毛巾和茶水供二人擦手和饮用。宇文泰见她放下毛巾和茶盏之后便立在一旁,说:“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
竹羽听了,露出不安的神色,轻声问:“公子不需要有人在一旁伺候吗?”
“不用了,你又不是侍女,不用特意等着伺候。”
见竹羽出去了,刘武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本来准备直接去河阳,可是一路盘查甚是严密,我设法绕过了一些州郡,但是有些地方实在绕不过去,又担心若是被于谨的人抓了对公子不利,只好先回来了。”
宇文泰沉声道:“于谨知道我没死,必会防着我去和旧部联络。”
“没有见到独孤大人,不过,我在沿路倒是听到一些别的事情。”
“说。”
刘武舔了舔嘴唇,说:“我遇着几个东边过来的流民,跟他们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闲聊了一阵。听他们说,乐安王要娶妃了。”
“什么?”宇文泰有些失色。
“他们是从临济出来的,说是近日临济传言纷纷,都说未来的乐安王妃已经住进了乐安王府的昭温院,准备完婚。”刘武说着,瞅了瞅宇文泰的脸色。
那脸色极难看。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贺楼齐在一旁拼命给刘武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件事情。
刘武连忙又岔开话题说:“如今长安城里封锁严密,人人皆以为公子已不在人世。所以大概在长安的李虎父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只片刻工夫,宇文泰已经撇除杂念,一心想着眼前的事情。
他说:“青山已赶往玉璧去见王思政。能不能说动王思政起兵助我至关重要。”
他在脑中想了想,说:“王思政在东,期弥头在西,李虎父子在长安……若是能通知期弥头和李虎父子,大事可定。只是,你们都是我平日里跟在我身边的熟脸,只怕还没见到他们,就被于谨的人抓住了。”
费连迟说:“公子,你忘了,还有个贺拔胜在荆州。”
贺拔胜是已故的贺拔岳的阿兄,何况贺拔氏合宇文氏有通家之好。他们不解,为何宇文泰却一直没提过贺拔胜?
宇文泰摇了摇头:“贺拔胜志大胆薄,首鼠两端,现在还不可引以为援。不过倒是暂时也不用提防他。他日我和于谨开战,他必然先作壁上观,等到胜负将分才会下场。”
周围一众人听宇文泰简单分析了形势,都担忧地说:“如此说来,荆州那一路也不得不防。”
宇文泰轻叹口气:“若是期弥头在就好了。他在荆州名望颇重,又得当地豪绅支持。若是有他在,贺拔胜便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要怎么样才能绕过严密的盘查去河阳和长安联络独孤大人和李虎大人……”刘武这样说着,心里想,若是阿冉在这里就好了。那家伙没准能想出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
“我去吧。”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严冲开口了,“公子,你给我个信物,我去长安找李虎将军。”
刘武说:“可是在沙苑,于谨也是见过你的。如今长安城出入的盘查非常严密,有任何一点可疑都会被扣押,由于谨的亲信乃至他本人一一过目。你去长安恐怕也不安全。”
严冲想了想,说:“如此的话,那玄成倒是去长安最好的人选。我可以去陇右找独孤将军。”
他看向宇文泰,用期待的眼神示意宇文泰拿定主意。
“季玄成?”宇文泰沉吟了一下。上次将他关了起来,后来严冲和竹羽去安抚他良久,又晓以利害,他才总算安静下来,不再冲动地要一个人去晋阳,宇文泰便命人放了他。可是那家伙还在生气,一直到现在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不肯出来。
让那家伙去长安,可靠吗?
见宇文泰在犹豫,严冲说:“公子,玄成虽是个小孩子脾气,但是他这个人重信义。他答应的事,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完成。我去同他说,他一定同意的。”
宇文泰轻叹了口气。要一个惦记着阿盈的男人帮自己,他还真开不了这个口。可眼下玄成是去长安最合适的人选,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众人都散去后,宇文泰一个人坐在小几旁默默地想着事情,没留神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那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停了半晌,竹羽那柔弱的怯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子,我去吧。”
宇文泰回头一看,竹羽弱风扶柳一般站在自己身后。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竹羽抿了抿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着他说:“公子,我愿意为公子去长安。”
宇文泰软着声音斥道:“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去长安做什么?太危险了。”
“我不怕!我想为公子做点什么!”她急急地表白,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紧张,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这些天她反反复复想着那日严冲同她说的话。
一个女子,若她的心足够大,她也可以站在风头浪尖上,迎向一整个时代。
她也想做那样的女子,她也想在他心中有那样的分量。
宇文泰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不许去。”说着就要往外走。不知为什么,最近和她独处一室,他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是她在这里,公子一定会同意让她去的吧!”竹羽追在后面大声问。
宇文泰脚下一顿,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回过头,拿锐利的目光看向竹羽,一直看得她心里发慌,低下了头去。
又犹豫了半晌,低低地、又倔强地说:“她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可是抬起头,面前的宇文泰早已不知了去向。
竹羽一个人立在原地,望着他先前站着的那个位置,心里怅怅落落。
()
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