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安铎向我歌唱,用血水攻击我的暗影之墙。村民们发出尖叫,抱住脑袋朝后躲,但血水无法逾越暗影,反而被暗影抵消。
太阳感染者们也骇然大喊,像是他们用拳头打向尖锐的钉子似的。
人们说:“天哪!天哪!他阻止了他们!”
突然,我隐隐觉察到一阵虚幻感,现实与现状似有巨大的落差,我像是一下子踏入了外太空,感到失落、孤独、空虚与恐慌。
砰地一声,拉米亚扔出一枚以太手雷,阻断了趁隙袭来的米安铎们。她拉住我,往旁一闪,喊:“你怎么了?”
我按住额头,说:“是先前受的伤。”
拉米亚说:“如果不行,我们先撤走,米安铎已经受创了。”
我没有时间弄清楚我身上发生了何事,但我看见村民们又接连被血水淹没,他们在太阳王体内复活,像是吃了火锅唱着歌般继续前进。
那虚幻感消失了,我恢复如常,我说:“没问题了。”
先前被我救起的小女孩儿仍未能逃远,那歌声抑制住了他们的恐惧,让他们被他吸引,他们恨不得自己跳到血水中。小女孩儿的母亲领着她,呆呆望着面前升起的血幕。
我从天而降,释放出暗云,抱住那小女孩儿,将血水隔断,米安铎喊道:“亵渎!亵渎呀!你为何阻挠我们的大一统,大融合?”
我说:“因为你恶心透:“先生,我们都同意和你走,没有人愿意留下面对那可怕的瘟疫。”
他们整理行装又花了一个小时,携带的都是些蘑菇干和蘑菇肉,整个村子大约三百来人,在随行的队伍中,我并没有见到法兰。
我问他们:“法兰呢?”
他们扯了许久,终于承认:“他和他的父亲造成了那么多死亡,重压之下,他之前在下面自尽了。”
看之前法兰的表现,我怀疑他是否是自尽,但我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告诉自己,我只不过加快了灾难的进度,却避免了他们全灭的结局。太阳王会诱惑濒临死亡的人去寻找他。
这村子与号泣村相隔并不远,但两者的风俗习惯截然不同,我唯有让他们信仰我,才有可能避免潜在的冲突。
人与野兽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类拥有基于智慧的想象力,而想象力赋予他们虚幻的信仰与偶像,让他们能为某种概念而团结一致,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朝一个方向努力。就像是金钱,像是权力,像是宗教,像是工作,人的想象力赋予了毫无意义的事物一些特殊的意义。
我在做许多年前圣子所做的事,我必须将自己塑造成虚幻而坚定的信念,植根于他们的灵魂。
在之前的那个鸿沟前,村民们说道:“这条路是不通的,我们管这里叫做吉多顿的裂痕,即使往两边走上五公里都找不到裂痕的尽头,我们曾经想造一座连通两面的桥,可根本来不及在天黑之前完成,到时,恶魔就会到来,杀了人,将桥梁拆毁。”
拉米亚问:“如果你现在赶回村子,让晚餐机器人来帮忙,快速造一座桥,来得及吗?”
“即使是晚餐机器人也不可能,而且它们不能离开反应炉太远。”
拉米亚皱眉道:“那怎么办?真要绕路吗?”
不,让他们迁徙是我的决定,是我让他们放弃了家园,我不能让他们对我失望。
我说:“我将造一座桥梁,让你们安然通过。”
说罢,不待拉米亚询问,我跳过了鸿沟,我竭力释放出所有阴影,在裂隙上凝聚成平整的道路。
连我自己都被震撼了,我知道以前的我无论如何办不到这一点,可现在却可以办到了,为什么?
我的脑壳隐隐作痛,这是风暴时受的伤?是那场风暴让我发生的变化?还是多年的苦练终于开花结果?
算了,偶尔开个挂又能怎样?我百年前只怕比现在强一百倍,算起来,我其实吃亏得很。
人们对此敬畏无比,我看见对面的人跪下向我祈祷,也看见有人将信将疑地望着这阴影之桥,望着下方的深渊,目光惊骇,犹豫不决。
我喊道:“赶快,如果不想通过,就回村子里去!”
拉米亚率先走上桥,她是所有人中最沉重的,可我并不觉得吃力,似乎裂隙中涌出力量,支撑着我,支撑着我的暗影。她通过之后,微笑地朝对面点头,村民们战战兢兢地踏出了步子。
等他们全部通过,我撤去了拉森魃之术。我很累,像是被吃干抹净的鱼,又像是被拉米亚掏空了无数遍一样。我急忙用头盔罩住脸,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拉米亚悄悄对我说:“你看他们的眼睛,自从过了桥,他们就再无法从你身上挪开了。”
“亲爱的,这是我所面临的日常状况。”
拉米亚说:“他们就像是想从你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我疑惑地朝后看了一眼,只觉得他们的眼中饱含深情。我又望向拉米亚,她充满笑意的眼神 也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问:“你这眼神 也挺像吃人肉的呀。”
拉米亚说:“是啊,我想吃,你不让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虎狼的尖牙利爪之前,羔羊唯有任其生吞活剥。
看到我们返回,游骑兵们打开了围墙的大门,新世界的大门,新来者望着巨大的工厂、整齐的道路、林立的楼房,他们是否为之喜悦?还是因陌生而生畏?
我的城市尚未崛起,但它必将成为荒漠中的又一座灯塔。
但食物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我得回黑棺一趟,让尤涅运输更多的食物,这意味着更多的债务,可在找到更多食物来源之前,这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