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东西放进去后,苏倾楣才将注意力放在苏如锦说的话上。
“大姐姐今天会来看你?”
二姨娘和苏梁浅谈妥后,回来将这事告诉了苏如锦,这几日,苏倾楣都没来看苏如锦,二姨娘对院子里的人和苏倾楣那边看的都比较紧,苏倾楣这是刚从苏如锦的口中,得知这件事。
她面露微诧,往二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状似随意问道:“大姐姐怎么突然同意来看你了?”
苏倾楣知道,二姨娘和二姨娘身边的人,求着去找了苏梁浅几次,想让她来看看苏如锦,苏梁浅一直都是强烈拒绝的态度,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突发善心,定然是二姨娘做了什么。
二姨娘和萧燕几乎是同时入府的,要手段有手段,心细如发,要说她手上捏着萧燕或者是其他人的把柄,让苏梁浅答应交易,苏倾楣是绝对相信的。
苏倾楣没准备让苏如锦活,同样也没打算放过和她为敌的二姨娘。
二姨娘目送苏克明离开,看着坐在床边的苏倾楣,警觉的站了起来。
苏如锦对苏倾楣倒是没有隐瞒,诚实道:“几日前,姨娘告诉我的。二姐姐放心,我这样憎恨苏梁浅,姨娘对她也是一样的,不会帮她对付你的。”
几日前?这两日,苏梁浅都呆在沈家,今早才回来。
苏倾楣很快想到,苏老夫人将徐嬷嬷打发着离开那日,二姨娘来她的倾荣院兴师问罪后,转身就去找苏梁浅,苏梁浅见了她,而且她呆在琉浅苑的时候还挺久,应该就是那次,两人达成了交易。
现在看苏如锦这个样子,二姨娘只是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她,具体的缘由并没有说。
本来,苏如锦对她也有很大的怨气,这些事,苏倾楣自然是不会说的。
二姨娘也走到床边,在另一侧坐下,故意往苏倾楣的方向挤了挤,苏倾楣深深看了二姨娘一眼,乖觉的站了起来,看着苏如锦道:“二姨娘对你,还真是一片良苦用心,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大姐姐,刚好趁这次机会,把想对她说的话说了,若是有什么误会,也能解开,安安心心的离开。”
苏倾楣又站着和苏如锦说了几句话,言语得当,没有半分针对苏梁浅之处,但苏如锦对苏梁浅的恨,却被燃烧的更旺。
苏如锦听苏倾楣说要离开,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绿珠送她离开。
一路上,苏倾楣询问的都是苏如锦的情况,然后交代叮嘱绿珠要好好照顾劝导苏如锦,俨然就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我听你家小姐说,大姐姐要来,她如愿以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苏倾楣凉凉的说了句,随后凑近绿珠的耳畔道:“东西在枕头底下,尽早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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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浅苑内,受伤的仆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秋灵请的几个大夫都到了。
降香伤的最重,被抬回房间后,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茯苓寸步不离的守着。
桂嬷嬷伤的倒是不重,见有大夫来了,心急火燎的让人去看为保护她受了重伤的那个丫鬟去了,剩下为数不多几个没被波及的,则收拾被苏泽恺弄的一片狼藉的院子。
这边下人还在忙,连嬷嬷差来给苏梁浅报信的人就到了,说萧燕找苏老夫人告状,苏老夫人看苏泽恺去了。
随后,苏老夫人去看望苏如锦,很快就被气走,还有苏克明和苏倾楣一起去看苏如锦的事情,全部都传到了苏梁浅的耳里。
“看三小姐的人,全聚在一天了。”
秋灵请了大夫后,回到苏梁浅的身边守着,“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在秋灵看来,苏府的任何巧合,都是伴随着阴谋的。
“小姐还去看三小姐吗?”
苏梁浅嗯了声,“一早就说好的,自然是要去的,院子里那些受伤的下人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瞧过了,降香这次在床上没十天半个月的,是下不来了。”
提起降香,秋灵也不有同情,因为她受伤倒霉的频率实在有点高。
“那个新来的丫鬟呢?她叫什么?做什么的?”
秋灵很快知道,苏梁浅口中的那个丫鬟是谁,默契道:“叫秋葵,就是个末等的洒水丫鬟,她是除了降香外伤的最重的,听说苏泽恺本来是要打桂嬷嬷,当时是她冲上去护住了,身上那几鞭,苏泽恺都是发了狠的,大夫说,很有可能会留疤,桂嬷嬷也受了伤,说什么都不肯回房,在那守着呢,一直掉眼泪。”
“等她伤好了,直接提二等丫鬟,其他受伤没受伤的,你酌情给点补偿。”
秋灵点头道是,提议道:“我和影桐姐姐都是经常要陪小姐出去的,我们招几个会功夫的丫鬟嬷嬷吧,若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小姐若放心我,这件事就交给我。”
苏梁浅看着拍着胸脯的秋灵,“我对你自然是放心的,我刚好也有这个意思 ,你去办,我还能省心。”
苏梁浅一副求之不得的口吻,秋灵笑嘻嘻的将事情应承下来,“也就小姐出手了,不然我非得让影桐姐姐,将苏泽恺揍成猪头,就是老夫人那边——”
苏梁浅没接这话,而是道:“收拾一下,去见苏如锦。”
苏梁浅这边将事情安排好,稍稍整理,带着秋灵去见苏如锦,刚好撞上绿珠送苏倾楣出来。
苏倾楣站在苏如锦的院门口,看着往这边方向走来的苏梁浅,她真的来了。
苏倾楣勾了勾唇,这对她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苏梁浅看着朝她走来的苏倾楣,目光落在绿珠身上。
绿珠先是愣了下,随后低垂下脑袋,略带了几分慌乱,向苏梁浅请安,转身进去通知二姨娘和苏如锦了。
“大姐姐。”
苏倾楣走到苏梁浅身边,朝她服了服身,与苏梁浅同来的秋灵很有个性,打量着苏倾楣,却没向她请安。
苏倾楣倒是不介意,敛着眉,一副忧愁的样子,担忧着开口道:“锦儿妹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以她对您的仇恨,大姐您要做好准备。”
苏梁浅轻笑,“鬼迷了心窍嘛,连自己要恨谁都不知道。徐嬷嬷的事,大妹妹还真是雷厉风行。”
苏倾楣脸上的关切微僵,随后一副诧异的样子,“徐嬷嬷怎么了?”
苏梁浅看着苏倾楣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明澈的眼眸,仿佛洞察一切,勾着的弧度,似笑非笑,从苏倾楣身边经过。
苏倾楣转身看着苏梁浅离去的背影,阳光下,整个人却阴沉沉的。
苏梁浅刚进院,就听到苏如锦扯着嗓子的咒骂声,秋灵忍不住皱眉抱怨,苏梁浅却是一派淡然,就好像,这是和她完全无关的吆喝叫卖声。
二姨娘听说苏梁浅来了,从房间里面小跑着出来,除了早上和萧燕动手已经上了药的伤,还有苏克明下午来新添的,脸上没有一处看着是好的,只稍稍整理的头发,也乱了,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看着一身的狼狈。
“父亲打的?”
苏梁浅看着二姨娘脸上新添的五指印记,问。
二姨娘没想到苏梁浅第一句关心的是她的伤势,心里不禁有些动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碰触,就痛的她拧眉,二姨娘却是不以为然,反而笑道:“他打我,我也认了,我终于把我想说的都说了,痛快!”
要不是和苏梁浅谈好条件,心里有所倚靠,就是苏克明今日做的再过分,二姨娘选择的也是忍气吞声。
虽然被打了,但出了压抑在心口的恶气,二姨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而且就一巴掌而已,她觉得很值。
“老夫人和老爷都来了,他们的意思 都是让我和锦儿尽早离开,我——”
二姨娘说着,将苏梁浅拉到了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册子很厚,但因为二姨娘现在实在瘦了太多,放在胸口,竟是谁也没有察觉。
二姨娘将册子递到苏梁浅跟前,苏梁浅还没伸手去接,二姨娘又将东西收了回来,她看着苏梁浅,认真道:“不管锦儿和你见面后,是不是会愿意离开,我都准备带她走,就这两日,我等不住了,希望大小姐信守承诺。”
苏梁浅将她手上的东西抽了过来,打开粗略看了遍,递给了随行的秋灵,“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想离开,提前一天告诉我即可,你明天要走都可以,我准备将你送到云州,我回来前,院子没卖,之前伺候我的下人也还在,我外祖母和那里的知州也还相熟,我会书信一封,你若是遇上事,还能照顾帮衬一二,你要觉得不妥,想去哪里,就让车夫送你去哪里。”
二姨娘觉得苏梁浅这安排挺好,毕竟她和苏如锦孤儿寡母的,真到了人生地不熟发的地方,没人的话,很容易被欺负,但她又担心,毕竟那里是苏梁浅生活过的地方,她怕苏如锦会有阴影。
“还有这个——”
苏梁浅勾了勾手指,她身后站着的秋灵,取了一叠银票,送到二姨娘手上,“这些,是给你和三小姐安身的银票,你如果不想去云州,而是其他的地方,可以让随行的人,帮你们置宅,足够你们安稳此生了。”
二姨娘倒是没有客气,接过银票,银票的面额不等,最大的是一千两的,还有五百两的两张,一百两和五十两的也有几张,二姨娘看着,能有三千两。
数完后的二姨娘抬头,看向苏梁浅,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感动。
她是开口,让苏梁浅给她准备了一笔银子,但她并没有说数额。
沈清留下来的嫁妆很丰厚,但苏梁浅现在还没要回来,她觉得她一个姑娘家,身上应该是没那么多银子的,她想的数额就是两百两左右,没想到却有三千两。
苏梁浅比她想象的有钱,不过最让她意外的还是,苏梁浅的大方,她竟然愿意给她这么一大笔银子,二姨娘拿着,手都是发颤的,激动又高兴。
姚家出事后,她变卖了一部分自己的嫁妆,苏如锦出事后,她将自己的庄子铺面全部以非常低的价钱转卖折现了,还有一些首饰,再加上苏梁浅给的这些,就算她和苏如锦不去云州,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能够过的比较舒适,并不会比之前在苏府差多少,还自在。
苏梁浅确实完全保障了她的基本生活。
“我东西还没收拾,明天的话太快了,不过就这两日。”
这笔银子,让二姨娘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憧憬,那张黯然的脸,都有了亮光。
“等我见了三小姐,看她的情况再定吧。”
二姨娘不住道好,将苏梁浅给的银子放到怀里,看着苏梁浅道:“刚刚老夫人也来过了,锦儿她现在对谁都没好话,这是最后一次,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和她一般计较。”
虽然苏梁浅一直都表现的很沉得住气,但二姨娘还是担心,苏如锦把苏梁浅惹急了,到时候什么都不管。
虽然身上有了银子,让她安心了不少,但二姨娘深知,没苏梁浅的话,任由苏克明安排,她和苏如锦十有八九难逃苏倾楣的毒手。
苏梁浅看着二姨娘谨小慎微的样子,“二姨娘放心,我答应了的事情,就会信守承诺,等会我做什么,二姨娘也不要插手。”
二姨娘看着苏梁浅微冷的脸,有些担心,但还是应了下来。
“人呢?苏梁浅,你个贱人,胆小鬼,不是说要见我吗?你跑哪儿去了?是死了吗?”
从绿珠的口中,得知苏梁浅来了的消息后,苏如锦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就被没停过。
苏梁浅走到门口,她的嗓子明明都已经叫的干裂了,还是不停。
苏梁浅叫住要掀开帘子的二姨娘,“等她骂不动了再进去。”
二姨娘迟疑了片刻,收回了手。
苏梁浅在门边又站了好一会,一直到苏如锦的咒骂她的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怎么见了,这才进屋。
苏如锦的床帘,一直都是放下的,刚刚苏倾楣苏克明来了才拉开了,不过因为门窗是闭合着的,屋子里还是暗暗的。
苏梁浅一进去,就听到苏如锦的气喘声,可见刚刚对苏梁浅的怒骂,她是用尽全身力气的。
苏梁浅看了眼站在床边的绿珠,二姨娘很快会意道:“绿珠,你下去吧。”
苏如锦刚刚太大声了,累的脑子都是发昏发沉的,听到二姨娘的说话声,意识到什么,很快翻身,看到苏梁浅,混沌的眼眸在瞬间聚焦,那里面盛满了言语难以形容的恶毒和黑暗,就那样落在苏梁浅身上。
“骂够了吗?”
苏梁浅缓缓向她走去,一步步,是高高在上的傲然,苏如锦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她俯视的芸芸众生,有种被蔑视的激怒。
“我刚刚虽然没进来,但你骂的我都听到了,如果没骂够的话,你可以继续。”
苏如锦最恨的就是苏梁浅这幅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不过刚刚骂了那么久,她现在是口干舌燥,都没让绿珠倒水,二姨娘就将她打发出去了。
苏如锦喉咙生疼,反正苏梁浅已经听到了,她不想再骂,也骂不动了,主要是自己骂了那么久,苏梁浅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这样的态度,反而是让苏如锦特别上火堵心,不愿再做无用功。
苏如锦愤愤的瞪着苏梁浅,那眼神 ,像是淬了剧毒的毒蛇。
她看着已经走至床边的苏梁浅,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头晕的撞在床板上,苏如锦痛的流眼泪水,直觉得诸事不顺,所有的一切,都和她作对。
只要有苏梁浅在,她的一切,都糟糕至极。
二姨娘想上前查看,被秋灵拦住。
她想到苏梁浅的叮嘱,不安,不过苏梁浅并没有让她离开,她又觉得稍稍放心了些。
苏如锦头晕乎了片刻,有所好转后,一只脚踢开了被子,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掀开了裙摆,露出了那条被晋獒咬断的腿。
二姨娘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想要阻拦,但苏如锦的动作极块,一气呵成,连给她张口的机会都没有。
二姨娘看着她腿上的伤,伤口似乎是裂开了,白骨血红,弄的床上都是血,心就像被刺了似的,再看她那张消瘦泛黄,完全没有任何光泽,根本就不像十几岁少女的脸,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
苏如锦的目光,落在苏梁浅身上,注意力也在她身上,此刻二姨娘如何,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畴。
她失望了。
苏梁浅表情未变,完全的无动于衷,就好像那不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是一头刚宰的猪,那是被砍断的猪蹄。
不,表情比那还要淡定。
不要说苏梁浅了,她身后拦住二姨娘的秋灵,也没有表露出畏惧恶心,只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苏梁浅将苏如锦踢开的被子拿到一脚,在她的腿边坐下,用手指对着她的伤口戳了戳,只是随意的那么一戳,苏如锦顿时痛的龇牙咧嘴,叫出了如杀猪般的声响。
一旁的二姨娘咬着嘴唇,头皮发麻。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苏梁浅将手上染上的血,在苏如锦另外干净的衣裳上擦了擦。
苏如锦痛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冒汗,好一会才缓过来,看向苏梁浅,比起之前,因为虚弱,没什么威慑力。
“苏梁浅,你这个变态,就是你害得我!”
苏如锦看着苏梁浅脸上的笑,真觉得她变态。
这样的伤口,寻常的人看了不是会觉得恶心的吗?虽然苏倾楣一直在伪装,但苏如锦知道,她是很恶心的,更不要说苏克明了,苏如锦觉得他回去估计都会做噩梦,这就是苏如锦想要达到的效果。
“我害得你?我怎么害你了?好,就算是我害得,苏如锦,我都已经是那样恶毒心肠的人了,你给我看这个,你觉得我会同情吗?还是害怕?我只会觉得你是罪有应得,而幸灾乐祸,至于旁的人,想来和我也是差不多的,你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也就你姨娘会觉得伤心难过。”
上辈子,她没少面对着这样的伤口吃东西。
苏如锦听苏梁浅提起二姨娘,不由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梁浅在她的耳边道:“好好看看,认真看看。”
苏如锦就好像魔怔似,没有移开目光。
二姨娘已经完全不是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不住的掉眼泪,在看向她的时候,既心疼又无奈,透着说不出的心酸。
她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姨娘,怎么成这样了?
“看清楚了吗?二姨娘这个样子,你还认的出来吗?是不是觉得不敢相信,她瘦了这么多,老的这样快,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样,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不孝女!”
二姨娘看着直直的盯着她的苏如锦,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苏如锦扭头看向苏梁浅,张口,苏梁浅在她之前,冷冷的打断,“是不是又想说,这是我造成的!苏如锦,你自己开口问问二姨娘,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
苏如锦的目光再次落在二姨娘身上,但那样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苏梁浅手指着二姨娘,继续道:“苏如锦,你再好好想想,二姨娘是怎么一点点将你拉扯成人,这些年,她是怎么精心栽培培养你的?这个人,才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你是怎么做的?你居然质疑她对你的这份关爱,误解她种种为你着想的劝导,去相信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所以苏如锦,是谁害了你,谁都害不了谁,除了自己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愚蠢!”
二姨娘没想到,苏梁浅会和苏如锦说这些。
她一字一句,完全戳中了二姨娘的心,这阖府,真正体谅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的,让她有所安慰的,竟然是刚从云州回来的十四岁女娃。
“从你出事到现在,你以为痛苦难受的只有你?你错了,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比你还要痛苦难受!她身上的伤,你知道是怎么造成的吗?她关心你,你关心过她吗?哪怕只是一句的安慰吗?”
二姨娘哭的越发悲痛,除了伤心,还有委屈,没人体谅只能一直含泪放在心上的委屈,只有在面对某种关心时,才能发泄出来。
苏如锦本来就混混沌沌的,意识思 绪很容易就被牵动,她看着苏梁浅,怒吼道:“比我还痛苦难受,你知道我承受的是什么吗?我毁了,我这辈子都被你苏梁浅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自顾不暇,我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别人,我根本就不能高嫁,她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二姨娘冲到苏如锦面前,跪在床边上,含泪看着她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锦儿,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女儿,只要你活着,不管什么样,我们母女两在一起,母亲都是知足的!”
这样的话,这几日,二姨娘不知和苏如锦说了多少遍,但苏如锦就没一次是听进去的,二姨娘已经不抱希望了,甚至懒得再说,但现在,她却还是忍不住抱着那微弱的希冀,希望苏如锦能听得进去。
“锦儿,我们离开,离开这个冷冰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母亲会一直照顾你陪着你的,也不会让你吃苦的,好不好?”
苏如锦一听还是离开,下意识的将二姨娘推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怒视着她道:“我知道了,你们商量好的,一搭一唱,就是想要我答应你离开是不是?不,我不走,我说了,我不走,要走你走!”
她看向苏梁浅,带着恶意的挑衅,大声道:“你想让我走是不是?那我偏就不走!”
二姨娘被苏如锦一把推倒在地上,哭声不止,满是绝望。
苏梁浅起身,扬手给了苏如锦一巴掌,苏梁浅力度不小,苏如锦直接被打趴在床上。
苏梁浅走至门口,她是准备将门帘撩开,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绿珠看到突然出现的苏梁浅,整个愣住,在苏梁浅的注视下,仿佛做贼心虚般的逃跑。
苏梁浅并没有叫住她,而是将帘子挂上,随后由秋灵帮忙,将屋子里的窗户,也全部都打开。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明亮的暖橘色光芒,一下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在昏暗甚至黑暗的环境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苏如锦,却不适极了,眯着眼大声呵斥苏梁浅道:“拉上,都给我拉上!”
苏梁浅自然是不会听她的话的,看着捉狂的苏如锦,“只有阴沟里的老鼠,才会让自己一直活在黑暗里。”
长期生活在不见阳光的黑暗中,就算是正常的人,也会变的阴暗暴躁,更何况是苏如锦这种情况。
苏梁浅挑衅着说完这句话,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苏如锦已经搁置了许久的梳妆台上。
苏如锦很快意识到苏梁浅要做什么,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脸色煞白,“苏梁浅,你是疯了吗?你给我滚,给我滚!”
苏如锦看着已经取了铜镜的苏梁浅,整个人都在哆嗦,“我让你滚,听到了没有!”
苏梁浅已经转过身来,看向苏如锦,没有表情的脸,是不容她抗拒的冰冷强势。
苏如锦往床内的方向缩,在她看来,此刻的苏梁浅,就好像是张开血盘大口要将她吞掉的魔鬼。
“苏梁浅,你都已经将我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要怎么样?是不是一定要将我逼疯逼死你才甘心!”
苏如锦看着苏梁浅手中泛光的铜镜,浑身都充满了恐惧。
“谢公子是瞎眼了吗?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不要过来,听到了没有,不要靠近我!”
都这时候了,苏如锦还不忘谢云弈,惦记着他。
苏梁浅知道,苏如锦现在这种状况,必然是会排斥照镜子的,但她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知道怕就好。
二姨娘看苏如锦这样子,不忍心,却没有阻拦。
苏梁浅走到床边,冷凝的脸,透着说不出残忍,“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动不动就死,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照镜子吗?”
跟在苏梁浅身后的秋灵,极其配合的将床上的苏如锦扶了起来,苏如锦奋力挣扎,但就算是如此,依旧不敌大力王秋灵,很快就被扶着坐了起来。
秋灵一只手制住苏如锦,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苏梁浅在苏如锦闭上眼睛前,将镜子送了过去。
苏如锦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不由瞪大了眼睛,忘记了闭眼。
镜子里,少女的脸泛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白皙,下巴尖的能戳手,眼睛猩红,那里面的恶毒疯狂,让她整个人看着都有些狰狞,因为一直躺在床上,没有梳洗,蓬松的头发,就和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要说是乞丐,也不会有人怀疑。
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苏如锦不住的用力晃脑,失声尖叫,挥着双手想要将苏梁浅手中的镜子打破。
这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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