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男人确实很礼貌,他先道谢,然后才放下盘子坐下。

    许灵然以为他会跟自己搭讪,结果却没有。他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动作优雅而从容。虽然长得不是顶俊美,但是配合着他的动作就变得格外赏心悦目。

    不由的,一些女人的目光开始被他所吸引。

    有意无意的,休息区聚集了很多的人。那些羡慕的眼光和嫉妒的眼光让许灵然郁闷,她只是跟他同桌而坐好不好。

    “抱歉,让你困扰了。”

    “啊?没有。”

    许灵然微笑着否定,心底却在想这家伙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样。明明她只有在一瞬间眼底闪过不悦而已,而他明明一直在低头吃饭,却还是看出了她的情绪。

    该说他是未卜先知呢,还是太习惯了这种事所以会自然而然的这样说。

    “许灵然。”

    就在这个时候,陆非池的声音忽然传来。

    许灵然抬头,看到穿着银灰色西装的陆非池。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许灵然,仿佛那个地方就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抱歉,刚刚有些事情耽误了。你吃过东西了吗?”

    “恩,吃过了-一-本-读-小-说--ybdu-co。”

    “盘子里怎么剩下这么多,你没吃多少吗?”

    “最近看到油腻的东西就没胃口,所以不想多吃。”

    许灵然仰望着陆非池,看到他的神情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紧张起来,心底不由的一暖。

    对面,男人把刀叉放在盘子上,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巴。然后才抬头看向陆非池,他的黑眸里露出一丝笑意。

    “把我无视的真彻底。”

    这次,听到男人开口陆非池才转身看向他。陆非池在许灵然的身边坐下,右手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肩膀。他的冷眸微眯,似乎不怎么喜被他打扰。

    “看到我妻子在这里你就应该滚蛋才是,谁让你厚脸皮继续留下的。”

    咦,听陆非池和对方的语气,难道他们认识?

    许灵然疑惑的看着男人再看看陆非池,从两人之间的氛围来看,绝对是认识没错。

    “非池,他是?”

    “无关紧要的人,我们走吧。”

    陆非池显然不想跟他多相处,说着就起身牵着许灵然的手要离开。而男人则抬头看着陆非池,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到现在,你还不肯原谅他?”

    “那种已经没关系的人,我为什么要原谅?”

    咦,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陆非池和男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了,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们说的不肯原谅,是什么意思啊?

    许灵然疑惑的看着陆非池,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不曾看过的表情。

    隐忍,阴郁,怨恨,痛苦……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许灵然忽然忘记了语言。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走吧。”

    陆非池握紧了许灵然的手,径自离开。

    “他快要死了,最多还可以活半个月。”

    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许灵然感觉到陆非池的身体一僵,然而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头也不回的拉着许灵然离开了。

    那天之后,陆非池就总会不知不觉的发呆。他的神情总是很凝重,带着习惯性的痛苦。那样的陆非池,让许灵然觉得担心。她想要听他诉说,可是陆非池却总是不肯告诉他。

    他不提,她就不知道应该开口问。

    持续了几天,许灵然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分别打电话给付晨东和车禹城,把那两个家伙都约了出来。

    “你说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苏子文。”

    “苏子文?他是谁?”

    “是非池的表哥。”

    “表哥?非池他不是一个……”

    许灵然说到一半忽然停止,她忽然想起虽然陆非池说过他的父母都死了,而且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奋斗至今,却并没有说过他没有其他的亲人。是她自己一直,误会了。

    看到许灵然吃惊的摸样,付晨东和车禹城对视一眼:“你不用想太多,是非池他从来都不愿意提及这些。”

    “对啊,非池的母亲当年为了跟他父亲在一起,所以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那之后,双方就没有再联络过。后来陆家出事,陆非池的外公也依旧不闻不问。”

    “所以,对于陆非池来说,苏子文什么的根本就是陌生人。所以,他才不会告诉你的。”

    在付晨东和车禹城的说明下,许灵然才知道了陆非池跟那个苏子文的关系。

    “那个,苏子文说非池的外公最多还能活半个月。”

    怎么办,如果外公真的死了,而陆非池却没有去见他的话。到时候,他会不会后悔呢?

    许灵然不由的,担心起来。

    “不用想那么多,一切就让非池做决定吧。毕竟,当年他外公一家那么绝情。当时的陆非池不过是九岁而已,却要过着那样的生活。而明明,他是有家人的。”

    车禹城的话让许灵然的心底一窒,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恐怕也不会想要原谅这样的家人。

    可是,即使是如此,以后如果后悔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告别了付晨东和车禹城,许灵然回了盛世山庄。

    她刚刚进门,抬头就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陆非池。想到车禹城和付晨东说的那些,许灵然的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陆非池此时已经走到许灵然的面前,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看着她。

    “你去找过阿东和阿城了?”

    “啊?你知道了?”

    “当然,这几天你好像因为我的事情总是在担心,我猜你一定会去找那两个人的。”

    许灵然无语,竟然被陆非池给看穿了。她擅自去问他们,不知道陆非池有没有生气。

    “抱歉,是我的错。我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说了把。”

    “不要,我想听非池自己说。”

    许灵然一脸坚决的否定了,她看着陆非池,认真而倔强。

    陆非池笑了笑,牵着许灵然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他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让许灵然坐在自己的前面,他则从后面搂着她,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我母亲其实,一直都很记挂外公。所以结婚有了我之后,就常常带着我一起去外公家,希望外公能够原谅她。但是每一次母亲和我都会被外公家的人赶出来,每一次母亲都会流露出一脸悲伤的表情。”

    陆非池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弹奏琴键。

    “母亲死之前,曾经去见过外公。原本她就因为父亲跟许秋月的事情伤心欲绝,却没想到去了外公家得到的只有冷嘲热讽。我记得那天,母亲回来之后整个人都麻木的没有表情。我很害害怕,不敢靠近她。”

    “在母亲跳楼之前,她把我抱到了天台上。当时,她就站在最边缘,笑的一脸苦涩的看着我。她说外公不肯原谅她,还说变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甚至还说死了就干净了。我想,这一句一定是促使母亲跳楼的关键。因为外公的气话,让母亲心弦崩溃,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然后,母亲就在我面前跳楼了。”

    陆非池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然而许灵然却听的泪流满面。

    她是第一次听陆非池讲到他母亲的死,比之前更加的细致,而痛苦的东西也更多。

    当时的陆非池只有九岁,请到这些,肯定会对自己的外公恨之入骨吧。这些年,无论他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折磨都不曾去找过势力庞大的苏家。

    他是一个人挺过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听了这些,许灵然再也无法勉强陆非池去见他的外公。

    因为如果去见了的话,陆非池一定会更加的痛苦吧。

    “非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许灵然转身,抱紧了陆非池的脖子。她的脸颊贴着他的。仿佛是在给予陆非池安慰和支撑的力量。

    “母亲那么多次的去找外公,我想,她一定是很想求得外公的原谅。”

    陆非池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许灵然有些始料未及。她惊愕的看着陆非池,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平静。之前的种种情绪,全都消失了。

    “我想过了,虽然我并不想原谅他。但是,为了母亲,我决定去见一见。”

    “你真的,这样想?”

    “恩。”

    许灵然一脸惊讶的看着陆非池,她绝对不会想到陆非池竟然会主动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由的,为他高兴起来。

    “那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望外公。”

    “好。”

    陆非池亲吻着许灵然的脸颊,轻声的应着。

    到了第二天,许灵然早早的起床,还叫醒了许软音和许弋。等到陆非池三楼,他们三个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

    看到许软音和许弋,陆非池眉毛不由一挑:“他们两个怎么也起这么早?”

    “妈咪说要带音音和哥哥去看太爷爷还有伯伯,所以我们就起来了。”

    陆非池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他抬头看向许灵然。

    “既然决定了,当然也要带着音音和小弋一起啊。”

    看着许灵然微笑的摸样,陆非池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昨天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