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是恐惧,这些妖灵们的心头,便是越发的坚忍。
散步之后,那雷火柱下,已经是只余下了那些神 境的大妖们,一行而来的所有的气之境的小妖们,全数湮灭于此——这一行,本就是必死的征程。
风孝文一路而来,所救下来的妖灵们,当然不止这么一点,不过,就和太攀先前所做的一样,在救下来这些妖灵们之后,风孝文也同样是令这些妖灵们,往这雷火阵的外围而去,以便于这法阵破去之后逃生。
虽然这些被天师府带到了无回谷的妖灵们,都非是偷生之辈,但在风孝文,以及其他的一起入阵的大妖们的一番劝说之下,他们还是听从了风孝文的提议,保住一部分的传承,除开这一部分人之外,其他的所有的妖灵们,都是如风孝文他们一般,选择了冲击那一百零八根雷火柱。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天机位这一处,而是这整个雷火阵中,一百零八根雷火柱处,都迎来了妖灵们的冲击,除开这天机位以外,每一根天罡雷火柱的所在,都有一位神 境的大妖主持冲击,又或者说,奋死。
每有一位妖灵死于雷火柱下,这雷火柱上,都会出现一张浮雕,等到那雷火柱被浮雕填满的时候,这雷火柱,哪怕不曾被祭炼成为法宝,但只要他们摆在一处地方,那雷火柱下,自然便成为妖灵们的绝域。
也即是说,哪怕这些妖灵们不曾冲击这雷火柱,死于这雷火柱下,但随着这雷火阵中,妖灵们的陨亡,那为了镇杀妖灵而诞生的一百零八根雷火柱,也终究会衍生到小成的地步,成为天师府镇压妖灵的最强的利器。
雷火阵不破,这无回谷中,所有的妖灵,必无幸免之理!
这一点,风孝文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在进入了这雷火阵,察觉到了那一百零八根雷火柱上的玄妙之后,风孝文的打算,便是悄然间发生了改变——他原本的打算,只是在这雷火阵中斩出一条缺口来,以他的实力,再加上腰间的长剑,哪怕是这无回谷中,有着合道半仙坐镇,风孝文也足以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在察觉到了那雷火柱的奥妙之后,风孝文的打算,已经是从斩破那雷火阵,化作了斩断这雷火柱——这雷火柱的出现,对于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妖灵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若风孝文是独行之妖灵,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他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一点,但他毕竟不是。
故而,在发现了这雷火柱的奥妙之后,他的目标,便从这雷火阵,落到了那雷火柱上,甚至就目标而言,斩断这雷火柱,比起一众妖灵们的性命而言,还要来得重要!
“想来,若是今日,我不曾至的话,天师府之人,也会主动传开这雷火柱的奥妙,从而是令我不得不来罢!”雷火柱下,风孝文的目光,沉寂若水,不起丝毫的波澜,就好似,那些死在风孝文眼前的妖灵们,全然不存在一般。
“快要到极限了罢!”风孝文抬起头,看着那雷火柱上,一张一张显化出来的浮雕——半里的距离,他身后的那些神 境大妖,陨落了有整整二十位!
没有任何的一位人类修行者出手,仅仅只是这雷火柱本身的威能,以及源自于这雷火柱的定魄针,便是令整整二十位的神 境大妖,陨落于当场!
而随着这些神 境大妖的陨落,那雷火柱周遭的妄念,似乎也都是染上了一层血色的氤氲一般,雷火柱上的浮雕,也是越发的繁复,越发的活灵活现,似乎是随时都要从那雷火柱上扑腾而下,身披漫天雷火,席卷一切……
“哈,各位,我也去了!”
“接下来之事,就交托与你们了!”又一声长笑,一头犀牛模样的妖灵,轰隆隆的踏出来,在这犀牛的牛角处,那锁链上弥漫的雷火,几乎是将那牛角,给彻底的化作焦炭。
三步之后,这犀牛,便是轰然倒下,周身行销骨骸,一身的血气,都是顺着那锁链,落尽那雷火柱内,而那雷火柱上,也是紧接着出现了一副望月犀的浮雕来。
……
“这是什么!”雷火柱前,太攀同样也看到了那些接二连三的正在往雷火柱中冲击,然后和雷火柱下的那些修行者乱成一团的小妖们,不等太攀将那些小妖们拦住,淡淡的,血色的氤氲雾气,便是在整个雷火阵当中,弥漫开来。
很快,这血色的氤氲雾气,便是由淡而浓,将太攀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将他的视线,给全数遮蔽起来,雾气之下,那些是不是炸开落下的雷火,也都是不见了踪迹。
太攀的眼前,或者说这雷火阵中,所有的修行者眼前,都是只剩下了这血色的氤氲。
这氤氲,从那一百零八根雷火柱处而起,在那氤氲散开的同时,无回谷中,那天师府的老道人面前的那一汪潭水,也是在顷刻之间,化作了一片血红之色,而那老道人的眼中,也是布满了阴翳之色。
作为无回谷的主事之人,那雷火柱上的布置,他自然是清楚的,是以,他当然知晓,那血色的氤氲雾气,虽然起自于那雷火柱处,但其源头,绝对不是那一百零八根雷火柱。
“连雷火都能影响到么!”略一思 忖,这老道人,便是知晓了这变故的来源——除开风孝文腰间的那一柄万锻神 兵之外,还能有什么!
“想来,是快要通灵了!”
“不愧是三千年帝室积累。”这老道人目光当中的阴翳,越发的浓烈。
他已经尽力的高看了风孝文腰间的那一柄长剑,但直到此时,他才是发现,自己依旧是低估了这一代的皇帝刘启对风孝文的支持,低估了帝室与万灵山之间的联系!
这雷火阵中,每一根雷火柱,都是经历了无穷的雕琢打磨,才锤炼成型,虽然还不曾被祭炼成为法器,但仅仅只是那雷火柱的材质本身,加上了雷火柱中涌动的雷火,这雷火阵中,便足以是压制一切外邪。
但这氤氲的血色雾气弥漫开来,却是连那雷火,都被压制住,或者说,这血色雾气,与那雷火并存,这也即是说,这氤氲的血色雾气,便是和那雷火一般,类似于这天地的本质,同为天地之本质,这雷火,自然便能够于那血色的雾气并存。
而能够形成这类似于天地本质的东西,若是修行者,那便意味着,这修行者,已然是成就合道半仙,而且在合道之路上,相当的深入——而这天师府的老道人很确定,如今的这无回谷中,合道半仙级别的存在,也只得他一人而已。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氤氲的血色雾气,自然便是源自于物——而那雷火阵中,唯一的有可能衍生出那血色氤氲的东西,当然便是风孝文腰间,那数百年来,从来不曾出鞘的万锻神 兵。
“快要通灵的万锻神 兵!”
“原来如此,数百年不曾出鞘,除开养剑之外,更多的,只怕是风孝文并没有驾驭那神 兵的力量吧!”这老道人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了然的神 色来。
但这了然之后,这老道人的神 色,复又变得慎重。
虽同为万锻,但通灵,和未曾通灵,有着本质的区别
通灵神 兵,就其本质而言,已经不逊色于通灵法宝,那是足以作为一个大宗派镇压山门的传承之物,不说其他,便是汉帝手中的那赤霄剑,便是一柄通灵的神 兵。
寻常的万锻神 兵,执掌于绝顶的神 境大修之手,足以威胁到合道半仙的存在,但也只是威胁,只要你合道半仙,保持足够的慎重,那自然是一切无虞,然而通灵神 兵则不然!
通灵神 兵的本身的锋芒,就足以是轻松撕裂合道半仙的护体真元,便是凡人,手持通灵神 兵,也足以是对合道半仙形成致命的威胁——更不要提,执掌通灵神 兵的,乃是一位绝顶的神 境大修。
不过,和通灵神 兵的威能相对应的,便是执掌通灵神 兵的难度——神 兵自有灵,若非是得到了神 兵的承认,哪怕是合道半仙,也不可能驾驭住通灵神 兵。
在猜测到了风孝文腰间那神 兵的本质之后,这天师府的老道人,便是站起了身来,这无回谷中十拿九稳的局面,便因为这将要通灵的神 兵,发生了微不可测的偏转。
“所幸,这神 兵,只是将要通灵,而非是已经通灵!”片刻之后,这老道人,再度垂下目光,而随着这老道人目光落下,他面前的那深潭当中,血色消退,天机位的雷火柱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景象,也都是通过这潭水,映照于这老道人的眼前。
“灵秀,若是渡过这一劫,便是合道可期!”
“但若是过不了这一劫,你的道途,便是就此而至了!”这老道人目光闪烁着,一时之间,他也难以把握,到底是该现在就闯入局中,将棋局终了,还是等待棋局继续发展下去,等待着,天师府又一位合道半仙的诞生。
“罢了。”斟酌只是一个瞬间,这老道人,便已经是有了决议。
吕灵秀的身影,已经是出现在天机位,顺着那雷火柱,一路而下——这老道人,终究还是决定,先给吕灵秀一个机会。
“怎么,崇尚同族之义的妖,也会以同族的血肉,来铺平道路么!”
“风孝文,你猜,若是那些逃窜的小妖们,知晓了他们的生机,是以这种方式换来呢,他们会如何呢?”
“是被这同族之义所累,不得寸进,还是忘却此事,如寻常一般修行?”当天机位的雷火柱上,无数的浮现出现,整个雷火柱,都开始晃动起来,雷火柱上的那一缕杀伐之机,也是孕育完成的时候,吕灵秀的声音响起,然后,吕灵秀的声影,出现在这雷火柱上,从容无比的,摘取了那一缕杀伐之机,然后顺手,将那一缕杀伐之机,拍进手中的长剑上,提着长剑,顺着那雷火柱而下。
而风孝文此时,却是头也不抬——雷火柱的晃动,以及雷火柱上,杀伐之机的孕育完成,无不是意味着,这雷火阵中,天师府的布置,已经趋近完成,这雷火柱,也初初的凝练成型。
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个时候,同时也是这雷火柱,乃至于这雷火阵的力量,最为虚弱的时候,因为这雷火阵中,绝大多数的力量,以及这福地孕育之时,所产生的造化,都是落到了这雷火柱中,以整个天地的力量,来锤炼这雷火柱成型。
是以,想要斩破这雷火阵,以及斩断这雷火柱,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便在此时!
“午时未至啊!”风孝文抬起头,目光,似乎是透过了那血色的氤氲,透过了那雷火阵中的日月,看清了那高悬于天外的浩浩大日——雷火者,素来是至阳至刚的象征,按照天师府的布置,这雷火柱成型的时刻,应该是在午时,天地之间,至阳至刚的那一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无穷的造化,孕育出雷火柱这神 物来。
但此时,雷火柱将要孕育成型,距离午时,却还有一刻钟的功夫——这便是无数的妖灵们冲击这雷火柱,主动的死于这雷火柱下的意义,以他们的血肉性命,在那象征着天师府的密不透风的帷幕之下,撕裂出一条缝隙来。
而在这缝隙之后,方是这雷火阵中,余下的所有的妖灵们,那唯一的一线生机之所在!
剑光浩浩,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机,顺着那雷火柱,如天倾一般泄下,雷火柱上,萦绕的雷火,也都为这剑光所引动,朝着雷火柱下,那手扶长剑的身影而去,要合着那剑光,将那身影,给打做几分。
“看你的了,长平!”而在雷火柱下,无论是那倾天的剑光,还是涌动的雷火,风孝文,都是置若罔闻。
他的心神 ,已经是在悄然之间,沉浸到了腰间的这一柄长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