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颇慢,屋顶上的淮阳日常打哈欠。旁边的墨影无动于衷,石像般俯视屋下。
碧空如洗,春风和煦。
淮阳托腮看着下面的院子。自从成婚,王爷总跟在王妃后面。王妃修剪花卉,他跟着;王妃采花,他要帮忙;王妃鼓捣花儿,他蹲在旁边看……
简直形影不离,看不下去的袁嬷嬷天天唠叨。
遐想之际,忽然一黑影飞来。猛地回神 的淮阳身体向后倾,脚一滑,随即下面响起“扑通”的声音。
“咕咕……”咕咕落在他旁边。
“谁在上面!”
赤芍的怒吼吓了淮阳一跳。他探头往下望,对上她怒瞪的眼睛。只见她端着两碗汤,其中一碗多了块小石头。
淮阳暗道不妙。
“你!”她抽出一只手指着淮阳。“你干嘛扔石头下来!这是给王爷和王妃的汤,被你弄脏了!”
淮阳眼眸一转,死口不认:“信口雌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扔?”
“你在上面,不是你扔还能是谁!你下来,让王爷和王妃评评理!”
“可笑,你让我下去我就得下去?你先拿出证据来。”
赤芍火气攻心,把托盘放地上。“既然你不敢下来,我就上去教训你!”
说罢,矫健人影踏着柱子迎风而上,淮阳和墨影脸色剧变。墨影劝道:“别冲动。”
“她自己送上门,怪不了我。”
墨影头疼,决定挪地让他们自己解决。咕咕也后退,瞪圆眼睛看戏。
赤芍立于屋顶,刚站稳就朝淮阳冲去。虽赤手空拳,但拳拳有力,拳风迫近淮阳。
“疯丫头,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有种就来呗!”赤芍勾拳袭击他的脖子。
瓦片咯咯作响,随着两人越打越激烈,一些瓦片裂开,一些飞落地面,下面经过的人抱头逃窜。
青黛远远望见就赶来。“赤芍快下来!”
酣战的赤芍哪听得进,誓要教训淮阳一顿。之前输过给他,她要借机一雪前耻。
“谁在上面打架?”下人纷纷凑来围观。
花婆婆定睛一望,面如土色。“别打了!赶紧下来,不然王爷和王妃怪罪!”
有婢女认得屋顶的丫头,不禁大惊失色。“那不是王妃的贴身丫头赤芍吗?原来她懂武功……”
婢女乙咽了咽,“幸好我们没有得罪她,不然被她打死。”
袁嬷嬷更是呆若木鸡,今天才知道王妃的丫头会武功。她以为已经适应王府操心的生活,哪知现实打她一嘴巴。
“喧哗何事!”大喝既出,众下人马上噤声,并让出一条路。
来人正是宛舒和燕瑶,恰逢其时,一块碎裂的瓦片掉落两人跟前。宛舒护着燕瑶后退,面如冰潭。
“青黛,保护王妃。”言毕,他踏风上屋顶。
他二话不说插入二人之间,臂弯挡着淮阳的拳头,另一手擒着赤芍的手腕。力道之大,使两人回神 侧目。
忽见宛舒迸发杀气,凌厉双目比平日威严。
淮阳心头咯噔,毕恭毕敬地轻唤“王爷”。赤芍也慌了,但想到错在于淮阳,她不服地撇嘴。
“下去。”
两人不敢吭声,乖乖地跃下地面。人群连忙后退,燕瑶问赤芍为什么大打出手。
“王妃,婢子送汤的时候,淮阳朝汤里扔石头。然而他不承认,婢子气不过就……”她低头揉衣角。
宛舒斜睨淮阳,“你扔石头?”
“回王爷,属下一直在屋顶,她突然质问是不是属下扔石头,无理取闹。”
“婢子没有无理取闹!”
两人互瞪,眼球泛血丝。
燕瑶端起地上的一碗汤水端详,碗里确实有石头,并且碗底产生裂纹。“根据碗的状态,石头并非放进去而是用力掷下。”
宛舒横视淮阳。
淮阳硬着头皮道出事实:“属下一时脚滑,没注意到有石头……”
旁人阵阵哗然。
“有错便要罚,”宛舒环顾一众下人,“尽管是无心之失,但错了便是错了。屋顶千疮百孔,本王罚淮阳收拾瓦片的残块和两天内修补好屋顶。”
“属下遵命。”
赤芍满眼得意和挑衅。
“赤芍也有错。”燕瑶话一出,赤芍眼里的得意变成惊愕,顾不得对面的淮阳幸灾乐祸。
“婢子……”
“即便汤被石头毁了,换一碗便可,没有必要大打出手。今天你洗干净大厅和天井的地板才能吃饭。”
赤芍张了张嘴,无奈地应声。
接着宛舒喊下人散了,该干嘛的干嘛去。
淮阳找来扫帚扫干净地面的碎块,而赤芍把汤换了后,可怜兮兮地到天井洗地板。
她当地板是淮阳的脸使劲擦,恨不得擦烂。
一直擦到晌午,饿极的她躲在厨房狼吞虎咽,吃了五碗饭。
“这是王妃吩咐给你留的。”花婆婆叹气,“你呀,别再闯祸了,会给王妃丢脸。”
谈及这个,赤芍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委屈极了。“真的不是婢子的错,是那个淮阳扔石头,他却不承认!”
“王爷不也罚他了吗。”
“可是婢子……气不过他的态度才教训他。”
花婆婆虽然心疼,但仍狠下心来训话:“王府已经是我们的家,其他下人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忍让才能和睦相处,王爷和王妃才不会太过操心。”
赤芍含着米饭呜咽。
“唉,其实相比其他宅院,王府很不错。你忘了秦留后府的案子吗?多少丫头、家丁困于四面墙内,想呐喊想呼救,我们比起他们幸运许多。”
“婢子知错了,以后都不理会那个淮阳。”
花婆婆说得对,府上其他下人挺不错,起码处得来。赤芍擦掉泪水,专心饱腹。
厨房门外的袁嬷嬷听见一切,悄然离开。从下人的品行窥见主子的德行,她认为跟着澄王妃是跟对了。
就算王爷没有规矩,她也忍了。
入夜,赤芍端着温水进房间给燕瑶洗脸。
“王妃……”她低头支支吾吾。
燕瑶瞅她,“知错了?”
她笃定地点头。“婢子以后不会再胡来,不会再理会那个淮阳。”
“如果换作其他人呢?”
“也不跟他们计较。”
燕瑶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