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丽珍早就带人在厨房里守着了。
裴七月一进去就被人按住肩膀,接着所有的灯都亮起来,面前是一张张面如纸灰的脸。首当其冲就是陈妈,压着嘴角,怒目圆瞪,眼睛瞥到她小腹的位置。
她只穿着睡衣,衣服单薄,肚子显得格外大。
郝丽珍冷笑一声,目光轻蔑。
裴七月浑身哆嗦站在她面前。
霍家早就有她跟霍成骁的风言风语,说她为了上位爬少爷的床,把肚子搞大了,少爷又不要她了。
“妄想做霍家少奶奶?”郝丽珍把一张纸丢给她,“裴七月,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那上面的字迹裴七月认得,小时候霍成骁教她念书写字,她拿着笔,他就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认真的教。
裴七月看着看着,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眼泪落在信上。
“成骁会对你认真?别做梦了!”郝丽珍大笑,“我的儿子才不会那么没出息!他跟你就是玩玩,新鲜够了自然就不会要你!你以为给他生孩子就能当上少奶奶?就算你生上十个八个,我们霍家都不会承认你的!”
……
空间继续变幻。
裴七月走在一片迷雾之中,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她看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脑海中那一幕幕变的清晰无比。
那个晚上她像被扒光衣服一样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接受审判。
给她贴的标签都是:下贱,心机,不要脸。
那些人逼她跪下,各种侮辱的话像石头朝她砸过来。她唯一的力量就是腹中那个不停胎动的孩子。
为了孩子她又熬过去艰难的两个月。
裴七月走着走着,一股力量忽然将她推落。她不停下坠,跌进一片黑暗。
落地之后她挣扎着爬起来,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趴在地上摸索。
忽然灯亮了,她眼前一晃,惨白的灯光照在另外一片区域。她在暗影处,像看电影似的,跟他们隔开两个世界。
她一看到这个地方,浑身就开始战栗。
是医院后面的仓库……
她看到十八岁的自己被人带了进来,推倒在地上。她无处可逃,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活动起来笨拙的要命。
乔非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带着得意,和除之而后快的阴狠喜悦。
乔非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她,半晌冷冷吩咐道:“动手吧。”
几个人拿着针管和手术刀朝少女裴七月走去,她吓的不行,边哭边跪在地上求她:“乔小姐,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然后她又磕头:“你们饶了我吧……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保证不会让成骁知道的!我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成骁面前……”
“饶了我吧乔小姐……求你饶了我!”
裴七月在旁边看着,紧紧捂住嘴巴,身体不停颤抖。
她想冲过去救十八岁的裴七月,带她离开这个地狱。可是不行,她不管怎么拽,她半透明的身体都摸不到她,没人能看见她,她只是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十八岁的她按在一个简易手术台上。针管刺进她的身体,手术刀剖开她的肚子。
她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她闭紧眼睛,捂住耳朵,可那声声惨叫就像刻进她记忆,融进她骨血,她根本摆脱不开。
裴七月俯在十八岁的自己身上,试图抱住她。
她听见她喊救命,大声哭着求饶,她听见她嗓子都哑了,还拼尽全身力气喊着霍成骁的名字。“成骁,救救我!成骁!”
裴七月哭出来,她怎么这么傻呢?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男人?
后来她失去力气,手术台上的白布被血污浸染,惨叫声停止了,那些人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胎儿从她肚子里挖了出来。
几个佣人脸色有些难看,退到一边。乔非上前,轻飘飘扫了一眼,笑容阴冷狠毒。
“孽种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给成骁生孩子的女人,只有我!裴七月,你生出来的跟你一样,都是贱种,孽种!”
……
裴七月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所有的警报都响起来,医生护士鱼贯一样往她病房里跑。
可裴七月发疯一样,怎么都按不住。
最后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慢慢安静下来,平躺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空洞无神盯着天花板,眼角还有泪。
霍成骁进来握住她的手,她猛然把手抽回去,视线收回,眼中全然没有从前对他的感情。
不管是依恋、爱,还是嫌弃厌恶,或者叫他“野狗”时的嘲弄,统统没有。
她对他是淡漠。
是霍成骁最不想看到的一种,淡漠。
好像他已经变成这个世界上与她无关的人。
霍成骁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害怕,他颤抖着嘴唇轻声喊她:“七月……”
裴七月冷笑,转过身子,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你经受那么多痛苦。”霍成骁低声说,“如果当初我知道你怀孕了,我一定不会走。我会拼命保护你和孩子。”
“但是七月,我也被骗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链放在她枕边。
裴七月一眼就看到新月形贝壳,后面刻着的july,还有那个被人生生扯断的手链扣。
她心里忽然一阵刀绞的痛。
“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里。”霍成骁自嘲的笑笑,“是我太笨了,我根本就没用脑子去想,你怎么可能背叛我……”
“这串手链你当时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怎么舍得把它扯断?你那时虽然性格弱,但不会跟我不告而别,更不可能自作主张打掉孩子。可是这些,我都没用脑子去想。”
“我只以为你放弃我,背叛我。我从来不知道你有多痛苦……”他拉过她的手,顶在自己额头,“七月,这都是我的错。”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裴七月一愣,疑惑的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跟六年前一样,还是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苦。”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她,“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