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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澄明的眼里全是委屈、难过。他顿时口干舌燥,一肚子话全挤在嗓子眼。
“阿……”
“上官博彦,这是你欠我的!”手起话落,阿霓利落地从头顶拔下簪子,出其不意狠狠插进他左边肩膀。
“啊——”卢氏发出惊呼,跳起来大叫:“阿霓,阿霓,你疯了吗?干什么呀……”
惠烨巍也吓一跳,没想到妹妹会出手这么狠。
汩汩的血顺着金簪流出来,染红了军服,他怔了一下,身形微动,皱紧眉头看着眼前的她。
他知道她恨他,他也确实招人恨。把他千刀万剐他也毫无异议。只是他心疼,心疼她眼睛里的害怕和后悔。
惠阿霓看着他,握着金簪的手开始发抖,血沾在她手上,温暖而黏稠。她想这是演戏而已,为什么他痛苦她也会痛,她会舍不得、想哭、想流泪。
博彦咬牙忍着胸腔发出的剧痛,无比坦然伸出手来握紧她颤抖的手:“阿霓,如果……这样可以消解你的怨恨……我不介意你多捅我几个窟窿……”
他握着她的白指用力拔出金簪,血液飞溅,狠狠再一次扎下去。阿霓一愣,大脑一片空白,脸上、额头上溅到温热的血。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坚毅的面庞,坚决的眼神,而他的眼里全是她的倒影,仓惶惊恐,眼泪成行。
“阿霓……这儿,朝我的心脏……”
“不——博彦,不——&;;
“啊——”
“铛!”
锐利的簪子被惠烨巍一脚踢到墙角,惠阿霓大脑发麻,整个人筛糠一般抖动。
“呸!惠阿霓,你他妈用计用到亲哥哥头上来了。”惠烨巍啐一口唾沫,看着妹妹骂道:“到我眼皮底下使刀弄枪!阿霓,给我演苦肉计呢啊?大哥不上你的当!”
诡计被识破,阿霓又愧又悔。早知道不用这法子,白让博彦受苦,还得不到帮助。她这小半生令秋冉打过姨娘,也亲自惩戒过不老实的下人。但没有自己亲自动过一个手指头,更别说伤人了。
她没有想到血会是热的,刺鼻的腥,沾在手上很快就干涸,黏糊糊的,非常恶心。她的腿肚子不住地打颤,发抖。一屁股坐到圆椅子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如果说开始她是演戏的话,现在就绝对是真情流露的伤心绝望。阿霓呜呜咽咽趴在桌上大哭特哭,哭她自己可怜,哭死去的公公、小叔们。哭命运多难的上官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哭声儿越大。
上官博彦咬牙忍着疼,走到她身边。千言万语无从安慰,自己的眼角也润润的。半晌才哽咽道:“阿霓,我们不哭……”
“走走走,快滚回你的松岛去。”惠烨巍快被妹妹气死,大喝道:“望着你两人我就糟心,别让我借了钱还得给你们出医药费!快滚!”
这……这……
聪明绝顶的惠阿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没听清大哥的话。
卢氏开心地拍着阿霓的肩膀说:“妹妹,妹妹,快别哭了。你哥同意帮忙了。”
惠阿霓眼泪未干,已经破涕为笑,她揉着眼睛说:“大哥,不许反悔。”
惠烨巍看着妹妹脏兮兮的脸,又怜又叹,他就阿霓一个真正的亲人,一家子骨肉,做不到真正绝情。
“呸,一句谢谢也没有,先惦记着要我别后悔。”
惠阿霓立马笑着大声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嫂。”
“又哭又笑,小猫上吊。”惠烨巍刮刮妹妹的鼻子,像小时候一样打趣她。
“哥哥!”阿霓娇嗔一句,气氛陡然温馨起来。
惠烨巍转过头对博彦道:“你先处理一下伤口,我们再到书房慢慢详谈。”
“是。”
事情峰回路转后柳暗花明,惠阿霓喜之不尽,心里不停默念神明保佑,上官博彦也终于舒展开眉头,放下心中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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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烨巍和上官博彦在书房恳谈一夜,直到天色渐明,鸡鸣拂晓才放他回房。
开始并没想到会谈这么久,伤口只是简单处理止血,待他回房,脱下衣服才发现伤口的血早浸湿半件衬衫。
惠阿霓正好端着参汤掀帘子进来时看见张得胜在为博彦重新包扎伤口。
“大少奶奶!”张得胜站得笔直。对阿霓是充满了敬意。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像她一样。
阿霓看着在地板上的带血衬衫一阵头晕目眩,愧疚得不行。“对不起,我……当时也害怕极了,没想到会扎得这么深,你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博彦抄起一件干净的衬衫赶紧披在身上,“就是流一点血,过两天就好了。”
阿霓点点头,知道他是撒谎,“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快把参汤喝了。补一补身体。”
“好。”博彦听话地端起人参乌鸡汤一饮而尽,把碗递给张得胜说:“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先下去休息。”
“是!”张得胜出去,顺便把地上血污的衣服拿走。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对无言,转而又回避彼此的目光,空气都有些凝固。
兵行险招,昨日夜里的那一幕回想起来真让人后怕。直到现在看到他生龙活虎没有异常,阿霓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点。
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再来一遍,她绝对下不了决心,狠不下手。
想来也是好笑,曾经的她恨他入骨,多少次咬牙切齿要杀了他。刀子都划到他脖子处。而真的到了这一步,伤了他后,她的心又何来一点点痛快?全是怕,全是悔,全是舍不得。
唉,不想了,想着想着,她又要哭。
博彦低头整理衣衫,受伤使他显得笨手笨脚。
阿霓轻移莲步,素白手指轻轻为他扣上衬衫的纽扣。
她踮起脚,半依半靠。脸映在灯影儿下面,他一低头正好瞧个清楚。好久不曾这么仔细端详过她。他的阿霓是越看越好看,依旧眉是眉、眼儿是眼。他不知如何形容她的美,反正就是喜欢,全世界的女子里她最好看,亲多少回,爱多少次都不够。
故地重游,他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留给他印象狠辣、刁蛮、是个厉害的凤二姐。而现在,他只感受到她的柔软、无助、胆怯和惹人疼爱。
真想,揽在怀里。好好的抱抱,好好的亲一亲。
他的头越靠越近,轻轻地都要靠近她额头上立起的细小绒毛。
“好了。”她笑着把衣领抚平。
“喔。”他收回倾斜的身体,假意咳了两声。
阿霓离开他的怀抱,又帮他把军服穿上。
“嘉禾……你准备怎么办?”
博彦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他是存心要置上官家死地,我就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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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霓的回归,给博彦吃了定心丸。为他解除了后顾之忧,他把家安心交给阿霓,知道她会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战争持续几个月,双方都渐渐进入疲惫期。
博彦深知再这么拖下去,松岛必败。要想赢,必须求助外援。
能选择的外援,独一个,五省联军司令袁克栋。撇开和宜鸢的纷纷扰扰,袁克栋也给向上官家抛来橄榄枝。
松岛和奉州之间,平京方面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人独大,被称为东北王。最好能维持两者之间的竞争局面。让你们内斗来互相消耗。袁克栋只需在恰当的时候,弹压弹压强势的一方,扶助扶助孱弱的一方。
当然,袁克栋不会白白帮助,他要求博彦开放松岛的参山给他建立军事基地。参山依山傍海,天然的深水港湾可以停泊巨型战舰。袁克栋的野心更大。
“少帅,不可以再拖了!现在我们只能求助外援!”黎越扯起喉咙,对着博彦大吼。指挥部外的枪炮声实在太大。泥土灰尘像下雨一般落下。
“请神容易送神难,袁家军一旦在参山驻兵,我们后患无穷。”博彦吐出一口黑色的痰,大声说道。
“少帅,还有别得办法吗?我何尝不知道接受援助是下策中的下策,但留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又有什么?刺陵已经失守,没有外援燕荡还能支持多久?再迟下去,我们就连接受援助的机会也没有。”黎越急得把头上灰噗噗的帽子摔到沙盘上,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帅想一想督军的仇。没有松岛没有根本还谈什么东山再起?真去深山打游击,那我们就是贼寇了!”
黎越提起父亲像给博彦心上抹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把火种保留下来,总有一天会在这大地上燎原起来的!”
博彦捏紧拳头,忍住眼泪,“黎越,发电报给平京!我接受他的条件,同意他们驻兵。我们先把狼引进来,杀光仇人再把狼赶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