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朝后一直到傍晚,赵向零都没能从产房里出来。
赵玉恒和林梓二人守在外头,只觉得满心力气不知该往哪里使。
里头,赵向零已然没了气力。
“陛下,陛下您别睡。”产婆高声叫道,又不敢去掐赵向零,两只手胡乱摆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让开,让开。”青瓷推开产婆,掐住赵向零人中,唤道,“陛下,陛下您醒一醒,参片,参片在谁那里!”
“这里这里。”一个小宫女端着托盘过来,颤抖着手,递给青瓷。
青瓷捻起一片,塞进赵向零口中。
赵向零是被活活哽醒的。她咳嗽两声,微微愠怒:“青瓷,你作甚。”
青瓷跪地:“陛下,您得时刻保持清醒,生孩子不比其他,您这一睡,怕是......”
她哽咽,说不下去了。
小腹已几近疼得没了知觉,赵向零转头,冲她微微一笑:“无碍,左不过就是死嘛。”
众人闻言,皆倒地大拜。
此言实在不详,众人不敢多想,也不敢再问。
赵向零仰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眼前模糊,倘若旧人容颜,赵向零莞尔一笑,伸手拉住青瓷:“他们可在外头?”
青瓷知道,‘他们’二字指的是谁。赵玉恒和林梓。
“陛下......”青瓷不敢应声,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似乎在赵向零开口的那一刻成为现实。
“让他们将赵向晚寻回来罢。”赵向零道,“朕,大约......”
“让让,让一让!”有人推开了宫人,闯了进来。
“一个个的挤在这里做什么?哭什么哭,还不去打热水,给我拿个大盆子来?”
“对,要大,大知道么?宫里有多大的盆子,就给我拎多大的来。”
“水,烧水的丫头呢?烧的那么慢,是没吃饱饭么?”
“换人换人,给我找几个麻利些的宫女。”
“没错就你,就是你了,过来,给我拿着这几把剪子,站着,站好了!”
青瓷瞧见来人,握着赵向零的手,破涕而笑:“陛下,陛下有救了,国公夫人来了,陛下......您醒醒......陛下!”
“你也出去。”夏溶月将青瓷从地上扯起来,“人多手杂,我只要留着三个下来便好。”
说着,青瓷就被轰出了门。
林梓和赵玉恒立刻围过来。
林梓问道:“里头情形如何?”
青瓷抿唇,双拳握得发白:“婢子出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昏了过去。”
生孩子晕厥乃是大忌,不保持在清醒状态下,莫要说孩子,恐怕连大人都很难保得住。青瓷想到这点,心中就尤其堵着难受。
“不行,我要进去看一眼。”林梓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赵玉恒拦住她:“你不懂医,进去只会添乱,冷静些,好歹信一信夏溶月的医术。”
林梓仍旧不放心,想要朝里头望。
旁边李落开口:“既溶月没有立刻出来,就不会有问题。”
既然李落说话了,那林梓也不好再要求着进屋,心中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干瞧着。
“放心,会平安出来。”李落安慰道。
林梓点头,心下仍旧忐忑不安。
赵玉恒打量李落一眼,忽开口道:“你们一直都在京城里?”
夏溶月同赵向零闹翻一事,赵玉恒一直都知道,他以为夏溶月和李落二人早已离开了此处。
李落笑:“有人心软,听闻向零有子后就一直守在京城。她知晓向零身子一贯不好,故想等着她诞子后离开。”
闻言,赵玉恒沉默半晌,退后两步,躬身作揖道:“小清一事,是我赵家对不起你们,我代向零给你们陪个不是。”
李落忙将他扶起来:“这又是何必?既已经是一家人,就不必再谈这些。”
赵玉恒叹:“之前没有同你们说实情,实在是有口难言。还望你们莫要怪我们隐瞒实情。”
“说到底,这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李落叹道。
里间婴孩啼哭声传来,众人精神一震,皆朝里头望去。
青瓷瞧着门被打开,瞧了一眼时辰,心中默叹:半刻钟。
‘吱呀’一声,门开了,夏溶月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面色疲惫,唇边挂着笑意:“不负众望,母女平安。”
里头宫人忙活起来,一时间挤不起去,夏溶月站在门边,将孩子递给了李落。
李落托着那小小的娃娃,心绪一时复杂不已。
这个孩子来的多不容易,他再清楚不过。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长得很好,也算......”
后头的话他没说下去,但众人心中都明白,也沉重了不少。
李落笑,将孩子递给了赵玉恒:“去给向零瞧瞧罢,她定很是欢喜。”
“向零已经睡了,恐怕还得有几个时辰才会醒。”夏溶月道,“咱们还是待会再来,让她先歇着。”
“也好。”赵玉恒道,“再此之前,有一个人,须得你们见一见。”
“谁?夏溶月抬头。
赵玉恒做出一个口型,看得夏溶月和李落脸色微微一变。
“此言当真?”夏溶月眼眶中忽然蓄满了眼泪。
“当真。”赵玉恒道,转手将孩子递给了青瓷,“带公主下去,好生歇息。”
青瓷应道:“是。”
皇宫之下,有一座天牢。
此处暗无天日,晒不到太阳。常年无光,叫天牢阴暗又潮湿,夏溶月下来的时候,差点滑了一跤。
若不是李落扶着她,恐怕她会跌到地上去。
“小心。”赵玉恒走在前头,低声道,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前头有光,但是不亮,隐隐约约能瞧见两个人的轮廓。
瞧见赵玉恒,里头有人唤道:“爹?你怎么来了?”
夏溶月定睛,瞧见里头正是失踪了许久的赵向晚。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带你夏姨和李叔叔来瞧瞧。”赵玉恒沉声道。
赵向晚沉默了片刻,才道:“也好,里头请。”
越往里走,夏溶月愈发觉得身上冰凉。虽说才刚刚开春,天气略寒,但也不至于冷到这种地步。
李落除下外袍,披在了她身上:“寒意太重,穿着罢。”
夏溶月没有拒绝。越往里走,就愈发能感觉到刺骨寒意。再一转,便能看见牢房之中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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