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骏回到疗养院,先走进房间冲了个澡,墙壁上有音频按钮,他随意调了个音乐频道,站在莲蓬头下,仰头闭着眼,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自己。
今天一天还发生了挺多事情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在地铁里和她偶遇,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一向是唯物主义,可是才来江城两天,他就连着两天遇到了吴?O,江城不小,常住人口有两千多万,在千万人中连着两天巧遇,让他不得不相信起宿命来。
其实他今天挺开心的,能够和她独处,最重要的是得知她还未婚,他心里就止不住欢悦。理智如他,面对自己所爱,也会忍不住幻想起来,幻想着花好月圆人长久。
音乐缓缓从浴室里倾泻而出,一曲终了短暂的停顿之后,新的一曲又开始,是首钢琴曲,前奏的音符仿佛海水随着浪潮缓缓涌来,让正在洗头的他指尖一颤。
这首钢琴曲是电影《海角七号》里的主旋律《1945》,那是他和她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也是唯一的一场,印象深刻的想忘也忘不了。
还是他去看她的那一次,下了高数课时间还早,两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两圈,她忽然倒退着步伐,提议:“周启骏,我们去看电影吧,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他也正愁没事可做,拉起她就上了公交车往电影院去。当时电影院大厅里就摆着这部电影的海报,蓝色的大海边一对情侣相拥抱着,左上角盖着一枚邮戳,一看就是部文艺片。
她被海报吸引,说:“我们就看这部吧?”
“好,我去买票。”
等他买完票回来,她怀中已经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吃了起来。他宠溺地朝她笑笑,主动帮她拎包,好让她吃的更轻松。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这个时间段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分散的坐着几对情侣,他们坐在靠后的位置。其实他对电影并不感兴趣,在开场的前二十分钟里一直在看她,看着她专注看电影的模样,脸上表情随着剧情而变化,他就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可爱极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后来她忽然不看荧幕了,低下头来“卡兹卡兹”专注得吃爆米花,他好奇抬头看了眼,原来是段激/情/戏,他也有些难堪,虽然两人也是情侣,但还未坦诚相见过,只是停留在拉拉小手,拥抱亲吻,最多也只是言语调戏一下的阶段。
他尴尬的咳嗽一声去抓爆米花,不期然抓到了她的手,他心里忽然痒痒的,没有放开她,就着她的手抓起几颗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还趁势吻了吻她的掌心。
她没有抽回她的手,却害羞得低下了头,浓情蜜意充斥着他的整颗心,他侧坐着靠近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荧幕上光亮一闪,看到她发红的耳根,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心爱的女孩,心里根本忍耐不住,他悄悄将她拉进怀里,就在快要亲上她时,她含羞带怯小声地说:“别,有摄像头。”
“黑乎乎的看不清。”
他继续凑近她,近的呼吸相闻,她身上有股淡雅的香味,不是人工香水的味道,就是属于她的味道,让他心猿意马。
她用手挡了挡,偷笑着说:“我一个同学的妈妈在电影院工作,说红外摄像头在黑暗中也能将人一举一动拍得一清二楚。”
他轻扯唇角笑了笑,还是亲了上去,她吓了一跳,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服差点叫出声来,不过全数被他堵回了嘴里。
他在她耳边轻声耳语:“我又不做坏事,只是想亲一亲我的夫人……”
她没有再抵抗,让他亲了个恣意。
观影过程很甜蜜,但她最后是哭红着眼睛走出电影院的,男女主因为时代宿命永远地错过了彼此,最后老年的女主,在暮色中看到迟到了六十年送来的情书,她哭得泪水肆虐爬满脸颊,他都来不及给她递纸巾。
因为这片中的七封情书,读信的配音实在太有催泪感染力,她后来还特地去选修了日语。而这部电影火了之后,很多人往台湾那个地方寄信,台湾方面的邮局也真的文艺了一把,特地推出了一款影片海报款邮戳,上面刻着“海角七番地,CAPE NO.7”几个字样,充满了文青气息。
他为了哄她开心,也做了这种看起来很傻的事情,把片中的七封信抄写下来塞进信封寄往台湾。最后查无此址,盖上邮戳被退回,为的就是收集这一枚邮戳印。他把这再转送给她,着实让她高兴了一把。这大概是他年少青春做过的最浪漫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两人会分手,如今却像影片中的男女主一样难逃宿命。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很致命。其中有一封信,他还记得内容,时至今日,他也想像男主一样说一句:“小?O,我好想你。”想要霸气地说一句“留下来,或者跟我走。”
但……
门外传来门铃声,他赶紧擦了下身子穿上衣服走出去,前后不超过三十秒,军人就是行动迅速。
打开门来是他的战友俞凯,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说:“你怎么这个时间点洗澡?”
“在外面淋了场雨,不洗难受。”他随性地用毛巾擦了擦短发。
“听说你去相亲了?怎么样啊?”俞凯靠在门框上,一副八卦脸。
周启骏一脸无奈,“如果你是来聊这事的,恕我没空。”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哎哎,别呀!”俞凯抵着门,说:“我真有事找你!”
周启骏这才放他进来,俞凯看见门口放着的一把花伞,笑着说:“看来是有戏。”
周启骏转过身来警告地用手指了指他。
“是我多嘴,该打。”俞凯赔笑着,“说正经的,你听说了吗?听说上头要在全军挑选精英组建一支王牌大队。”
“略有耳闻。”周启骏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抛给俞凯一罐,自己一罐打开喝了一口,说:“怎么,动心了?”
俞凯也喝了一口,说:“动心顶个球用,我们团估计就是你了。”
“既然是挑选,还没公平公开得比试过,怎么就认输了,这可不像你。”
俞凯和他碰了碰杯,说:“周启骏我就服你这副谦逊的态度,实力强硬还不爱显摆,不像有些人半瓶水晃荡。”
周启骏笑了下,说:“别引战,别拖我下水。”
“哎,我说——”俞凯上下扫了眼周启骏,“你小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正人君子。我和你说,你要是谈恋爱也太正人君子可不行,女孩不吃这套。”
周启骏挑了挑眉,喝了口酒。
“哎,你别不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俞凯一副过来人说教的表情。
“我应该还没有情商低到需要人指导恋爱吧?”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没看见政委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急的头发都白了三根,你要再不找个女人,团里该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或者——”他瞄了眼周启骏那里,“或者是不行?”
“滚!”没有正常男人能忍受来自那方面的质疑,“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娘们那么嘴碎?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来找我哔哔。”
俞凯听了放下啤酒,说:“差点忘了,我真有正事,快去给我女儿辅导数学。”
“给小学生辅导数学就是你说的正事?你这个当爹的小学题不会?”周启骏表示很怀疑人生。
“你这种单身的人是不会懂的,有了老婆孩子以后,那他们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不是不会,是一给亲闺女辅导功课就忍不住发火,我怕真的发火揍孩子,你耐心好,拜托。”
“那行吧,你先回去,我穿件衣服就来。”
周启骏无奈地摇摇头,他堂堂一歼击机飞行员,经常被战友们拉去辅导孩子,还说他反正一个人也没事干,真是欺负他单身狗。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年没分手,如果他不是军人,如果真的是她隔壁理工大学的,那么等两人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现在孩子应该也挺大了吧,真是一种令人憧憬向往的生活。
他去看吴?O那次,还真给她辅导过高数,在宾馆里。可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他想入非非,他就集中心思放在数学题上,一开始她还听的比较认真,但数学这东西本来就容易让人烦躁上火,而她又真的不可能一下就开窍,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房间里开着空调,十分燥热,她被高数憋出了汗,终于忍不住将棉衣给脱了,露出一件紧身的毛衣,他的视线一下落到她前胸的耸起上,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深吸口气说:“好好学,你老师说这样下去你就要挂科了。”
“周启骏,你是不是有病,你是我男朋友哎,你却逼我学高数,你见过哪对情侣约会带着高数的!”
她把笔夹在唇上,瘫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悦苦恼。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身材,该突显得更加明显。
该死!他忍不住捏了捏拳,打算将忍耐力发挥到极致。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认真学!”
“天哪!你简直不是人。”她霍地站起身来,说:“我回学校了。”
他像下定了决心,一把拉住她的手,眼巴巴望着她。
“别走,留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