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桌上,老张氏看唐晶晶的眼神 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真是哪哪儿都看不惯唐晶晶。
唐晶晶才懒得理会老张氏,平时她还有心情跟老张氏吵架,但是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她才不要添晦气呢!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那么多人,唐晶晶再怎么也不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跟老张氏吵起来。
唐晶晶顾脸,老张氏也顾着脸,不能跟唐晶晶吵,不代表不可以说些其他的。
老张氏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道,“咦?是不是有人没来啊!我咋没看到盼娣呢?我说老大,你这心也太粗了,上梁这么大的日子,都不把你嫁出去的女儿叫回来。”
唐立忠面对老张氏的问题,只能不断搓着手,低着头,显然是不知道该咋回答。
唐立忠和李氏都想叫唐盼睇的,但是唐晶晶不干,对唐立忠和李氏两个厉声警告,不许他们把唐盼睇叫回来。唐家大房最赚钱的人是唐晶晶。唐晶晶有钱,所以这腰杆子就粗,说话声音就大,再加上唐立忠和李氏两个性子懦弱,哪里敢跟唐晶晶对着干,于是这一次的上梁饭,唐盼睇就没来,许家也没一个人都没来。
唐晶晶眼神 一冷,开口时,声音同样冰冷,“奶,桌上那么多菜,您好好吃!”
言下之意,那么多菜,难道还不能塞住你的嘴巴?
老张氏冷哼,“咋地?我个老婆子连说话都不能说了?我老婆子难道是你唐晶晶的奴才,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
唐立忠连忙抬头,着急道,“娘,你这说的啥话。您是长辈,你想对小辈说啥都成。”
奴性!愚孝男!没胆子!懦弱!可恶!
唐晶晶在心里把唐立忠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都教了唐立忠那么久,结果唐立忠还是一点都不长进,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这样的爹!
老张氏被唐立忠奉承了一番,心里舒服了不少,还要开口时,唐栓就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淡淡道,“多吃点东西。”
老张氏和唐栓当了那么多年夫妻,哪里能不懂唐栓的意思 ,这是不叫她继续开口了。老张氏也不想跟唐栓了说最近自家遇到的一些趣事。不知不觉间,天色都有些暗了,各自也就告辞离开了。
唐瑾睿出来时,有一人拦在唐瑾睿面前,唐瑾睿看到眼前的人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件靛青色直缀,相貌称得上英俊,但此时他的脸上一片黯然,满是失落,有种压抑颓废之感。
看着眼前的男子,唐瑾睿深深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徐师兄。”
眼前的男子,正是朱举人说起过的徐世恩。
徐世恩嘴角一扯,像是自嘲,“没想到如今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师兄。”
唐瑾睿已经知道徐世恩被朱举人赶出了私塾。其实也不算是赶,朱举人给徐世恩留了面子,只是私下里劝徐世恩自己退学,若是不愿意,那他就不能不采取一点强硬的手段了。
“瑾睿,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是错的太离谱了。我怎么能因为父母和兄长不愿意再供我读书,而对大嫂心怀怨恨,竟指使乡间的那些地痞传大嫂的坏话。这些年,我过得真是太浑浑噩噩了,师傅跟我说过许多次,让我沉下心好好读书,但是我从来不曾听进去。我错了,我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徐世恩说着,眼底竟有泪光闪烁。
唐瑾睿闻言,心里一软,“师兄,你别这样。只要你真的知道悔改,师傅一定会原谅你的。”
徐世恩悲怆摇头,“师傅是不可能原谅我了。因为我错的太厉害了。我也不值得人原谅我。瑾睿,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我因为你比我早考中秀才,我因为你更受师傅喜欢,所以一直嫉妒你。我总觉得我以前的想法真是太狭隘,太无耻。所以我想请你吃一顿饭,就当我向你道歉。”
唐瑾睿道,“师兄,吃饭就不必了。何必破费呢,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
徐世恩面色一苦,“我就知道师弟你不会真心原谅我的。也罢,谁让我之前错的太厉害。师弟,你不愿意原谅我,这也是我活该。”
“师兄,我不是这意思 。”
“师弟,就是吃一顿饭而已,就咱们两个,我想好好跟你道歉。你给我这个机会吧。”
唐瑾睿拒绝的话在徐世恩那祈求的目光下,怎么都说不出,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等唐瑾睿出了酒楼,就见石严柏等在外面。
石严柏拉着唐瑾睿去了僻静处说话,“瑾睿,我方才看见世恩拉住你说话,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瑾睿也不隐瞒石严柏,将他和徐世恩说的话简单说了一遍。
“你答应了?你就这么答应了?”
唐瑾睿无奈道,“徐师兄那么求我,我如何能不答应。况且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严柏急了,低声道,“瑾睿,我知道你心性单纯善良,不愿将人想得太坏。但是世恩那人——也不是我要诋毁他,而是他的品性实在是很有问题。世恩向来嫉妒你,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忽然间就大彻大悟,还说要请你吃饭道歉。我总觉得他是来者不善。”
唐瑾睿好笑道,见石严柏满脸急切,不禁劝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我觉得你把徐师兄想得太糟糕了一点。我总相信人性本善的。况且,我们多年同窗,我愿意相信徐师兄。”
石严柏没好气道,“听过宴无好宴没有!还有鸿门宴!你啊你,实在是天过单纯一点。瑾睿,听我一句话,你还是拒绝世恩的好。”
唐瑾睿一脸难色,“师兄,问题是我已经答应了。就在三天后,我总不能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读书之人对“诚信”二字还是很看重的,石严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值私塾休息,石严柏回到家里,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惴惴不安,就跟吊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在卧房内来回走动。
石严柏的异样如此明显,他的妻子高氏自然察觉了。
石严柏的妻子高氏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相貌不是绝美,但是胜在温柔小意,将石严柏照顾的很好。
高氏柔声问道,“相公,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若是有,不妨跟我说说。虽说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未必能帮你什么,但是我好歹能听听不是。”
石严柏将他担心唐瑾睿的事说了,“娘子,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世恩他——唉,偏偏瑾睿又是个十分单纯的性子。这让我如何能不担心呢。瑾睿还答应了世恩的邀请,这——唉!”
高氏见丈夫着急,凝眉想了想,“相公,要不这样吧。唐师弟既然答应了,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毁诺,你也不好劝。相公你不好劝,但是不代表唐师弟的家人不好劝。不如明儿个我就去唐师弟家拜访,跟唐师弟的父母还有妻子说清楚利害关系,让他们好好劝劝唐师弟。相公,你看这样如何?”
石严柏一听,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高兴道,“好主意!我听师傅说过,唐师弟的妻子是个极好的,而且极为能干精明,想来她定然是能阻止唐师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