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哒哒啦爱你
八月,中考结束,确定完高中的暑假。包厢里,刘玲拉着管语,半开玩笑的说起开场白。
“我家小语,数学不好,我看了看她分数,文科都考得好,就那数学怎么才考六十几分。120的试卷啊,还没及格。”
“更好的学校去不了了。这成绩只能去一中。”
“也不怪她,小语数学不行,这脑子随我。唉,要是随她爸就好了。”
说着不怪不怪,刘玲的话里,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她对这女儿寄予厚望,除了补课,打小送她去兴趣班跳舞,发展课外爱好也没停过。
就是希望女儿以后能长得落落大方,外向点儿。别跟她爸似的,一巴掌拍不出一句话,成天闷着。
怎么该遗传的地方不传,不该像的地方,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刘玲瞧一眼身旁乖巧坐着的女儿,再瞅瞅从上桌后就没开过口的丈夫管正国,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半点没有给她长脸的地方。
圆桌对面坐着的,也是一家三口。
这两天刚从国外回来的老邻居。
英俊的爸爸,优雅的妈妈,还有寡言少语却俊俏到惊人的儿子。
男的叫司靖,饭桌上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只偶尔和管正国碰一杯。
气质很沉稳,人到中年,却保养的极好。人英俊,话少。
但同样话少,在刘玲眼里,对方和丈夫却不一样。
人家家大业大,开着跨国公司,回到故土。哪怕不善交际,冲着这地位,也有大把的人,赶上去结交。
可她丈夫呢,在国企,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组长。怎么比?
刘玲羡慕对方这些年的发展,有了对比,一时看丈夫女儿有点气不顺。
欧阳书看着老邻居的脸色,眼神随之落到打进门起,一直乖顺沉默的管语身上,声音真挚又柔和。
“玲玲,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今天见到你,还是那个性子。你看看你闺女,长这么水灵漂亮。”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我这没有小棉袄的人,看着小语,可羡慕的不得了。”
欧阳书一番话,立刻让刘玲气顺了,头也昂的高了。
那是,想她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她这女儿,相貌可一点不比自己逊色。就是去当明星,这张脸也绰绰有余。更别说她女儿乖巧了。
包厢里的气氛,慢慢热闹起来。
一直垂头听长辈说话的管语,悄悄地离座去卫生间。
小姑娘刚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从来没烫染过,只绑了个马尾,头发却顺的连皮筋都扎不住,几缕发丝不听话的掉了下来。
走出卫生间,默默低着脑袋的管语,不发一言的拿掉皮筋,想重新把头发扎一扎。
满头青丝落下来的时候,遮住了脸,她要抬起扎头发的手,忽然去揉眼睛。
被青丝遮挡的是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纯的能掐出水,皮肤又亮又清透,一双鹿儿眼,有种能打动人心的纯净。
此时,这双眼却不知何时,蓄满了眼泪。
她一眨眼,手还没来得及去擦,晶莹的泪珠就啪嗒落了下来。
——她真的努力学了。可是没考好。
*
包厢里场面上的客套话,从陈年旧事,一直拉扯到近况。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少年抿了抿唇,站起来出去回电话。
他一站起来,刘玲就忍不住看过去。
刚才进门时,只顾着看老邻居欧阳书了,还没来得及怎么打量这孩子。
现在一看。
“哎哟,阿诀长得这该有一米九了吧?真高!”
刘玲咂咂嘴,感叹人家这儿子插秧似的身高。
欧阳书眼里略有些忧郁,看着司决转身离去的背影,笑容有一点勉强。
“没到一米九。一米八七。”
“啧,那也高啊。我寻思是国外的营养好?我家小语可才一米六。”
…
手机还在震动,司决余光看了眼四周,去到安全走廊。
看见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头像。他按掉了对方的通话请求。
那边很快发来了一大串消息。
[你回国了?]
[你他妈还当老子是兄弟?回国了出来浪啊!]
[赶紧的!周末去赛车!]
骨折的右手打了石膏板,刚拆掉没几天。好些天没有再用力。
司决左手握着手机,看了眼右手,黑眸里没有笑意,一片死寂。
半晌,他按下语音,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不去。”
那边明显还要再来一波狂风骤雨的call,司决默了默,干脆的关机。
在一阵关机的长震动后,手机重新回到了黑暗。
少年从安全走廊里推开门,刚走了两步,脚步却顿住。
前面拐角的地方,背对着他的,是少女娇小的背影。
管语哭的一抽一抽的,蹲在地上,顺滑的青丝散了一背,抱着膝盖打电话。
“…我没考…好…”
一句话里,带上了哭嗝。明显已经哭了好一会儿。
顺了顺气,小姑娘胡乱的用白嫩爪子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着道。
“我妈妈已经很生气了,我不想…再惹她不开心,暑假我就不去了。”
“呜呜…我也想你,开学我们不在一起了…好难过…哇!!”
哽咽的哭声,在最后一句,猛地变成了放开的嚎啕。
司决眼角抽了抽,双手插着裤袋,靠到墙上,略有些无语的看着少女。
大概是小姑娘哭的太认真了,那种小动物似的默默啜泣和大声嚎啕,有点感染力。
这简直像在线欣赏一幕末日电影里,小情侣的生离死别。
有趣,又幼稚。
又或者是司决此刻心里不爽,看到有人能那么简单直接的把不开心变成眼泪哭出来,他有些诧异。
停顿在原地,他默默看着管语哭,不曾出声打扰。
记忆里,邻居家的女儿,是个八九岁的小泪包。又软又白,一戳就哭。
明明已经对她不理不睬了,却每一次都会忘掉伤疤,下一次见到他,又欢欢喜喜软软的贴上来。
视线中少女的背影,和童年记忆里的身影,忽然重叠在一起。
司决捏了捏眉心,轮廓立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竟然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少年靠在墙上,身高腿长,穿了个黑T,却意外的有种成年男人也不一定会有的冷峻感。
淡漠,寡言,像尊没有人气的雕像。虽然精致俊美,却有些令人畏惧的强大气场。
那边管语哭够了,想着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和电话那头的人,依依不舍的说了拜拜。
顺带着,彼此又是一通打气。
揉了揉膝盖,管语慢慢地站起来。
她知道,蹲的有点久,一下子站起来会头晕,所以动作很慢。
转身扶着墙,正要靠着缓一缓,却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
少年的眸子黑漆漆的,满是冷漠。
黑眸深沉的像是一眼就能把她吞噬。
管语呀了一声,吓一跳,身子往一边倒去。
她背后怎么站着个人!
小少女被吓到时的样子,鹿儿眼睁得大大的。
眸子里不知是眼泪,还是本就秋波盈盈,竟有一种与她纯情外表不相称的妩媚。
菱形的红唇,樱桃小口。琼鼻又挺又秀气。此时长发披肩,满满的灵气,美到惊人。
司决被那一眼,看得心口一紧。
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的上前,捞住了少女。
小姑娘柔软的身体,以腰那里最纤细。
右手托着管语的腰,司决察觉手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这么用力也没有疼。不觉紧了紧手掌。
那抹纤细腰肢,便在手掌间,手感变得更清晰。
管语倒头摔在少年胸膛,腰还被对方扶着。她刚站稳,腰上又是一股力量。
那里最敏感,一掐就没劲儿,她身体一软,本能的哼了声,身体的重心全在脑袋靠着的胸膛。
司决黑眸一暗,心口闪过微妙的悸动。
他以手背抵着少女站稳,身体迅捷的退开了两步。
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认认真真打量,这童年时的“小青梅”。
少女的骨架很小,简简单单的一条牛仔裤,硬是包裹出了只有女孩才有的柔和与曼妙。
视线落到对方的纤细腰肢,司决皱了皱眉。将回想起的手感用力的扔到脑后。
管语惶惶的站稳,在高大少年的注视下,紧张又羞涩的低下头。
她认出来了。这是司决。
——好紧张。不知道要说什么。
司决还是很凶的样子。
“…谢谢…”
少女低着头,眼睛躲着司决的目光,两只柔嫩的小手握在一起,因为紧张,搅了搅手指。
司决看出女孩的不安,眉一挑,声音低沉。
“男朋友?”
管语茫然的抬起头,似是对“男朋友”三个字,极为陌生。
樱桃小口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才呆呆的意识到少年在问什么。
——他听到了?!
——啊,好丢人!
脑中闪过刚才自己嚎啕的蠢样,管语张了张嘴,声音小小的解释。
“不是的…”
“不是男朋友…”
是好朋友。
她们没考上一个学校,开学要分开了。
她开学才高一,怎么可能会交…男朋友呢。
管语咬了咬唇,似是对司决刚才脱口问出的话,有一点的气恼。
可那澄澈的鹿儿眼,一与司决对视,立刻就被对方的气势,吓得移开了眼。
生怕司决误会,回到包厢乱说。管语壮着胆子,抬起头,声音软软的。
“你不要误会呀,刚才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
司决眸光落定,盯着少女那双纯洁的眼。半晌,嗤笑一声,打断道。
“没兴趣。”
他没兴趣去掺和少女的爱恨情仇。
少年迈开腿,朝着包厢径直而去。
落在原地的管语,愣了愣神,脸有些红。
——是他问自己的呀。
司决还和以前一样,脾气怪怪的。
她愣了片刻,正要回包厢,却见刚才离开的少年,去而复返。
司决沉着脸,扔过来一包湿巾。
“擦擦。”
顶着这双兔子眼回去,是要让别人以为他欺负了她?
管语愕然的捏着湿巾,看司决时,眸光不解。
眼睛里却像是写满了——司决怎么转性子了?会关心人了?
后者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唇一勾,冷笑。
“你先回。不许说见过我。”
老头老太话最多。指不定当他怎么欺负了人小女孩。
管语抿了抿唇,悄悄瞅司决一眼,声音软软的“哦”了一声。
看着少女回了包厢,司决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拉开了和少女的距离,五分钟后才回到了桌边。
*
那天的晚饭,也许是因为哭过了一顿,管语比平时有胃口。
她秀气的在身前铺了餐巾,文文静静的埋头吃东西,小口小口的,像只爱干净的猫。
她记住了司决的话,在叔叔阿姨问起她眼睛红红的怎么回事时,只说是自己揉红的,并没透露在走廊上遇见过司决的事情。
一顿饭吃完,她和司决几乎一句话都没插嘴过。
临到饭局结束,欧阳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笑眯眯的瞅眼安静的管语。
“小语这么漂亮,以后谁娶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可真有福气。”
这句话让管语一愣。
脑中鬼使神差闪过小时候,欧阳阿姨那句——
“我们司决没朋友,管语长的这么漂亮,以后给他做媳妇儿好不好啊。”
她那时候是怎么答的?
她…她那时候豪情万丈的拍胸脯,脆生生的一口应下,说好…
管语脸红又心虚,余光悄悄去看司决。少年从落座开始,便一言不发。
察觉少女的目光看过来,他放下筷子,黑眸一凛,与她对视。
少年的眸子又黑又亮,一贯的面无表情,没有笑意。管语被他眸中的寒意一吓,飞快的挪开了目光。
呜…
她小媳妇似的低下头,握着杯子喝橙汁压惊。
反正…嫁给谁都不会嫁给司决。
他太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