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眠和苏漫城已经和花织、佘璇聚齐了。叶轻眠有时候觉得苏漫城的最优选择虽然能力等级不高，但真的很好用，这种万金油的能力没有在某个方面表现出特别突出的应用，但胜在泛用性极强，无论哪里都能用上。
病毒最初已经启动四天了，文明终结倒计时就算以分秒计算也所剩不多。叶轻眠和苏漫城在循环世界里已经目睹过了无数次的灾厄，但当病毒最初指向现实世界的时候，那种不同于模拟的恐怖进程依旧让然心悸。
有些出乎叶轻眠意料的是，无论是花织还是佘璇，都保持了极度的冷静，四面八方的绝望和死亡并没有给她们带来多少波动。
“彼之苦痛，吾之所求。如果现在是智涅未出的年代，这种终结恐怕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花织评价道。
“终究不过是一场梦，无论噩梦还是美梦，都是虚假的，结束了一场，还会有下一场开启，实在是让人生不起同情。”佘璇如此说道。
知道了两人的想法后，苏漫城有些感慨，觉得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总是会把臭味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狼狈为奸，要不然叶轻眠身边的这个小圈子里，怎么会这么多极端分子呢。不过细想想，在别人眼里，自己应该也是冷血无情的疯子吧。
“不过我们的盟友，可能有不少人，在这次参观结束后需要心理疏导。”花织说道，虽然她们这些人能非常平静的看待一个文明的终结，但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
普通的候选者并不清楚梦世界的真相，并不知道真实之地的存在，在他们眼中，生命就是真实的生命，面对无穷无尽的死亡，恐怕很难置身事外。
佘璇认同花织的看法，但是她觉得那些盟友们在这次参观中受到的冲击越大，那种恐惧就越会束缚他们不敢去反抗第一战区的指令，至少在短期内，叶轻眠的声音会变成言出法随的圣旨。
“第一战区的候选者应该都还好，毕竟从初选开始就是淘汰死亡，而且还经历过两次了轮回游戏崩溃，危机、死亡、动荡一直如影随形，相信他们的内心足够的强大。”佘璇说道。
四人在街道上一路走着，四周的店铺似乎都被遗弃了，各种交通工具凌乱的堆在一旁，所有的药店都被扫荡一空。
治愈中心经历了最初的爆满后，很快成了死亡之花集中绽放的沃土，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火吸引着飞蛾。
这一批武器化后的病毒最初，进化速度和爆发强度非常高，预估的文明毁灭时间只有7天，这让任何机制都无法做出充足的反应，也让任何反抗力量都无法延缓它的扩散。
叶轻眠本以为因为病毒最初的爆发，会呈现出无数社会问题，比如对医疗资源的争夺，比如对军事封锁的抗议，比如对真相的呼声，比如动荡中的对公共设施的人为破坏，比如罪案飙升。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街头的凌乱无需之外，他所在城市的一切都保存的十分完好，媒体百家齐喑，军队不见其踪，连游行示威的人群都没有。所有异常归根到底，还是病毒最初席卷的速度太快了，它在人们认清自己将要面对的现实之前，长久以来建立的社会体系就被严重破坏了。
天黑了。城市里灯光点亮，但四周却听不到一点人类活动的声音，叶轻眠知道这座城市应该还有人活着，但现在几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前面那个建筑群，据说是这个世界的圣殿，有点类似地球上的教堂、道观，但是每座城市只有一个。”叶轻眠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现在给花织和佘璇介绍道，“里面有很多空房间，是专门供人静心冥想用的。”
几人走上圣殿的台阶，推开了古典的大门，走进了正殿，发现大厅里竟然坐满了人。
让叶轻眠有些诧异的是，这些人并未紧张的抗拒自己这个可能携带病毒的外来者，而且几乎所有人身上，都看不到被病毒最初感染的痕迹。
当叶轻眠进入圣殿的大厅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注视着自己，有人脸上带着恐惧，有人眼角挂着泪水，有人神情麻木，有人低声颂念着什么。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都看着我？”叶轻眠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实在是这群人太不合常理。
“这些人…都是候选者，我们的盟友。”佘璇低声说着，然后指了指其中几个人手中的基因解药注射器。基因解药受限于誓约现在无法外流，能拥有它的人，只可能是第一战区的盟友。
叶轻眠皱起眉头，沿着人群中间的一条小道一路走到大殿的尽头，然后回身看着众人，“你们在逃避什么？”
当叶轻眠的声音响起时，花织注意到很多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你们是怎么聚集到一起的？”叶轻眠再次出声，然而依旧没有人回答。
佘璇走近叶轻眠一些，小声解释，“分配到同一个死刑世界的候选者，用一个徽章就可以兑换一个联络频道，他们之间信息都是互通的，你最近没在家，所以并不清楚这种细节。”
“哦。”叶轻眠点点头，看看佘璇，又看看苏漫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比较面善的花织身上，“你替我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吧。”
花织点点头，走向那群候选者。
“我们逛逛这个圣殿吧，建筑还挺有特色的。”感觉自己的存在会让这些候选者压力倍增，所以叶轻眠决定暂时离开他们的视线，叫上了佘璇和苏漫城，暂时离开了大厅，开始参观圣殿内部。
经过两个小时的参观，叶轻眠知道了这座圣殿的名字——休斯塔明宫，是一个保存了两千年的古老建筑。
外部经过一次次的修葺后，在保留原有建筑风格的基础上应用了现代的建筑材料，而内部则并不对游人开放，全部是木质结构，甚至还能嗅到古老的木香。
穿过曲折长廊，叶轻眠听到了一段悠扬的歌谣，在从眼前的一座阁楼顶端传来。嘹亮婉转的女声在穿透了安静的夜，歌声在休斯塔明宫上空盘旋。
正欲上去一探究竟，就发现歌声的主人从楼顶一跃而下，摔在了叶轻眠面前。
他本能阻止，但却没有阻止，在非物质生命束缚着空气拖住那人的瞬间，叶轻眠就放弃了营救的打算。
因为救的了人，救不活心。叶轻眠能感觉到对方已经没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她的信仰和意志已经崩塌了。
叶轻眠长叹了一口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花织正缓缓走来。
看到那坠落在地的身影，花织同样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正殿里的那些候选者承受不住压力，却又受限于你的命令不能回去，所以躲在这里想要等到这个文明落幕。”
“无所谓。”叶轻眠并不在意这种事，“不同的文明和文化，不同信仰和人生，此时却能安静的聚集在一起，感受着同一种恐惧，这不正是我想看到的么？”
花织继续说道，“还有一部分人，参与到了土著世界的救援活动中去了。听说有在自掏腰包兑换基因解药分享给感染者。”
“有誓约现在的束缚，基因解药无法被盟友之外的人兑换。感染者即使变成了扰梦者，也无法用自主兑换基因解药治愈自己，只靠我们当中的几个好心盟友，杯水车薪而已，无须理会。”
“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花织问道。
“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叶轻眠抬起头看向夜空，只觉得今晚的黑暗很特别，“小时候常听人说，每个人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星，当人死去的时候星星就会坠落。现在看看，好像确实是这样。”
苏漫城也抬起头，看见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在极短的时间里由疏转骤，密密麻麻的从天空划过。
“这是巧合吗？”苏漫城有些不确定，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是巧合，但也恰如其分，像是这个文明的眼泪。”叶轻眠向天空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到星光，“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人为我的陨落而流泪呢。”
“呸呸呸！乌鸦嘴！”听到叶轻眠的话，花织生气的在叶轻眠腰间拧了一把，狠狠瞪了他一眼。
“会的。”苏漫城郑重的点点头，“会有不少人喜极而泣吧。”
刚刚说完，苏漫城就扫到了花织和佘璇无比冰冷的眼神，四周的空气都好像低了许多，“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对了对了，那个圣经物质化的成果如何有限度的分享给盟友，我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见气氛不对，苏漫城赶紧转移了话题，同时心里吐槽这两女人实在太开不起玩笑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诶？已经有主意了吗？说来听听。”叶轻眠指了指面前古老的阁楼道，“上去逛逛吧，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