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甚至有一瞬间,想现在就扬刀跃马的冲到老严的办公室去,拍着胸脯对这位老领导说话,将这个案子的主办权争取回来,他还就不信了,办过了南江集团、津药化工、甚至还有泉建这样的巨无霸后,自己还有那个案子拿不下的,不就是一份会议纪要嘛,张睿明相信办法总比问题多,自己认真起来,肯定能有办法绕过去的。
可他猛的一下站起身后,却又瞬间茫然了,自己现在凭什么去找老严?人家根本就不信任自己,再说了,昨天还和老高那样大吵一架,现在又腆着脸回去,这算什么?人家会怎么想,以为自己服软了?还是觉得自己是想看笑话?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左右都不是人,现在一想,只能关上门来,不理这些个风雨事,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别人都没把自己当回事,有何必强出头呢。
罢了、罢了……
张睿明只是怔怔的愣在那,他嘴唇微微发颤,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能说,面前的张靓隐隐体会到他的情绪,此时也问道“部长,韩副部长她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现在市检上上下下是那这份会议纪要没有办法了,要我看……这个案子想办下来,那绝不能没有你,要不要,我们都去向严检反映一下?”
张睿明勉笑一下,费力的抬了抬手,叹息道“算了,别麻烦了,这第八检察部不只是我一个人,津港市检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你们……好好办吧,有什么来问我就是了。”
张靓点了点头,两人半响无话,她这便退了出去。张睿明望着桌面上原本整理收拾好的一叠关于国有土地出让领域的法规政策摘要,他拉开抽屉,将这堆花了不少心血整出来的资料,一股脑的塞进了最里边。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切都渐渐平息下来,随着上次研讨会上的那一幕,市检这边在折了面子之后,倒也没再去提起这案子,就像领导脸上的一块丑陋的疮疤,众人看到也只能当作没看到,只能试着去忽略它,忘却它,仿佛这条线索不存在一般。而张睿明也渐渐平静下来,这天晚上,他正百无聊赖的回了寝室,想着要不要出去找几个老友杀几盘棋,突然电话响起,他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唐诗打过来的电话!
这下他是猛然一惊,这段时间和妻子打了一个多月的冷战,早就搞的人心烦意乱的,每天心神不属,可唐诗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想要她主动示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张睿明也试过哄了几次,可每次都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让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置。
可今天妻子居然主动打电话来了!?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下从宿舍狭小的床板上翻起身。
“……喂?”
“爸爸爸爸~”
那边居然是女儿甜软的嗓音,萱萱这两句爸爸喊起,张睿明感到心里都一下要融化了,每次和妻子冷战,他都是最先退让、主动搬出来的那一方,这里面有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自己这可爱的女儿,这段时间里,他每次想女儿的时候,都只敢偷偷的发视频给两位老人,让萱萱的爷爷奶奶趁着唐诗白天出去的时候给张睿明看几眼这心肝宝贝,可张擎苍本来就忙,张母也身体不太好,这样怎么都不太方便,于是这看女儿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经常一周都看不到几次,绕的张睿明心里是一阵难受。
“哎,哎,萱萱,你吃饭了没,在干什么呀……”
张睿明抓紧机会,好好的和女儿聊了一会儿,萱萱简简单单的一句“爸爸,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忙完回家呀?”就勾起张睿明满腹的思念,接着鼻子一酸,没忍住,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好,好,爸爸很快回来,很快~”
“我要你现在就回,马上就回~”
那边萱萱情绪也有些失控,一下没憋住,大声哭了起来,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因为伤心而上下抽泣,让张睿明这边也跟着淌下几滴泪来,接着便是一阵杂音响起,伴随着重物拿起放下的闷响,然后萱萱的哭声就突然显得遥远了,估计是唐诗接过了电话。
果然,过了几秒,一阵冰冷的女声在那头响起“你听见你女儿说的话了吧?她想你了,今天晚上回来吧。”
唐诗的语气依旧冰冷沉闷,但是她说出的内容却让张睿明心里一暖,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难道是妻子破天荒的头次示弱了?这份喜悦马上就在他的胸膛爆开,他甚至想跳起来,大声呐喊一番,太好了,这下总算可以离开这孤独的单位宿舍,回到妻女的身边,重新……
“啊~好好好,我马上回!你们吃了饭没,想吃什么吗……”
可张睿明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幸福短暂的到达高峰后,却马上就如同过山车一般,情势急转而下,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
唐诗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不用了,你早点回来吧,我想和你谈谈离婚的事……”
…………
张睿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宿舍的,他眼神呆滞,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靠在出租车的做椅上,他耳边还在不断回响着唐诗说出的“离婚”两字,他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这一辈子他就谈过这一份感情,也只在乎这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相知想扶大半辈子的妻子。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学生时代如小天鹅一般高傲清冷的唐诗、结婚时明明不会喝酒却为了替他挡酒,喝的满脸酡红的唐诗、工作后为了他一个人在津港照顾女儿的唐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学生时代,他以为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是金钱,那时张家还在谷底,张擎苍的事业前途未明,张睿明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靠自己赚,他疯狂的读书看书,将成绩提上去,拿奖学金,好给那时的唐诗买衣服,应付开销。好不容易才熬出来。
工作后,考入宁丽县检察院的张睿明,那时以为两人之间的最大障碍是距离,为了和在津港普华永瑞事务所工作的唐诗结婚,他拼命工作,年结案近起。凭借这股子劲头,好不容易让当时的陆斌看重,带到了市检来,才解决了这头疼的异地问题。
张睿明一直以为调回津港后,他的人生就圆满了,可以照顾妻子与家庭,可是,这几年两人吵的架却比以往还要多,甚至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睿明问自己,他明明已经向唐诗解释了许多遍了,他甚至也拿出了许许多多的证据,只要能让妻子相信自己,他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对于他的解释,唐诗不置一词,对于他的证据,唐诗看都不看一眼。
相比那段因为罗斋而大吵争执的时期,现在唐诗这种最深沉的冷漠,要更伤张睿明的心。
可他却连怎么解释都搞不懂,到底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使她失去了那份工作?还是因为全身心投入市检工作的自己,忽略了对妻子的陪伴?
窗外是灯红酒绿的繁华津港,青春靓丽的逛街女孩,高大闪耀的霓虹灯,此时正是津港这座不夜城最为令人沉醉的良夜开端,可倒映在这车后窗上的,却是张睿明失魂落魄的面孔。
他知道这些个原因可能都有,但却都不完全是,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心里清楚,在妻子的内心深处,可能有道叫做“叶文”的巨大伤口……
车外的景色由繁华转为静谧,慢慢的,张家的别墅小区到了,张睿明给过钱,下了车,一股微热的暖春风吹了过来,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他离开家里的时候,当时还是初春料峭的时候,穿的紧紧实实的,现在回来时,身上都只是薄薄的一件衬衣了。
他迈开脚步,突然发现双腿都变得沉了许多,就像踏在虚空中的流沙一般,靠近家的每一步都变得如此沉重,张睿明知道,这都是心里的压力导致,想想等下打开门,家里应该是坐的整整齐齐的吧。走进去坐下后,唐诗说不定就要拿过一张离婚协议书,摆在自己面前?还是会和自己又大吵一番,最后摔的一片狼藉?
不管如何担忧,他总算是来到了门口,摸索了半天,终于在一堆钥匙里翻出这大门钥匙,插进去扭开,令人意外的是,今天家里并没有他料想中的那份严峻场景,女儿萱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把扑到张睿明的怀里,像一颗甜蜜的子弹,瞬间给了他幸福的暴击,不管接下来怎么样,当女儿轻柔的小身子被拥入怀中后,这瞬间,他打定了主意,不管唐诗等下怎么说,他咬死不同意离婚,就是跪下来、就是失去一切尊严,他都要挽回妻子的心,绝对不能让萱萱成长在单亲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