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睁眼望着黑夜,后来回想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想了什么,也搞不透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立即离开,为什么不大声呐喊,为什么不收集证据告他。
太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来以后,她才突然惊醒,慌忙穿上衣物,逃出宾馆。
她是打电话让母亲出来接的,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开始有些清醒了。她没有告诉母亲自己的经历,或许是怕她反过来责备自己,或许是压根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回来后,只是简短的告诉她昨夜和李琦他们通宵了。
洗完澡后狠狠地睡了一觉,半夜才醒过来,抱着腿缩在墙上,回想起这样荒唐的经历。她一开始以为是被强奸,可是随着后面想起了的片段,隐约间记起是自己主动搂住了林北风的脖子,甚至磕到了自己的牙齿,这些回忆反倒不知是否该定义为酒后乱性了。她想不通。
她并没有交过男朋友,也不打算交。漂亮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呢,可自己身边向来干干净净的,也得益于自己的性格吧。
从小父母就经常吵架,高中后,双方才正式解放。母亲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倔强,而她实际上更是固执、清冷。她和父母谁都合不来,他们俩都很忙,母亲忙着教学工作,父亲忙着生意。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好,即使刻意屏蔽,她渐渐地也听到了一些父亲风流的风声。很难想象,外人眼中那样儒雅的父亲竟是这样的,她很小的时候甚至亲眼看到过父亲和母亲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后来懒得吵了,父亲就很少回家了。可父亲虽然回家少,但对她还是挺好的,经常给她带礼物。母亲从小也不亲,不像自己同学们那样可以撒娇,两个人只是维持着母女的情分。
小时候她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常常一个人睡,一个人醒。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组建这样的家庭。
昏昏沉沉的半夜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就看到了林北风的qq好友请求通知。她没有通过。
这一天按时吃了早饭,行动已经如常了,但心态还是有些没有调整过来。直到接到林北风打过来的电话。
“您好。”
“您好,我是林北风……”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林北风才道:“那天、那天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关柠不知该如何回答,没关系吗?还是怎样?急急地就挂了电话。
然后看着他的号码一次次地出现在自己手机上,终于忍无可忍拉黑了。
其实她想了很多,但还是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混乱,她想,其实她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罢。她想,就这样吧。只怪自己不会喝酒还喝,算是代价吧。黑夜中,她只能这样搪塞自己。
第二天吃早餐时才想起没吃药,出小区买药正好就碰到了林北风。
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林北风,她可以不怪他,怪自己,但她并不想和他再有什么关系。
……
吃完药关柠就安心了。
回到学校后又开始忙的天翻地覆。中间见过一次红,她以为是月经来了,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实验室正好有个项目在做,她做的虽然是比较基础的文献整理、数据搜集,却比较繁杂,头很大。
项目放一段落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大姨妈了,医院检查告诉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以后,她接到通知单还如常般礼貌的谢过医生,坐公交回的学校。一切都很正常,谁也看不出来她未婚先孕了。
回到宿舍,躲在床帘后握着单子,她还试图冷静下来。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边像往常般去上课,一边却预约了人流手术。
……
后来她很少忆起这段经历,只记得最崩溃的时候,不是知道自己酒后乱性,不是确认自己怀孕了,而是决定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那是她唯一哭的天昏地暗的时候。
她很快的乘着没课的空档,去过医院。检查后医生给出的结果是她子宫壁很薄,建议生下来,否则以后怀孕会比较困难。她只是听着医生的嘴开开合合,问道:“如果坚持打掉呢?”
“那就不好说了,即使手术很成功,但你自己的身体原因,未来是没办法直接下定论的。你自己要想好……”
“好的。”关柠坚持打掉。
医生给她安排好日期,让她做好准备。
回到宿舍,她反复地想这件事,一个人反复,反复地想。
她想了好多,包括恋爱,包括结婚,更包括生孩子。她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实验室男女的差别,想到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以后的几十年。
她早就有不愿结婚的想法,因为自己没办法想象自己含辛茹苦地为一个家庭付出,或是像自己家一样,貌合神离。
直到后来,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想自己有钱,完全可以独自养活它。
她想,有个小孩也挺好的,这样就可以由自己一个人培养它了,成为自己的孩子。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埋着头,抱着自己的胳膊哭了。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哭。
她对未来没有把握,甚至是很恐惧的。但是现实让她无法逃避,她没得选择。如果放弃这个孩子,医生说她未来很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一生已经毁了,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
她是在两个月后肚子有些显怀了才告知父母的,他们俩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没错后都不同意她的决定。
母亲追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父亲跑到她们学校亲自去见她。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向来不需要自己操心的女儿竟然堕落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孩子一直很优秀,从来不用自己操心就可以学习优异,生活中也是洁身自好,虽然没说,但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多年没有离婚的原因也是她。
知道关柠并没有私生活混乱,而是意外后,他们稍稍平静些了。
但在他们眼里,关柠是幼稚的,这样轻易就下了决定。即使他们的婚姻并不美满,但也不支持自己的女儿独身,而这样一个孩子的出身,关柠的未来基本毁了。追问关柠孩子的父亲,关柠只告诉他们是大学同学的聚会,并不说具体。因为她已经排除了让林北风负责的想法,毕竟她算不上认识他,且不说他愿不愿意,更没必要像自己父母一样为孩子捆绑。
关柠和母亲没有吵架,只是冷静地向她分析自己的决定,并告诉她医生的忠告。毕竟她的婚姻已是如此,宋薇也并没有立场再说些什么,只是希望关柠可以不要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
父亲则认为关柠是在学校待的太单纯了,没有做这样大决定的能力。父亲和关柠在外面的餐厅见了一面,始终不同意关柠的决定。可是除了小时候享受过父亲的疼爱外,长久以来,关柠和父亲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沟通了。在关泽眼里,关柠还是那个小小的孩子,眨眼间就这么大了,还有孩子了。
关柠认真的和父亲说明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即使知道父亲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婚恋观,但她还是认认真真的表述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关柠的婚恋观,关泽只觉得扯淡。可是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关柠的身体又这样,如果不生下来未来关柠很有可能再无法生育。
面对这样的状况,关泽只能妥协。但要求关柠将孩子的户口上到自己这边,毕竟关柠是未婚先孕。关柠同意了。
关泽急匆匆的来又急冲冲的走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位待产的孕妇。
关柠的同父的小妹妹叫关欢比关小立早出身四个多月,却上成了龙凤胎的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