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吧?”
王海周见李忱迎他上前,国字脸上绽放了笑容。
作为李忱的直管领导,虽然因为昨天应聘考核与录用报到这套组合拳打得太快,王海周没有和李忱没见过面,但是电台领导一定跟王海周说了录用李忱的事情。
“是我,王部长好。”李忱现趸现卖,听钱富贵说是王海周部长,李忱直接称呼王部长。
俩人几乎同时伸手,握在一起。
“欢迎欢迎。”王海周眼袋托起的大眼里放着光芒,平视了一眼李忱的个头,“不错不错。”
素未谋面,李忱不明白王海周部长为何对他这番评价。
“现在电台有紧急事情,走,咱们边走边说。”
跟李忱说着话,王海周迈开大步走起,同时冲脑袋伸出推拉窗的钱富贵开着玩笑,“老钱,今儿脸上的褶子少了哈,看上去年轻了。”
钱富贵哈哈一笑,“王部长又拿我这一脸梅花开玩笑。”
身子已经过去了的王海周忽然又回来了,拉开手包拉链,掏出一包烟,从推拉窗扔进去,“老钱,尝尝这个,荷花,老牌子。”
“谢谢王部长。”老钱呲着烟熏大黑牙,真的笑成了一朵老腊梅。
李忱和王海周并排刚要上步梯,大厅里传来嘎达嘎达高跟鞋敲击地板砖的脚步声,挺急促的,同时传来一声清脆,“钱叔早。”
“小楚早。”
楚伊人急嚓八火地进来,追上李忱和王部长,打了声招呼,擦身而过,一步两级台阶上了楼。
幸好她今天穿了长裤,要是裙子,非得飘起来不可,走得太快了。
李忱和王海周刚上到二楼口,楚伊人手里端着一个考勤用的刷脸机,飞下楼去。
看得李忱一阵担心,要不是只有两面吃鸡的交往,如果更熟一点,李忱真要嘱咐一下楚伊人慢点,踩着高跟鞋来回飞,危险。
高跟鞋敲出的动静,倒是让这座肃静的大楼里有了些许生气。
李忱发现,今天来上班的几位都是走步梯,好像都嫌奔电梯那边再等电梯太费时间,看来真是有急事啊。
“年轻就是好啊。”王海周笑着跟李忱说楚伊人,随后马上把话锋转到李忱身上,“大忱啊,昨天你的精彩表现我听说了,播音部需要你这样的后备人才。”
上到三楼,左转第一个房间303,门口左侧一人多高的地方,铜牌红字写着“播音部”。
王海周打开门,李忱跟着进去。
房间很大,带着围挡的办公桌一对一对排得很整齐,就是桌上桌下的东西比较凌乱。
“大忱,你先坐下等一会儿,我去开个紧急会议,很快就会开完,一会儿我再和你聊工作上的事儿。”说着话,王海周走过去打开了一个套间进去了。
套间门和门框都是白色的,跟墙一个色,要不是王海周打开它,李忱还真没在意那是一个门,门里是个房间。
没到一秒,王海周拿了一个黑皮本马上出来。
看来会议真是急呀。
见李忱站着没坐,王海周一指靠窗户旁的一张办公桌,“大忱,你用那张桌子吧。”便出了播音部。
李忱走过去坐下来,发现这个位置真是好呢,采光好,空气流通好,抬眼可见外边风景。
看向窗外时,李忱发现跟电台一墙之隔有个学校。
从出双入对的青年男女判断,应该是一所大学。
歪着脑袋来回搜寻,李忱还真从繁茂大树的缝隙间看到了一座白楼墙体上的大字,“女生公寓(靴dd区)”
哦,这就是靴都大学啊,根据李忱当年高考报志愿时残存的记忆,这是一所211院校,全国知名的综合性大学,出过几位院士和名人,比如知名学者岑崑,比如体育明星姚凌霄。
要是搁前些年,李忱会流露艳羡的眼神,如今,脑袋被生活摁在城市坚硬的水泥地上摩擦出火星子,李忱的心静成西湖水面。
收回目光扫了一遍桌面,李忱心中纳闷,“不对呀,这张桌子有主人啊。”
桌子上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一看就是女人的办公桌,而且还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女人。
电脑框上粘着心形彩色贴纸,水杯粉色系,白色小毛巾应该是擦桌子的,却被洗的比很多人的擦脸毛巾还干净,叠得方方正正放得规规矩矩,树立在书立里的几本书,都是女人喜欢的青春疼痛类。
李忱吸了吸鼻子,脂粉味儿淡淡清香,味道不是路边小店里图便宜买来的那种。
没有对比就没有说服力,再放眼瞧其他桌子,个个翻车现场。
就在李忱犹豫着要不要起来时,他总觉得坐在这个超凡脱俗的位置上,有些不自然。
“堵死了,堵死了,靴城交通局的人都是吃屎的吧。”烫着大卷花波浪式的妇女推门进来,两米宽的身体进一米二的门,只能侧身,还得把肚皮蹭一下。
“老金,我说了嘛,让你早买一辆电动车,别开车上班,你不信,靴城这路跟拉锁似的,说开肠破肚就挖开,何年何月才能别老这么修路,刚才我亲眼目击一个骑车子的掉沟里了,得亏是个年轻小伙子,要是咱们老胳膊老腿,非交枪不可。”在被称为老金的女人挤进门后,她身后跟着一个瘦干中年人,微微有些驼背,一起抱怨道。
“我们小区充电不方便,那个大电池死沉,我是不拎上楼的,再说,老娘这吨位,卧槽,老胡你让我不开车这不是祸害我呀。”老金说话跟体格匹配,说话贼猛。
“我祸害你?算了吧,这个周末我打算去一趟郊区农业生态园。”老胡慢条斯理道。
“去农业生态园干甚?”老金把包放在桌子上,踢踏,把半高跟甩掉,换了双平底凉鞋,动作泼辣豪放。
“你说干嘛?看母猪呗,呵呵。”老胡说完,先知先觉地赶紧闪躲。
人是闪开了老金的坦克巨掌,不过,老金扔过来的一本书把老胡的眼镜给削飞了。
老胡捡起眼镜吹了吹,“嗨,老金,你说今天台里发生什么急事了?这么催命。”树脂材料的不怕摔。
“谁知道呢?是不是台长他妈死了?”老金道。
“老金,你这嘴,欠得有点狠。”老胡掏出眼镜布擦着。
“老师好,老师早。”李忱从窗户那边站了起来,礼貌微笑一起送给前辈。
这个办公室太大了,李忱这里不大不小不卑不亢的声音传到门口那边,老金老胡居然过了一秒才表现出愣神、向窗户这边看,表现得惊讶、懊悔。
小五十的人,臊得慌。
没等李忱自我介绍,播音部的门“乓”地被撞开,像是谁踹了一脚,响亮的口哨声吹进一个人来。
年轻男性,长得颇有几分星范儿,白净面皮,斜庞克发型遮住半条眉毛,半只手斜插在口袋里,一迈步就是六亲不认。
根本不看老金和老胡,径直向里走,来到李忱对面的桌子坐下来,抬腿就把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掏出手机一顿猛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