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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王子重的优点,看女儿心不在焉,以为她又是因为暖春犯了困,提醒道:“我刚说的这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薛云萍原本坐立不安的焦躁都去了,这会儿坐在靠窗的榻上赏着院子里的花,看什么都顺眼无比,她才没听刘氏说什么“王子重”、“王子轻”的,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直言,“我怀孕了。”
刘氏手里端着茶杯停在半空,惊得不知是上还是下,张大了嘴想问一问是不是听错了,却不敢开口,薛云萍对刘氏有些感情,见她这样心中不忍,但早说比晚说好,重复道:“太太,我怀孕了,是二皇子的。”
“啪!”刘氏手里的茶杯掉到桌上旋了两圈又落到地上,茶水湿透了褙子的袍角和下身的马面裙,外头的丫头听到动静进来收拾,叫她转头瞪了一眼,只好畏畏缩缩又退了出去。
薛云萍亲手捏了帕子伸手过来擦拭,刘氏一把推开她的手,将这个从小疼宠的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泪如滚珠不发一言,忽而下死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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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外头最近因为张榜求医问道、进进出出了许多奇人异士的缘故,总是隐秘地聚集着许多看热闹以及各方势力派来打探的人,这些人既舍不得这份稀奇,又不敢明目张胆以免触怒天家,因此附近原本的酒楼茶肆并各种小店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比如和府门前大路相接的一条小巷子里,一张桌子几只条凳,大就的一个简单的小茶寮,这茶摊位置就在当日薛云萍停马车的那道巷子,位置极妙,既能看到睿王府门口的情形,又不至于冲撞贵人被侍卫驱赶。
今天也是早早开了摊子,聚了几个悄摸看王府热闹的人,一个灰衣茶客喊了声续茶水,等摊主到近前了,问道:“昨日我有事没来,可来过什么厉害的人物?”
那摊主倒了茶,道:“长春观的周道长你知道吧,名气响的很,还有他师弟孔道长,两位前一日进了睿王府,那些玩儿江湖把戏的就不怎么敢进去了。”
灰衣茶客听到此有点兴味索然,另一个蓝衣茶客却起了兴问道:“周道长批卦算命都很准的,他都说啥了?”
摊主消息还算灵通,抄了手回道:“两位道长说是那一位八字属火,遇水则难,应聚气养之,且命格奇特,不利东方。”
这一下几位客人都来了兴致:“这是个啥意思?”
摊主见大家兴致很好,反而卖起了关子,只笑不说话,灰衣、蓝衣两位茶客也很识趣,向摊主买了几把瓜子、点心,摊主压低声音的道:“这些话可不好出去乱说的……睿王爷的封地鲁地,大家知道的吧,鱼虾水产丰富、地势平坦辽阔、百姓开化崇文,历来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地方,要说咱们皇上对这个儿子那的确是没得说。只是这地儿吧,在咱们大梁的最东头,泰半都靠着海边儿,那可不全是水吗?”
众位茶客点头:“这可是和八字大大相冲了,那‘聚气养之’是怎么个聚法?”
“正是。”摊主俨然是副高手大师讲道的模样,摸了下巴道:“气为万物本源,有气则吉,有气则生,咱也不懂那些风水玄术,不过,这京城里有真龙天子坐镇,总该是全天下最好的地儿了吧。”
“至于这不利东方嘛,这可是独家绝密的消息。鲁地在咱们大梁的最东边,可不就是东方?听说自打定为二皇子的藩地以后,接连出现了好些不大好的异象。”摊主见茶客们的目光都追随者他,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听说今年开春有一家农户的羊下了两只小崽子,你们猜怎么着?都是双头的!”
“嗐!”
“说不定是那家人自个儿风水不好呢?”
摊主“嗤”一声,“还有啊,鲁地是圣人的故乡,圣人家祖宅门口有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桂花树,百姓和学子们年年都要祭的,今年春天的时候一道惊雷给烧了,这事儿可是惊动了朝廷的。”
茶客们这下不说话了,这时代的人总是信奉“事出反常即为妖”,以上不管是哪一件事,看起来都不是祥和的征兆,一个胆大的道:“那这二皇子也太……”
人还未到就破了太平安康,那这二皇子也太不祥了吧,这话是万不敢说的,因此只起了个头不说完,余下的人自然心神领会。
还是先前那蓝衣茶客驳道:“人家周道长不是说了嘛,是主不利东方,这就好比两个人相克,把这两个人分开就行了,对别人是不影响的。你看那一位在京城这么多年,京里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再说了,那一位可是位难得的贤王。”
摊主投以个赞扬的眼神儿,“这位兄台看得通透,是以昨天上午宫里头下了圣旨,叫二皇子留京养病,这封地的事儿也要再和大臣们商议”说罢朝睿王府方向努了努嘴,“虽说金楼观那是骗人的,长春观的周道长却是有真本事的,宫里下了圣旨以后,周道长师兄弟在那府里头作了一日一夜的道场,如今人已经醒过来了。”
众位茶客心悦诚服。
这一通关于二皇子的议论并不只是发生在这个小茶寮,事实上,在有心人的刻意操作下,一夜之间,二皇子因为和鲁地相冲,需要留在京城养病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睿王府里,二皇子端详着那一道许他暂留京师的圣旨,其材质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上好的丝织绫锦,上面四平八稳地盖着红章,他拿手将那章印摸了又摸,仿佛摸的是用绝世明玉精雕的帝王玉玺。直到小安子进来,他才放下圣旨,问道:“外面风评如何?”
小安子答道:“百姓们几乎是一边倒地夸皇上的决定英明。”
“嗯,毕竟先皇时期康王爷便是在先皇的默许下,以身体为由一生未就藩。”二皇子点头,百姓很容易被表面功夫引导,这些反应在意料之中,又问道:“朝里的大臣和宗室勋贵们呢?”
“原本就拥戴您的自不必说,有一部分作壁上观的,心头明白这事儿是皇上纵着您,也依旧袖手旁观不开腔。”小皇子据实以答,“至于太子一系的大臣,柏阁老因为邹庭的事被御史怼着正脱不开身,其余人有据理力争的,也都被阁老鲁修文为首的大臣挡了回去。”
鲁修文是纯臣,凡事以皇上为先,既然张皇后已经坐大到胆敢到打宣和帝的主意,而二皇子装病留京这事儿是宣和帝默许的,他自然会选择支持。
二皇子听到此处一笑:“鲁大人的父亲是大儒,他本人也是学富五车之人,真要吵起来,朝里可没几个人辩得过他。”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是按计划进行,他的心情十分开怀。
小安子汇报完了仍是不走,从袖子里摸出封信来,上一回薛云萍来探病,二皇子正“昏迷”,未免在皇后的人面前穿帮,一应信件均是过的卫芙的手,今日二皇子名正言顺地醒了,自然还是送到二皇子手上,“这是薛家那位二姑娘今儿送过来的。”
二皇子挑眉,虽然他无意娶薛云萍,但被个姿容绝色的姑娘一心惦念着的感觉总是好的,金楼观那一日的滋味儿叫人销.魂,他至今犹记,而且他一直未拿到在薛云萍那里的玉佩,对她还得敷衍着。二皇子接过信拆开,脸上的表情渐渐凝滞,信上面并无泣诉衷肠的话语,只简简单单地写着,她怀孕了。
“王爷,您今日醒过来了,送药材补品的人却比前几日更多了。”卫芙带着笑意进来,她和二皇子青梅竹马成为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往二皇子身边去。
二皇子面上僵色一瞬即逝,将手上的信纸反扣到桌上,“这些人不过是知道这是父皇的意思,想趁机贴热灶。”说着亲密地拥着卫芙往外头走,不住夸赞:“这几日辛苦你了,亏得你镇定才瞒过了皇后那头的人。”
卫芙与二皇子的亲事是从小就定下的,打小知道这是要成为她夫君的人,对他再了解不过,方才进来时注意到了二皇子脸上一闪而逝的神色,自来二皇子一系的任何事情都不曾刻意避她,甚至有意使她明了,他翻扣信纸的动作虽然做得自然,却还是叫她生疑,扣下的那一瞬瞥了一眼,只看到上面一个“孕”字。
卫芙虽然长相普通,却是个内秀之人,其中记忆力是她常为女学夫子称赞的一点,方才那一瞥已足以让她认出,这信是薛家二姑娘的笔迹,被丈夫拥着出了门,脸上神色不改,心中却冷笑,那个贱人竟然想把无媒苟合的孩子生下来?(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