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冲锋枪背在背后,砍刀紧了紧身上的装备,第一个开始顺着山势向上爬去。粗粝的岩石磨的手生疼,可是砍刀不敢掉以轻心,岩石上手能抠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一个不下心就会滑落下去。略微的向下看去,那几个跟着自己一块来的士兵也像壁虎般贴着岩石慢慢的向上挪动着,砍刀深吸一口气继续抠着凸起的岩石向上攀爬。
忍着手指上传来的剧痛,砍刀终于将要登上山崖了,按照吴左的说法,那个隐在山林里的日军补给点就在山崖的那边。把脚固定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砍刀稳住了身形慢慢的把头探出了山崖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还是茂盛的茅草丛,怪不得吴左比划说从这里上去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原来山崖顶上是长满了茅草丛。
轻巧的一个翻身,砍刀率先翻上了山崖,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士兵也纷纷爬了上来。本来只是砍刀一个人上来就可以了,可是那山路走到一半就不成了,需要人顺着山体爬上山崖。为了后面小分队能顺利登上山崖,砍刀决定利用这一次机会先用绳子弄一道登山的绳索出来,下次过来的时候就不用大家全体爬山了。需要的绳子和木棍太多了,砍刀一个人背不动,所以那几个士兵一商量,把绳子和木棍分成了几份,每个人背负一份都跟着砍刀爬了上来。
隐藏在茅草丛里潜行出去不远,就已经能看见隐在树林里的营地了,营地建在距离山崖不到米的地方。砍刀他们还需要顺着山崖那边的山路下到树林里才能对营地发起攻击,还好在山崖和营地之间是一片茅草和灌木,这样的地势正是直属连的最爱。对于善于利用地势发起攻击的直属连,这样的地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只要计划得当拿下那个营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趁着那几个士兵们在固定和编织绳梯,砍刀猫腰向前前行了一段,他还要确定营地里的情况,布防、工事、人员分布、武器配置,这些都是斥候们经常干的事情,对砍刀来说自然是不陌生的。端着望远镜来回的环视着营地,砍刀在自己的本子上画着营地的草图和里面的情况,侦查制图这是在列多的时候罗杰作为重点交给大家的,直属连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女兵们都会这一手。
山崖的地势要比营地高,所以砍刀的视野很好,看的很清楚也很清晰,不过砍刀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疑问,既然这里可以看得见营地,为什么日本人不在这座山崖上驻兵防守,要是换做直属连在树林里建立营地,赵志绝不会放任这座山崖闲置不顾,难道日本人是不屑于防守这座山崖还是有什么后招不成?对于脑海中闪现出的疑问,砍刀更趋向于后一种解释,按照以往和日军交手得来的经验,日军绝不会放任这座山崖不管。
带着心里的疑问,砍刀带着士兵们顺着刚刚编织好的绳梯下了山崖,吴左还是老老实实的被捆在树上,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砍刀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表现出来,只是押着吴左匆匆上路,他要趁夜赶回山洞去,赵志还在等着他的消息。山洞里有会缅甸语的人,只要回去了,他心里的疑问就会得到解答,若是这个吴左想要耍什么花样,砍刀是不介意杀掉他的。
山崖下都是一些碎石和零散的茅草丛,灌木和树木甚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株。砍刀他们从山崖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待他们稍事休息再次上路的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了过来,能见度也开始有些模糊了。砍刀低头凝视在来路的石头上找见了自己留下的记号,然后叫大家拉开距离,押着吴左沿着来路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凡是靠近山的路总是路径曲折,总有拐弯的地方,作为排头兵的砍刀每到一个拐角总会停下来,停下来聆听周围的动静。砍刀一直不相信吴左,倒不是他在怀疑赵志的判断,而是他不相信吴左会如此的老实,夜色里曲折的山路正是逃跑的好时机,砍刀不相信吴左没有在打算逃跑。
吴左是走在队伍中间的,前面有砍刀和一个士兵,身后还有其他的两个士兵,看似老实了不少的吴左,其实一直在暗暗打量周围的地形。若不是这段山路上满是尖锐锋利的碎石片,可能吴左早就窜进路旁的草丛里去了。吴左的手还是被绑着的,只不过这次是绑在了前面,被跟在砍刀身后的那个士兵牢牢的攥着绳子头。在双手没有获得自由以前,吴左不敢贸然行动,即使他能安全的窜进草丛里,倘若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上,那他还不得被那些尖锐的碎石给开肠破肚了。
要知道,缅甸山里的这种片石是极其锋利的,当地人都管这样的石头叫做飞刀石,经常有进山打猎的人用这样的石头来宰杀猎物,那锋利的程度不亚于缅刀。被帮助了双手的吴左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挑战那锋利的飞刀石,还是再找其他的时机好了。
虽说雨已经是早就停了,可是山林里还是非常的湿滑,来的时候是白天还好些,现在回去可是夜里,视线本就不好,所以大家都是高一脚挨一脚的在山林里蹒跚前进,不时的就会被泥泞滑倒,滚的满身都是泥水。吴左已经连续的摔了好几下了,他不是被滑倒的,而是故意的,因为他趁着滑倒的机会在地上摸索,看看能不能摸到一块飞刀石。
刚才有大片飞刀石的地方,吴左不敢乱动,身后的那两个士兵看的很紧,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黑瘦军官也不时的回头,吓的吴左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这会已经刚刚进了林子了,吴左知道这样的地方都会有猎人们留下的飞刀石,刚才的时候他的脚就踢中了一块,所以他才会假借滑倒去摸索着寻找飞刀石,只要能找到飞刀石,自己就有办法割断手上的绳子,再不济也能用飞刀石在紧要的关头突然袭击守卫逃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吴左已经记不清自己第几次滑倒的时候,他的手终于在泥水里摸到了一块飞刀石,这是一块窄长条状的飞刀石,应该是某个猎人用来代替猎刀宰杀完猎物之后留在这里的吧。吴左暗暗将那片石头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幸好自己知道些猎人们扎营的习惯,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木桩边上发现这块石头。
吴左不再滑倒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走在他前面的砍刀和那个牵着绳子的士兵,后面的那两个士兵是看不见自己手上的动作,吴左要考虑的就只是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两个人,尤其要盯紧了最前面的那个黑瘦军官,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想起砍刀那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吴左没来由的就是一个冷战。
走在最前面的砍刀好像是感应到了吴左对自己的心思,轻省的一个回头,眼神正好就落在了吴左的身上。吴左发现砍刀正在打量自己,吓的手一抖,差点把辛苦得来的飞刀石给丢掉,幸好手还算抓的牢实,要不然自己这一路上的辛苦就白费了。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吴左低着头老实走路,一直到砍刀回头,吴左才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手里紧握着的飞刀石已经割破了他的手,而他却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有的只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一下,又一下,吴左用飞刀石小心的在割着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此刻绑着他的绳子不再是麻绳,为了防止他的逃跑,砍刀给他换上了伞绳。那士兵害怕伞绳不够结实,还专门在吴左的双手上结结实实的捆了好几圈,连着打了好几个死扣,所以吴左非得割断所有的绳扣,要不他根本就无法将双手解脱出来。
吴左从不承认他是中国人的后代,可是在他父亲的书房里摆着满满的古籍,那上面都是中国字,父亲说那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孤本。吴左不知道什么是孤本,只是从他和两个哥哥岁开始,父亲便每天带着他们在书房里学着写字,用的是毛笔,写的都是中国字。小时候学的字,吴左早就忘记了,中国话也是说的磕磕巴巴的,不像两个哥哥那般说的很流畅。但是小的时候父亲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长大了的吴左还记忆犹新---铁杵磨成针。
此刻吴左就是在干着铁杵磨成针的活计,一边走路一边警惕着前面的两人,吴左用飞刀石小心翼翼的切割着手上的绳扣。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按照吴左的记忆,再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他们这帮人暂居的那个山洞。若是自己不能在到达山洞之前割断绳扣,那么一进山洞就会被人发现绳子上的割痕,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补给点的位置和路径,等待自己的结局可想而知。
吴左的手腕已经被那飞刀石割的鲜血淋漓,可是他还是在不停的割着绳子,丝毫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在疼痛和性命之间,吴左选择的是性命,只要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今天在远征军手里所遭受到的一切,他日吴左一定会加倍的奉还。手上突然一松,吴左条件反射似的立马用手拽住了从手腕上滑落的绳头,绳子已经被吴左割断了,可现在还不是逃跑的好时机,吴左将割断的绳子在自己的手上虚缠了几圈,让前面那个攥着绳子的士兵以为自己还是被绑着的。
夜越来越暗了,大家的视线降到了最低,就连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砍刀也逐渐的慢了下来,他在来路上留下的记号太隐秘了,需要仔细的辨认才行。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密林,一个不小心就会走错了路,在这样的丛林里迷路,等待他们的不是多绕路就是饿死渴死。速度慢了,大家自然就缩短了拉开的距离,后面的那两个士兵离着吴左就只有不到米的距离,这样的条件下,就是给吴左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冒冒然逃跑的,再快他还能快过子弹去。
脚下一滑,砍刀一个趔趄差点滑倒,扶住了一棵树,砍刀停住了脚步在喘着粗气,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早上出去找电台兵的时候伤口被雨水淋湿了吧,砍刀从内衣口袋里摸出方天宇给自己的药片吞服了几片,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水,砍刀自嘲的笑了,自己跟着长官走过丛林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等回到了山洞,估计老炮他们又得拿自己打趣了。
吴左在砍刀刚一停下的时候,就想着要趁机逃跑,可是当吴左用眼角余光瞟见身后那俩士兵时吓了一跳,他们手里的冲锋枪正有意无意的指着自己。被吓了一身冷汗的吴左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快过那俩士兵手里的冲锋枪子弹。看来自己还是要等待时机,吴左把自己逃脱的时机放在了翻越最后一座山头的时候,这时候应该是这些人最放松的时候,只要自己能快速的窜下山坡,任凭他们的冲锋枪再快,也是拿自己没有办法的。
每个人都被滑倒了无数次之后,他们登上了最后一个山头,下面就是那个水潭了,山洞就在左近。马上就能见到自己朝夕相伴的弟兄们了,砍刀和其他的士兵们一样的兴奋,几个人齐齐的站成了一排看着山下。虽然是暗夜无光,可是他们还是朝着山洞的方向极目远眺,好像他们都是千里眼顺风耳一般。
“机会来了”趁着大家都在向山下张望的时候,吴左慢慢的向后面挪动着脚步,他和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好方便自己的冲刺。吴左挪动到距离砍刀他们有两米远的地方,深吸一口气丢掉虚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掉头就向山下冲去。只有几米了,还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吴左就能冲下山头边缘消失在那些人的视线里了,吴左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