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华皱眉想了想,在驿馆里,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契丹人把守着,她丢了是不可能的。
“你不用担心,我去问问。”魏京华叫冬草躺着别起身。
她去找驿丞询问。
驿丞恭恭敬敬的答,“是被朝廷的人带走了。”
“被朝廷的谁带走了?”魏京华冷了脸,“带走我的丫鬟,竟不用知会我一声,大夏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驿丞讪讪一笑,“不是我等不懂规矩,实在是……带走人这位我们惹不起,管不住。”
魏京华听闻此言,立时有点儿出神……她想到了当初的晋王爷。
当初殷岩柏在京都,不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是谁?”她唤回自己的心思,明明知道,今非昔比,朝廷都变了天了,晋王也不是昔日的晋王了。
“是姜四郎君。”驿丞小声说。
魏京华抬眼,犀利的目光落在驿丞的脸上。
驿丞连忙低下头去。
“若不是你们从中帮忙,暗度陈仓,姜四又岂能那么容易得手?”魏京华冷嗤一声。
驿丞叹了口气,没做声。
“行了,我知道了。”魏京华起身向外走,走到一半,又忽而问道,“姜四公子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吧?这驿馆,我还能出去吧?”
“您真是开玩笑了,这里如此多的契丹勇士,谁能关着您不叫出去呢?”驿丞躬了躬身,笑得客气。
魏京华换了骑装,出门寻姜翰。
听闻他在皇宫宫门处巡视,她便径直寻去了皇宫。
老远就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姜四。
姜四正低头与人说话,话没说完,似乎有人跟他指了指御道。
魏京华正从御道上策马而来。
他立即撇开众人,打马向她跑来。
“晚膳用了吗?”
“我的人呢?”
两人齐声开口,话音落地,两人之前静了片刻。
姜翰咧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我是来找你的呀,我来找你要人。”魏京华皱眉说。
“要人得有要人的态度。”姜四垂着头没看他。
“怎么?想让我跪下求你吗?”魏京华笑问。
姜翰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凶巴巴的盯着她,“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抓了我的人,还想叫我好好说话?我不懂什么叫好好说话?不是拿着我的人,想叫我低声下气求你的意思吗?”魏京华语气嘲弄。
姜翰咬了咬牙,“等抓住殷岩柏,人就还给你。”
“别叫我像厌恶简家一样厌恶你!”魏京华盯着他,冷冷说道。
姜翰顿时被惹毛了,“你把我比作简家吗?简家做了什么事?我待你如何?你但凡有点儿良心,也不能……”
他说不下去,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魏京华仍旧面色清冷,“为什么抓我的人?连告诉我一声都不曾?你把我当是自己人了吗?呵,拿我当贼防呢,可不是和简家一样吗?”
“她私通叛党,没有牵连你已经是好的了。”姜翰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魏京华呵的一笑,“没有牵连我?你错了,她是我的丫鬟,若是她私通叛党,那第一个应该被抓起来的就不是她,而是我。你何不把我也抓起来呢?”
“魏京华!”姜翰咬牙切齿。
魏京华掏了掏耳朵,“我不聋。”
“你软硬皆不吃,是不是?”姜翰向来寡言,同别人,除了交代任务,他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更鲜少会被人激怒。
但魏京华似乎是他的克星,每句话都像要引爆他的导火索。
“是,所以你是打算抓我了吗?”魏京华笑问。
“呵,你这么想被抓,我抓你去齐王府如何?”姜翰黑着脸。
魏京华歪着头想了想,“封了齐王了?”
姜翰琢磨着,她嘴里必定不会吐出什么好话来,便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今日听驿丞说起你的时候,我还不由想起了昔日横行京都的晋王,你们倒是有几分的相似呢。”魏京华笑说。
“不要跟殷岩柏联系,不要跟他见面,整个京都的世家,兵吏,都在盯着他,等他出现。”姜翰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魏京华轻哼一声,“不用你教我做人,赶紧把我的丫鬟还给我。不然我就要自己找,自己带她出来了。我们是亲戚,看我阿娘的面子,这是先礼后兵。”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姜翰有点毛了。
魏京华勾了勾嘴角,“言尽于此,对我客气的人,我也会对他客气。让我费心的人,我不介意让他也费费心。我想要的又不是这天下,伤筋动骨的,我也不怕。”
说完,她调转马头,嘚嘚的往驿馆去。
她正不紧不慢的策马走着,忽然瞧见一旁的小路上,有紫光一闪。
“星辰?”魏京华低呼一声。
她立即调转马头,朝那小路奔去。
追过两个巷子口,她不知那紫光往哪儿去了,只好勒马停下,“星辰,是你吗?”
话音落地,左侧的巷子里发出“嗷呜”的声音。
魏京华侧脸看去,她这次没有忙着追进巷子。而是站在外头低声唤着,“星辰,出来!”
等了片时,果然有一只半大的獒犬跳了出来。
魏京华心下大喜,她翻身下马,毫无顾忌的往巷子里跑去。
已经亲眼见到星辰,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人会算计人,星辰却绝不会害她。
“星辰,这几日京中大乱,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爹娘它们都平安吗?”魏京华问着蹲下/身来。
她正预备抱起星辰,却忽觉身后有风一过。
猝不及防的,有一只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口鼻!
她的腰也被人抱住,一下子揽到一旁的墙根儿处。
这巷子本就极窄,她连马都没牵进来。
她也根本没想到,有星辰在的地方,居然还能藏了人?
“唔……”她发不出声音,猛地抬肘往身后撞去。
身后那人却早有防备,挡住她的肘击,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魏京华心里却愤怒翻倍,蹭蹭的往上冒。
她早在他捂上她的嘴,揽上她的腰时,就已经察觉他是谁了。
知道是他,所以愈发愤怒。
“我给你的信,为何不看?”他低声问,“我有多想你,多想见到你,你知道吗?”
魏京华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略微一想,忽然伸出舌头,轻扫了下他的手心。
他浑身一颤,某处骤然发紧,“京华?”
他声音里有不可置信的惊喜,手自然也放松了。
魏京华却猛地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头,力气之大,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要把他的手指头给咬断了?
但只听背后的人吃痛闷哼……
他却没有挣扎。
浓浓的血腥味,溢出在她口中。
她顿时吐了他的手指,“呸……”她吐出口中的血水。
“姜翰说,满京城的世家兵力,都在等着抓你。”魏京华背对着他,低声说道,“你回来干什么?”
“我想见你。”他声音闷闷的,带着酸涩。
“我不想见你。”魏京华冷声打断。
“为什么?京华,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殷岩柏的声音很痛苦。
他脊背砰的靠在墙壁上。
听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仓惶无助。
“文帝在你手中吗?”魏京华问。
“是……”殷岩柏迟疑片刻,还是诚实说道。
“你能杀了他吗?”魏京华又问。
殷岩柏猛地搂紧她的腰,像是怕她跑了,两只手,把她圈得紧紧的,又把弄疼她,“他是我大哥……”
“他想杀了你,一次又一次,还想杀了我。”魏京华冷声说,她终于在他怀里转过身,仰面看着他。
两人离的如此之近,他只要再霸道点,再无赖一点……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唇。
可她现在浑身散发的冷气,叫他不敢放肆。
别看她只是个小女子,她却是随时随地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他已经知道错了,他悔悟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更对不起你……”殷岩柏低头,夜色太深,巷子里透过不过光来,黑沉沉的环境,他像只摇尾乞怜的大犬,“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给他机会干什么?叫他好再杀了你,或者杀了我?或者破坏我们的关系吗?”魏京华哼笑一声,“你去跟他过吧,别再来找我。”
“京华……不要扎我的心,你的金针,此时都扎在了我心头上,一动便疼。”他声音闷的厉害,像是要哭了。
魏京华却哼笑一声,“我用的是针,你家兄长用的可是大刀阔斧!他还是没跟你说实话吧?没告诉你,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
“没……为、为什么?”殷岩柏有些慌。
“你回家好好问问你的好哥哥,他若不肯说,就是在利用你、骗你!”魏京华哼笑,“等你问清楚了,再来找我不迟。只不过,你我都得好好想想……再见面的时候,该用什么称呼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殷岩柏箍紧她的腰。
魏京华冷哼,并不说话。
巷子外头却传来巡逻兵的声音,“里头有动静,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