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人教吗?你娘本来就是!狐狸精!贱人!”魏采莲的样子很有点张牙舞爪。
但魏京华听过一句话,表面看起来越凶的人,其实心里越害怕。
“我从不曾亏欠你什么,也不曾暗算你,你一再的骂我,陷害我身边丫鬟,如今又开始骂我娘,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好欺负是吗?”魏京华缓缓问道。
她语气太平静,平静的不像是生气了。
魏采莲张嘴还要骂。
魏京华却忽然动手,“啪啪”两个耳光扇在她脸上。
魏采莲被她打愣了,更叫她愣怔的是,她根本没看清魏京华的动作,可魏京华已经扇完了耳光,又重新坐回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碾压……
原来她不是怕动手,只是不想动手而已。
她若真心要动手……魏采莲抖了一下,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骂够了?那说正事儿吧?”魏京华敲了敲桌子。
叩叩的声音,像是死神的敲门声,魏采莲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噗的灭了。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她心里惊惧的万分之一。
“什么正事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爹爹教我的,是爹爹叫我做的……”魏采莲眼神惊慌失措。
魏京华点点头,“他叫你去帮他走简家的门路?”
魏采莲忙点头,“我是庶女,他说我嫁不了什么高门,联姻也不够资格。更何况,当时他从老家回来,圣上迟迟不叫他官复原职,他慌了,极力想巴结人,后来就走了简家的路子。”
魏京华嗯了一声,“这些我能明白,但你同意了,还做的怡然自得,这就是你自甘堕落了。”
“简家的男人是禽兽,他欺辱我,还不给我名分,连小妾的名分都不给我……说这样偷偷摸摸的很刺激,有感觉……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有娘,还有弟弟,我得为他们着想!”魏采莲委屈叫道。
魏京华颇有耐心,她仍旧点头,“怎么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选了这条路,就不要抱怨别人。即便你要为他们牺牲,也是你自己选择牺牲的,对不对?”
魏采莲怔怔看她,似乎有些生气,生气她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你不过是命好……”
“对呀,我命好,所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魏京华笑了笑,“冬草命不好,被你嫉妒,被你算计,所以只好我这命好的主子来替她讨一个说法了。”
魏采莲缩了下脖子,“你想……想怎么样?”
“我给你个机会吧,说说你的想法,你想怎么样?若能叫我满意呢,我便依你,若不能,就按我的想法来。”魏京华冷脸看着她。
“我……我去向她赔礼道歉,我给她……磕头认错?”
魏京华摇摇头,“我怕她不想见你。”
“那……”魏采莲有点儿慌乱。
“这样吧,你不是嫉妒她吗?同样是女子,你却把她算计到你都以为是禽兽的男人身下,叫她受屈辱。”魏京华抿了抿嘴,“你自己也去体会一下吧。”
“什、什么……意思?”魏采莲茫然惶惑。
“京都不是有个胭脂巷吗?听说那地方,对你这样善嫉妒的女子很合适。”魏京华看了她一眼,“明早我叫人来送你去。”
“阿姐……”魏采莲噗嗵跪在地上,爬到魏京华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
“起开!”魏京华嫌恶皱眉,她身上居然还带着魏敬贤的味道,真恶心。
“阿姐,我不嫉妒你了,不嫉妒冬草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吧!”魏采莲仰着脸,含着泪看她。
“因为人哀求两句,就放过那人的,是善人,”魏京华眯了眯眼,“但我不是,我向来就是个恶人,我原本想弃恶从善,远离京都,可偏偏有人想让我回来。那么我回来了,我回来就不在向善了,我回来就是来作恶的。”
她拔开魏采莲的手,阔步向门外走。
魏采莲还要追她,蹲坐在门口的星辰忽而咆哮一声。
魏采莲心头一抖,软在地上。
原来星辰学了教训了,它刚刚太冲动,急着替魏京华出气,反叫魏京华替它挡了一下,为它受了伤。
这回,它不听到她召唤,就不往屋里去,省的给她添乱。
魏京华一只手抱起星辰,另一条胳膊耷拉在一旁。
她那条胳膊疼得很,她却没理,甚至没有用金针封穴止疼。
她要这份疼痛,因为疼让她清醒,也让她更能冷下心。
她不是没有给魏采莲机会,她留了大半夜的时间给她。
倘若这半夜的时间,叫她后悔了,她上吊了,自尽了,前尘过往就算了。
冬草身上的伤,心里的伤,都不是报复她,就能修复的。
但魏采莲倘若还存着侥幸的心,捱到了明日,她必定会叫人把她卖去烟花柳巷。
“胳膊怎么了?”殷岩柏果然还等在门外,第一眼,他就看出她的不对劲。
“没事。”魏京华摇头,放下星辰,单手握着缰绳,翻身上马。
星辰耷拉着脑袋,像是犯错的小孩儿。
“这是没事?连缰绳都拽不住了,你跟我说没事?逗我呢?”殷岩柏立时飞身跳上她的马,长臂环过她的腰,替她拽住缰绳,“靠着我。”
他把她圈在胸前。
魏京华僵了片刻,放软了身子,舒舒服服的靠进他怀里。
绷紧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一放松,胳膊反而翻江倒海的疼。
殷岩柏原本准备打马快行,看见她额上一层汗,她脸上更是隐忍的表情。
他忽然拉住缰绳,“你在这儿等我!”
“你干什么?”魏京华无奈问他。
“回一趟娘家,欺负你身边没带人是不是?我当这里都是你的亲眷,放心叫你进去,没想到这多久的功夫,囫囵进去,却是带伤出来?”殷岩柏脸色难看的很,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似乎就存着气。
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出了这口气的机会,眼下可叫他找到了。
“我倒要去问问,究竟是谁,将自家的女儿伤成这样?!你姓魏,你不好跟他们动手,我来动手!”
殷岩柏转身就要进去。
“诶诶诶……”魏京华喊他。
他哪儿肯听。
“我一只手拽不住缰绳,我要摔了!”她惊慌叫道。
殷岩柏吓了一跳,这才急忙回头。
却见魏京华稳稳当当在马背上坐着,哪是要摔下去的样子。
他鼻孔里喷着气,像斗牛场上,已经被斗疯的牛。
“先回去,若是断了还得接上呢,报仇在这一会儿吗?”魏京华挑眉说道。
殷岩柏闻言,却是脸色都变了,“断了……接上?”
魏京华点点头,“你看我像是怕疼的人?但这会儿已经疼的快要捱不住了,先回去吧。”
殷岩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听闻她胳膊断了,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翻身上马打马回到驿馆。
哪儿还顾得上去找魏家人出气,自然是先保住她的胳膊更要紧!
医者不自医是有道理的,魏京华只觉的疼,但具体伤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不敢确定。
她只觉的是断了,她还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呢。
殷岩柏立即叫人请来好几个大夫。
契丹人更是紧张,去街上的药铺拍门,拆人家的门板,连请带绑的弄来好几个大夫。
魏京华哭笑不得……又不是做什么大手术,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殷岩柏和契丹人保险起见,愣是叫一众的大夫都给看过了,九成的大夫都说骨头没事,应激性的疼痛,贴点儿膏药就好了。
只有一成大夫说,骨头可能惊口了,但年轻人,即便有裂口,骨头也能很快长上。
也是说贴膏药就成。
殷岩柏却不放心,一定要给她上夹板,绑上胳膊,才能放心。
大夫们一看晋王脸色,纷纷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绑上好得快……”
魏京华要气死了,她说什么都不叫绑,闹腾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把这些大夫们送走。
虽请来的时候红了脸,但好歹走的时候给的诊金是足足的,大夫们倒也没有抱怨。
只是魏京华在娘家被“打断”胳膊的事儿却是不胫而走。
次日晌午,连宫里都听说了这事儿。
“圣上请公主去宫里觐见。”喜公公被派来了驿馆请她。
魏京华以为,她作为契丹半吊子公主,还得被晾上几日才能见皇帝呢,没想到今日就要见了。
且还是赶在她胳膊“被打断”的时候。
这会儿见面,一定有意思。
“请喜公公带路,多日不见,喜公公是操劳过度了吗?”魏京华上车时,忍不住问道。
喜公公抬眼,看了看她,“叫您看出来了?”
“我是大夫,看面相与别人看的不一样,您近来忧思过重,休息不好,伤了气机呀。”魏京华低声说道。
喜公公皱眉长叹,他张嘴道,“还请公主得空给……罢了,多谢公主提醒。”
说完他便叫人起行,请了她往宫里去。
魏京华坐在车架里,暗自琢磨,喜公公明显刚刚想请她给看病。
可话说了一半,却忽然改口……怎么着?圣上难道还打算杀害了她这“契丹长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