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不是紫麒麟,而是旁边那只小小的,还没长成的小獒犬。
星辰的身量比紫麒麟小得多,但它这一声怒吼的威力可不小。
像是声波武器一样,从它身边震荡开来,竟蔓延波及了整个战场……
但也许是它太年幼的缘故,它的控制力全然比不上紫麒麟……人家紫麒麟发威,乃是区分敌我双方的。
自家人可以依旧骁勇,怂了的只有对方而已。
但星辰这么一声吼,自家兵马也吓得腿软,有那年幼的战马甚至跪了。
一场大战,显得颇为潦草收场。
泥靡的眼睛里却兴奋的直放光,“小的都这么厉害,长大了还了得?还了得啊?!”
“给我抓住它!”
泥靡兴奋一声吼,半天没人动。
他左右一看,亲卫各个面如菜色,还抓犬呢?不被犬抓就了不得了。
星辰迈着它高傲步子朝泥靡走来。
泥靡竟也不由自主的发怵。
他身下的马更是直打颤,一步步向后退去。
仿佛它面前的不是一直未成年的獒犬,而是硕大的猛兽……
“嗷——”星辰张大嘴,又吼了一声。
泥靡的马简直要疯了!
它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调头就跑。
奔走之急切,险些把泥靡从它背上甩下去。
泥靡手脚也发软,他赶紧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
“撤——撤兵!”
泥靡一跑,他的兵马都跟着跑了。
有些人说,是神兽发威了,还有人说是南王的兵马杀来了,亦有人说是殷岩柏战神附体了……
月氏兵马里,说什么的都有,跑的比来的更快更突然……
只剩下战场上一片的狼藉。
那吓跑了泥靡的星辰,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厉害。
它得意的扬起毛茸茸的头颅。
众人都以为它又要低吼一声。
那只它一张嘴却是,“汪!汪汪!”
带着小奶狗的奶声奶气……
它圆滚滚的小身体,蹦达到魏京华的身边,仰着脸看她,一副炫耀求夸赞的表情。
魏京华翻身下马,将它抱进怀里,摸摸它的头。
它立即伸出舌头舔她的手,还在她怀里蹭呀蹭……
喂!你是神兽啊?你的威严呢?你的霸气呢?
周围兵吏们下巴惊掉了一片。
重新整军之后,大夏兵马的气势与先前简直天壤之别。
虽然简丰仍旧是主帅大将。
但军中看他的眼神却有些怪怪的,敬畏不足,嘲弄有余是真的。
简丰自己显然也感觉到了,“得想办法把那几只獒犬弄过来,只要能得到獒犬,树立威信还不简单?”
他的亲信着实吓了一跳,“那月氏的昆弥率军前来,为的就是那三只獒犬,非但没得到,反而铩羽而归,吃了个大败仗!”
简丰嘶了一声,一阵的牙疼。
说起这件事儿他就胸闷头疼……
原想着能叫殷岩柏“战死沙场”,没想到却是叫他一战称雄。
原本说他是大夏叛徒,已经叫他失去了军心,军中没几个还愿意追随他的。
但大夏其他将军都打不赢的月氏……他一回来,立马以少胜多,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反而是主张躲避的简丰……被人嘲笑奚落。
就算他们不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背地里嘲弄的眼神,他不瞎,岂能看不见?
“明抢肯定不行,要么我说这些蛮夷没脑子呢?那獒犬那么精,只能智取。”简丰眯着眼盘算。
“将军要如何智取?”
“我这不还没想到吗?滚滚滚!”
简丰把亲信赶出他营帐,苦思冥想,又是一夜没睡……
次日他们就进了大夏的城邑。
他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有消停日子了!
且他也想到了对付那三只獒犬的法子!
明抢不行,但他的法子一定能叫那些獒犬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诶,怎么不见魏长使出来遛犬啊?那獒犬整日在草原上奔跑,它们关不得,得时常活动才对身体有益。”
简丰眯着眼,背着手,在城邑住所院中溜达。
正叫他碰见魏京华。
且只有魏京华自己,既没有殷岩柏陪在她身边,也不见那三头与她形影不离的獒犬。
魏京华点点头,“你说的是,所以它们回去了。”
“啊?回去,回哪里去?”简丰表情一变。
魏京华诧异看他,“回家呀。”
“它们家……家在哪儿?”
“乌兰布统草原呀。”魏京华笑了笑,“星辰还小,还要在草原上学习狩猎的本事呢,它们这次不会跟我去京都了。”
简丰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怎么能不回去?它们怎么能走?
他苦思冥想了一整夜,脑仁儿都想疼了,才终于想到的好办法……
这是他一雪前耻的好机会,这是他在众兵将面前重新立威的唯一方法……那獒犬怎么能走了?
“它们那么厉害,还狩猎做什么?它们能做更大的事啊!魏长使,你可想错了!大错特错了!”简丰的嗓音都变了调。
魏京华瞟他一眼,微微一笑,“那是神兽,你以为是我的宠物呢?它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简将军,你可别步了泥靡的后尘。神兽可是挺记仇的。”
简丰嘴角抽了抽,眼皮直蹦。
“为女子者,贤良淑德。说话太尖酸刻薄了可不好!”简丰打不过殷岩柏,在殷岩柏手里栽了大跟头。
如今军中的人见了他,甚至都不再恭恭敬敬的行礼了。
他面子丢大了!
但这会儿殷岩柏可不在,他简丰岂能打不过一个小娘皮?
“跟我说话客气点,否则……”
“否则怎样?”魏京华呵的笑了一声,“否则你就带兵逃回京都,留下契丹单于送给我的骑兵,护送我继续走吗?”
“你……”简丰眼都气红了,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这小娘皮专门打人的脸啊!
简丰猛地扬起手来,一巴掌朝魏京华的脸上呼过去,“我这就告诉你否则怎样!”
“啊啊啊!”
预想中脆响悦耳的“啪啪”声没有传来。
院子里却是响起简丰的惨叫声。
他的手甚至都还没碰到那女孩子的脸,手心里怎么会这么疼?疼的好像筋都缠在了一起?
“你……你做了什么?”简丰快哭了,扭头朝自己的手上看去。
只见他手掌上扎着三根细针,那针看起来软得很,却是深入皮肉,穿掌而出。
“我的手……我的手!”
魏京华摇了摇头,“不长记性。”
她说完,针也不要了,提着手里的东西,往回廊里走。
边走,还听她边嘟囔,“等到了京都,得叫殷岩柏再给我打制些针来,如今针用的太快了……”
“诶……你别走啊!你回来!”简丰既惊又怕,“你还没拔针呢!”
“针不要了,送你了。”魏京华挥挥手。
简丰这才发现,她手里提着的是几个药包,估摸她刚刚是出去买药了,要给殷戎常武他们几个煎药治病。
简丰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他早该想到这女子都敢上战场,她必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没离开草原的时候,他还叮嘱下属说不要去招惹她!
这才刚出了草原,怎么他自己就松懈下来,忘了这话,反而来招惹她?
冲动容易坏事儿……
简丰欲哭无泪……
“疼疼疼……”他得赶紧找个大夫,把针给他拔了!不然就不是欲哭无泪,是真的要疼哭了!
只是三根细细的小针而已,怎么扎在手上就这么疼?
简丰在殷岩柏面前,被狠狠打了脸,颜面扫地,威严尽失。
莫说魏京华还带着契丹的一千骑兵,他不好对殷岩柏下手。
就算没有那一千的骑兵,以殷岩柏现在在军中的威信,他说要带上枷锁、镣铐,把他们给押解去京城……只怕他的几个副将,就要跳出来反抗他。
那几个跟着殷岩柏打了一场仗的副将,现在对晋王更是成崇拜的简直五体投地,一说起“晋王爷”简直连眼放光。
比想嫁给他的小娘子们还疯狂……
简丰窝了一肚子的闷气,终于找来懂针灸的大夫给他拔针时,更是差点把他气死……
“您别小看这三根针,这下针的手法,角度,顺序都是有讲究的!若是拔错了……”老大夫摸着胡子笑。
简丰恨的想杀人,“拔错了怎样?”
“手就废了!”老大夫说。
简丰忽的站起身,“那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怕不是想死?!”
“巧了!这针我拔过,上次没经验,正是那人胆子大,敢叫我尝试,我若拔错了,他可比你危险多了。你不过是一只手废了,他是整个人都要废了,一身的好功夫呀……”老大夫絮絮叨叨的说。
简丰烦不胜烦,但下属说,满城能拔针敢来拔这针的大夫,只有这一个。
叫他回去求魏京华?
那还不如他忍受这老头子的啰嗦……
经此一事,简丰与魏京华的梁子,是彻底的结下了。
回京的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如何能叫殷岩柏和魏京华在他手里栽个大跟头,好叫他在入京城之前,找回点儿面子来。
至于一路“押解”他们,叫他们尝尝“犯人”的滋味儿。
简丰也只能想想,过过干瘾了。
因为除了他的亲信们,底下兵将都不相信殷岩柏是投敌叛国了,他们一口咬定晋王爷乃是因着误会才去了契丹!
至于魏京华,人家如今可是“契丹大公主”,契丹那一千的骑兵似乎带着谈和的意向,护送她往京都。
简丰若敢坏了这事儿,只怕简无忧也保不住他了!
简丰憋闷的快病了……但他期盼的机会,也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