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最奇怪的东西,可能一秒钟之前你觉得你和这个人是最好的朋友,你愿意与他分享你所拥有的一切,但是下一秒却又突然发现,原来都是自作多情,所有东西便都变得不值得。 不是后悔,而是感觉不值得。不值得为他想念,不值得付出这样的精力。曾经发生的事,都是不值得发生的。她并不是圣人,她不认为,什么我喜欢你就赋予了你伤害我的权利。她一向认为,这都是互相的。到如今,她不难过,不后悔,只是在心里轻轻叹息而已。叹息说原来全都不值得。 严小夏看向齐锦绣,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两个人眼神对视,却都没有话说。都是聪明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彼此的意味,什么都不用多说,便已懂得。 待朱康耀回来,见到这两个都在沉默的女子,先在门外愣了一愣。齐锦绣看到她,笑着迎了上去:“朱大哥,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眼神立刻向严小夏看去,发现她却根本没有抬头,只盯着她自己的脚尖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感觉松了一口气,才向齐锦绣淡笑道:“你怎么来了?” 她反问:“我来瞧瞧你在做什么不行么?” “你和小夏……”朱康耀轻咳一声。 “哦,我来找你,结果小夏也在这里等你。”齐锦绣笑着挽过严小夏,对着朱康耀佯怒道:“你要从小夏手里买房子,不能让她吃亏哦!你们家家大业大的,怎么着也得个上万两吧?” 朱康耀点头,走至屋内,在合同上严小夏空着的价格栏迅速填上几个字,再按上指印,将手中的银票一起递给她。 严小夏依然低着头,她接过这几张纸,直接卷起来放在腰边的荷包里,就道:“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她直接转身推门走了出去,没看见齐锦绣眼里的惆怅,和朱康耀的欲言又止。 严小夏轻呼一口气,里面的氛围带着某种诡异的压抑,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等她抬起头,才发现进来时太匆忙以至都未曾发现,这朱府上下早已经挂满了要办喜事的红绸,看来,他们的事情,已经快了。 寻了人将她带出府,她才将包裹里的银票拿出来,准备去钱庄换一些出来,谁料看到那银票上的大写数字,严小夏不禁冷抽一口凉气,差点呛住。 方才那什么度仰望天空的忧伤,文艺女青年的悲愤,就全都消失不见了。这可是钱啊!踏踏实实不会欺骗人的钱,没有掩饰没有面具的钱,而且是大额钞票。 严小夏瞪着上面那个两万的繁体字,硬生生想把自己给挤进去放在字中间。谁不爱钱?谁离了钱还能活?这么多钱,够她完成多少次梦想来着?她现在都想抛去成见进去好好拥抱一下那两位,更别说所谓的那些嫌贫爱富是经历了多少纠结的心路历程。 她虽然知道这个钱是友情价,现在的宁园绝对不值这么多钱,但是她还是心安理得的装进兜里,紧紧地按住它走在街上。 严小夏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人会把钱往外推。当然是她想错了,首先,她就不该忘记家里的那个活宝。 “还回去!”这是英慕华看见银票后的第一个反应。 “凭什么?!”这是严小夏看见英慕华反应后的反应。 英慕华准备对她进行循循教导:“这钱你为什么收下?一开始建好宁园朱康耀要买,我们没有卖,现在宁园被烧毁,我们却又高价卖给他?这是行不通的。小夏,你把银票还回去吧!” “为什么行不通?他现在愿意买我现在愿意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不对的?我绝对不要还回去。”严小夏义正言辞。 “小夏!”英慕华的书呆子脾气开始上来,脸色渐渐沉下:“做人要讲究诚信,不可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严小夏就是不明白:“他们朱家有钱,愿意给我们,怎么损人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要?” “赚钱,要清清白白的赚,我们拿已经坏了的东西跟别人换,这样的行为本来就是错的。 所以当然不能接受这银票。”他继续沉声解释。 “难道我这卖房子得来的钱就是脏的?那什么样的钱是清白的?人牙子?去街上拐了人再卖,这样的钱就干净?你就敢让他赚?你这是什么逻辑啊!”严小夏抱怨,就是不懂他为什么老是走这种绕圈子路线。 英慕华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银票就准备向外走去。严小夏连忙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你想干嘛?” “你不去还,我自然要将这银子还了的。”他抿着嘴,一脸固执。 严小夏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深呼吸,才道:“你不是想讲道理吗?那我就和你讲道理。我问你,如果宁园没烧,我们会卖出多少钱?” 她的两只手严严实实地挡在门上,深怕他溜走:“我当初的预计,这套宅子的噱头,和那些达官贵人为了争噱头而落下的虚价,我们差不多也要卖个五万两吧?再除掉里面装饰和开放日,一月试住的开支,竟利润也就三四万两银子。但是现在房子被烧掉一大半,我们就算折半卖,这两万两,也是刚刚好吧?” “这么大的房子,难道还不值这个价?而且你别忘了,只有朱康耀他才知道我们冬暖夏凉的原理构造,他大可再现在的基础上重建,也绝对花费不了多少银子。算下来,他一共花了可还不到五万两吧?怎么想,都是他赚了的。” 严小夏对英慕华展颜一笑:“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谬论!”英慕华听了半天才恨恨地挤出来这两个字。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人家给了咱家两万两银子当技术顾问费,咱们把这个技术教给他了,现在你居然却嫌给的多了?你这道理往哪儿说也说不出去啊!”严小夏继续理论。 “你……” “谬论是不是?”严小夏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一声长叹:“为什么你这么固执呢?别的事情也挺好商量的嘛,怎么在钱的问题上这么食古不化?” 英慕华脸色僵硬:“这并非固执与否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严小夏扬起了她的一只手:“我最恨人家跟我提原则了。什么东西不想做了想拒绝了都拿那些狗屁原则当理由,原则能当饭吃?遇到一定的条件,那些原则还不都腌在水里当泡菜了,吃到肚子里连个屁都不放。” “你怎么这么粗俗?”英慕华头疼地皱眉,方才还只是双方辩论,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讲理了,这还怎么说下去?他看了看严小夏正激昂的手,觉得能屈能伸这么一回,一弯腰,就从她的腋下过去,直直向外走。 “喂!”严小夏气得大喊,却止不住他的步伐。 “我凭什么不能要他的钱?我凭什么不能把我们烧毁的房子卖给他这个价钱?!”她大声嚷了起来,她带着愤怒叫停英慕华:“他老婆烧了我们的房子,他娶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要这个钱?我卖了我的过去,我的美好,我的单纯我的不计较,我为什么不能拿这么多钱?” 她站在门内,声音大的整个小院都听见了。英慕华背对着她停下了脚步,好半天才转过身看向她,迟疑地问道:“你刚才说?” “我说,翠玉烧了宁园,还有,他要娶齐锦绣。”严小夏的语气平静下来。 “为什么?”英慕华走到她的面前,他有疑问的是前一句:“为什么翠玉要烧了宁园?” 严小夏干脆的摇头:“我不知道。” 英慕华沉默下来,他坐在门前的那级台阶上,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需要搬走。”他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她:“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这个决定你来做。” 她接过来,也挨着英慕华坐下,半晌,她才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从屋里叫过盛子,驾车再次进城。 她向朱家奔去,恰好就错过从朱府出来之后直奔她家的齐锦绣。 齐锦绣本来是想找严小夏,进了院子后却只看到英慕华一个人坐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走过去,问:“小夏在吗?” 英慕华抬起头,看见她,连忙起身微笑:“小夏出去了。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 齐锦绣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帖子递过去:“我只是将喜帖送来,想跟她聊聊些闲话。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 “下个月十六?”英慕华看到上面的日期,问她。 她应了一声:“是,我娘说,这是好日子,宜婚嫁。我,就是想来和小夏说一声。” “我会告诉她的。”英慕华将帖子拿进屋,又招呼她进去。 齐锦绣本想拒绝,却又突然对严小夏的这个相公起了好奇。她和他不熟,出去玩大都是与朱康耀的三人行。 她踟蹰良久,终于开口问:“你为什么喜欢小夏?” “为什么?”英慕华笑了一笑:“我还从未想过为什么,她是我迎娶来的妻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齐锦绣有些失望:“不,不是这样。我问的是,喜欢,就像是愿意为她做某些事,愿意原谅她的缺点和不足。”
“呵!”英慕华轻笑一声:“锦绣姑娘,你太追求这些理由了。有的时候,你突然想吃一种水果,或者突然想做一道菜,这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不是的。我知道,一瞬间的爱,是不需要理由。可是你却要和她相伴一生,是需要理由的。我听说过那个叫茹佳的姑娘,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小夏虽然嘴里天天说着不会容忍你娶妾室,可你若真是娶了,她怕也是无可奈何吧!关键是你不是不做,而是不想做。我问的就是,这个不想,是为什么?”她绞着衣角,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英慕华沉吟,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想要我的什么回答,看上去你很需要一个人为你解决困惑。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你需要确定的是,你知道你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肯定,不会怀疑,不会再若干日子之后再觉得后悔,你要能够告诉自己,你要的就是这个。你要的就是这个人,为了她,你可以其他全都抛开。”
“在现在的时候,怎么会知道以后的事?怎么会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齐锦绣满脸的不相信,她渴望知道这些答案却又觉得他说的玄乎其玄,让人没办法明白。
“特别的去想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找不到的。特别是这种问题的答案,你总是需要自己理解。”英慕华将桌子上的茶壶端起,给她倒了一杯,又将茶点推过去示意她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