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生病的苏云雪,好了,上朝了。
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金銮殿,宝座之上的段天翔笑了笑,松了一口气,她能来,就表示她不生气了。
群臣下跪,高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她鹤立鸡群,站在那里笔直不跪,御使正要攻击这位狂妄的家伙时,她自己说道“陛下,我的病还没好,只能站着,坐着,不能跪着,陛下,见谅。”
这样也可以,群臣佩服苏云雪的厚脸皮,刚才她进入大殿时,虎虎生风,哪怕半点生病的样子。他们齐齐看向皇帝,等待着陛下龙颜大怒。
结果,陛下笑道“既然有病,不能跪,就免跪吧,来人,赐座。”
被赐座的苏云雪,心安理得的坐着舒服,闲着无聊,观赏着自己发亮的指甲。
“苏将军献城有功,居功至伟,朕封你为异姓王,安平王,按照国家惯例,赐王,接下来,要赐封地。安平王,你看中哪块封地,除了庆都外,只要开口,朕都给你。”
群臣惊骇,苏云雪的功绩的确大,封王也可以,但让她自己选择封地,她要是狮子大开口,要半壁江山,君无戏言,陛下也会给。这,陛下是没睡醒吗?怎么能说这样的糊涂话。
苏云雪笑道“陛下,就将苏南郡赐给微臣吧。”
群臣松了一口气,那里贫瘠,是一片荒凉之地,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人口也不多。
段天翔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个地方了,那里处于东凉国和天元国的接壤,他要率军进攻天元国,必需经过那里。云雪这是让自己断了吞并天元国的想法,有她在,自己要是那么做,就意味着和她彻底决裂。
罢了,既然她想要,就给她吧。自己想成就霸业,可是和云雪从此后成为陌路人,纵然得了全天下,也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朕准了,下旨,朝廷拨款,为安平王修建王府。”段天翔道。
“臣谢恩。臣还有一事,前太子段玉谋反一案,疑点重重,臣请旨,重审,此案牵连甚广,臣请求主审此案。并赐臣特权,可以查阅秘府档案,随意出入禁地,并可随意逮捕除了陛下外的任何大臣。”苏云雪道。
群臣心惊,前太子是含冤而死,这大家都知道,可是当年参与此事的官员极多,若是彻底清除,不知要有多少人被牵连,多少豪门,权贵被清洗。
宝座上的段天翔,怒目圆睁,双拳握的咯吱作响,牙关紧咬,眉眼间的煞气浓重,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众人头顶。
“好,朕赐你金牌,手持此金牌,如朕亲临,给朕查,不管涉及到何人,都不要放过。”段天翔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楚,发音很重,就像刚学会说话,想让人听清,而用力说。
每一字都像是九天玄雷般,劈进了百官的心,大部分大臣都面色惨白,有的大臣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
百官看苏云雪的眼神 变得畏惧,就像在看一个脚踏尸骨,挥舞死神 镰刀的地狱恶魔。
散朝后,苏云雪走在汉白玉石阶上,想着段天翔冲天杀气,想着百官畏惧的眼神 ,心里也明白,这件事要做,但要做的有分寸。正在思 考时,见到拓跋鸿大步跑来,一个急刹车停住后,在苏云雪耳边说道“段子恒自杀,苏妃殉情,割脉自杀,虽然发现及时,但流血过多,御医说,恐怕挺不了多久。”
砰,苏云雪的脑海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手榴弹,爆炸激起了翻涌的巨浪。段子恒死,是她特意安排的,段天翔念在兄弟情分上,囚禁他,不杀他,下令善待他。但苏云雪却暗中违背了他的旨意,段子恒留着就是祸根,自古以来,那个夺位的帝王,会留着原先的皇帝,这会给某些心怀不轨心思 ,拥兵自重的将领们谋反的借口。
为了消除这个隐患,苏云雪指使拓跋鸿,不给段子恒饭吃,水喝,逼得他走上绝路。
苏云雪不觉得自己心狠,段子恒为君时,死在他手里的冤魂,千千万万,他要为此付出代价。只是苏妃是无辜的,她入宫以来,善待宫女,太监,并时常劝导段子恒实行仁政,经常微服私访,了解百姓疾苦,对苏云雪也是绝对信任,言听计从。
说到底,是自己利用了她,用她的信任,为她挖好了坟墓,来不及责怪拓跋鸿,为什么没有看住苏妃。
苏云雪如一道闪电般,窜向芳香殿,要去见见苏妃,向她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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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妃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地面有一滩鲜红,来不及清洁的液体,醒目的述说着某人的殉情行为,苏妃洁白皓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她浑身僵直,两眼呆滞,苏云雪看出,她是被点了穴道。
被发现后,她不肯配合治疗,一心寻死,被拓跋鸿点穴后,御医才包扎伤口,但她流血过多,御医也无力回天。
御医见到苏云雪,行礼后,摇头,苏云雪摆手让御医们退下。
对于苏妃,和她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只是这个女子信任自己,而自己利用了她的纯真,善良,欺骗了她,自己是有罪的。
解开苏妃的穴道,她缓缓的转过头,盯着苏云雪,苏云雪心里发毛,后退,她这辈子何尝这么心虚过,她经历的恶战何其多,早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色不变,但现在,一个弱女子的眼神 ,却比那些最凶狠,最可怕的敌人,还让她畏惧。
身后是门框,苏云雪停住了脚步,苏妃道“你心虚了,你竟然还会心虚,我错了,我不该信任你,害了他。哈哈”
苏妃竟然在笑,她的笑在这沉滞的气氛中回荡着,一声声击打着苏云雪的良知,苏云雪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噗呲一声后,湿润的液体溅射在自己的脸上,苏云雪摸着,是血,是血,血从何而来,这一刻,她抬头,看见了对面的苏妃,她咬舌自尽,最惨烈的自杀方式之一,她的眼睛睁的圆圆的,死死的盯着苏云雪。
苏云雪退,再退,她转身就跑,扑通撞进了一个人温暖的怀抱,她抬头,泪水滚落,夜千云擦拭她的泪水,轻声道“别哭,过去了。”
苏云雪用力的抓着夜千云的袍子,痛哭道“是我,是我,害了她,我是罪人。”
夜千云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轻柔柔道“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错了。皇权之争,本就是世间最肮脏的事情,身处其中,岂能独善其身,小甜心,牺牲一人,而救更多的人,值得。”
苏云雪哭的更凶了,此生此世,苏妃临死前怨恨的眼神 将深刻的,刻在自己的心里,自己将一生接受良心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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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一案,并不难审理,当年的案情疑点甚多,证据不足,所谓强有力的证据,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先皇疑心过重,心里认定了这个儿子早晚要反,倒不如趁此机会除掉。
随着冤案真相的不断浮出水面,牵连的人越来越多。
苏云雪拿着卷宗,涉及到相关的官员约四千多人,京城大部分官员都被此案牵连。谋害太子是重罪,要诛灭九族,这样算来,要杀掉的人,约五万人。
倏然间,苏云雪感觉呼吸不畅,她蹲在地面,大口的喘气,有些伤疤是不能随意揭穿的,一旦揭开,将会是白骨成山。
身后有人,呼吸均匀,气息强大,是绝顶高手,难道是段天翔,不能让他看见,否则以他多年积攒的恨意,会大笔一挥,五万人性命不保。
身后之人,是夜千云,他看了一眼卷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样,让主要涉案人员,暴毙而亡,或是提前处死,毁掉相关证据,这样以来,死的只有区区几十人而已,其他人就会安然无事。段天翔就算派人在查,证据已毁,他也无可奈何。”
苏云雪心里明白,夜千云是为了她,而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段天翔制造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势必会失去朝中权贵的支持,将来他的统治会不稳,这对天元国来说,是好事。可是千云却懂她的心,她自告奋勇的调查此案,就是害怕此事牵连的人太多,苏妃的死,是她心里的伤。她不希望在死更多人,一年多的战乱,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懂她,就要保护她,在国家利益和她面前,千云选择了后者,爱江山更爱美人。
心里甜蜜蜜的,为千云对她的痴情而喜,好在这一路上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