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微风习习,数片浮云随风飘荡,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高高矮矮的残垣断壁之间,几个混身绿色的人影端着枪小心地将身形隐藏在草丛中,蹑手蹑脚地若隐若现。
领头儿的胡二忽然举起右拳,后面所有人同时警觉地停住身形,胡二举枪瞄准——砰!沉闷的枪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不远处的大路上,十来个让太阳晒得直打蔫的薛家私兵懒洋洋地抬头瞅了瞅枪响的方向,其中一个舔了舔嘴唇,胳膊肘儿顶了顶身边的同伴儿:“诶,我说老二,这是第几声了?”
“六声!”老二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张着说。
“六你个罗圈屁,跟你说多少回了那叫五,叫五知不知道?五后边才是六!”靴子照着老二头上狠狠地拍了两记,“我他妈就多余和你说话!”
老二畏惧地抱住了脑袋,争辩道:“我不就数不明白数么,那你还问我!”
“你再敢说!”靴子做势又要打,老二赶紧跑开。
“回来!”
“那你别打我了!”老二左顾右盼,畏畏缩缩地凑了回去。
“少他妈废话,老子打你是为了你好!”靴子恨铁不成钢,“你小子消息灵,知不知道抵抗军这是干什么呢?”
老二左右看看没别人,才压低了声音帖在靴子耳朵边上说:“家主都说了,凡是和那边儿有瓜葛的话把,不管是谁都不准说,现在哪还有人敢提他们,我知道才怪……”
“妈的!”靴子照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仍然觉得不解气,又紧跟着连连拍打,“**的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让你废话,让你废话!”
“唉,唉,别打……别打……”老二抱头鼠蹿,远远地躲开再也不敢靠靴子的边了。
发泄完了怒气的靴子呆呆抻着脖子往东边瞅,脸上渐渐地浮现出几许向往来。
“打中啦!”胡二身后一阵欢呼,一个腿快的战士飞快地蹿了出去,没一会便兴高采烈地捡回了一只肥头大耳的兔子,献宝一样送到胡二面前一举:“一枪毙命,胡队长,您这枪法可越来越准了!”
“行了,少拍马屁,第几只了?”胡二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是满满地自得,侦察兵么,按头儿的话说就是队伍里最强的战士,他这个当骑兵队长的要是被人比下去,还有脸当这个队长么?
为了练习枪法他可没少缠着李冉泡蘑菇。
“第五只了!”有嘴快的战士抢先答道,拎兔子的战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够吃了,走,咱们回去!”
草丛里忽啦啦钻出十几个人来,提着枪说说笑笑,大摇大摆地晃荡着上了大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似的。
正没精神的靴子突然听到一阵哄笑,路东头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冒了出来,眼尖的他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抵抗军的人,而且还是战士!
靴子差点吓了个魂飞天外,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别看薛、岳两家从没正式承认变异人的退却与抵抗军有关,但私下里的小道消息从来没断过,有耳朵的哪个不知道是抵抗军干掉了一千多变异人才逼得变异人不得不跑路?靴甚至还找了个机会到那个传说里打伏击的街上瞅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差点堆成了山,腐烂的恶臭顶风都能臭出三里半!
说和人家没关系,尸体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变异人窝里反自己人杀自己人?当谁是傻子呢?
打死的一千多变异人的抵抗军在薛家越传越神,后来才听说整个抵抗军其实就一百多人——一百多人打死一千多号变异人,愣是一个人没死,这抵抗军里的人得多厉害?
靴子只要想到自己立马就要和抵抗军的人面对面,腿肚子就忍不住打漂!
“二,老二!快过来!”
“不!”仍然捂着脑袋的老二铁了心不过去。
“你还敢顶嘴了你……”靴子还想再说什么,可东边那些军大爷走得近到能看清长相,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后半截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可别大了声惹人家不痛快,要是为这个丢了小命冤不冤哪?
这时老二也发现情况不对,有心跑回去叫人,可一抬头刚好看见胡二,胡二很是和蔼地冲老二笑笑,落到靴子和老二眼里这个普普通通的微笑立即变得凶神恶煞狰狞可怖,胆小的老二吓得“妈呀”一声一个腚墩坐到了地上。
队伍里的笑声突然间戛然而止,大伙面面相觑,不知道对面那小子中的哪门子邪。
胡二的微笑顿时一僵,这下老二更害怕了,裤子里一热……换成其他人未必这么不济事,坏就坏在老二实在是太好打听,比谁知道的东西都多,偏偏又全都一知半解,加上两大家族的刻意诋毁丑化,没直接晕死过去算老二的心理准备到位。
离着更近的靴子眼看躲不开了,一阵气血上涌腿不抖了气也顺了,壮着胆子迎了上去,不卑不亢地拦住道路:“诸位,有什么事儿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人笑话还不如光棍一点干脆。
老二呆呆的目光猛地一直,靴子,靴子他竟然敢迎上去?
此时此刻的老二无比期盼其他人的支援。
他可没靴子想得清楚,把他所在的这一队人派到这儿是为了堵住道路,不让家里的人投向抵抗军,所以大队人马全在西边,东边就放了他们两个。这种时候别说是其他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肯定不肯过来。
和抵抗军作对?没听家主一再交待说别惹抵抗军么?
胡二左瞅瞅右看看,瞧得靴子混身不过劲,心里面一个劲地长毛,老半天才嘿嘿一笑:“没事儿,你忙你的,甭管我们。”
靴子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回去,扶起老二时突然一股骚味涌进了鼻子,熏得他立马捂住了鼻子:“**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老二呆滞的眼神总算有了一点神采,一把抓住靴子的胳膊使足全身的力气说:“靴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
靴子赶紧把胳膊抽出来:“滚蛋,你他娘的还尿裤子呢,谁是你哥,赶紧的,趁他们没找事,咱赶紧走!”
老二幡然醒悟连连点头,两个人像被狗撵的兔子一样飞快地逃了,留下十来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或许是当局者迷,不管胡二还是其他战士,没一个人知道抵抗军在薛家私兵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否则也不会为了靴子和老二的畏惧而觉得意外了。
“胡队长,你看这怎么办?他们跑了!”一个提着兔子的战士傻眼地说。
“球!”胡二瞪了战士一眼,“跑了才好呢,咱要的是啥不知道么?他们跑了咱们就接着往前走,我就不信能全跑光喽!走!”
十几个人接着再往西走,果然没多远就碰到了人,这回可不止两个人了,胡二大概数了数,至少有二十几号,堵在路上一个个如临大敌。
胡二心说:行了,就这儿了!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兄弟们,点火剥兔子!”一声大吼,薛家的人同时露出警觉的神色。
胡二带着一个战士看似无所事事地乱晃,可手早就握在了枪上,聚精会神地用眼角的余光盯紧薛家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时候要是有哪个绷不住劲冲出来,后果肯定是一场混战,他带人来这儿可不是来挑衅的。
战士们得了胡二的命令,马上行动起来,一个个硕大的背包放了下来,早就分好了工的战士从背包里取出柴禾点火搭架子,另一头利索无比地洗剥兔子,片刻之间几堆篝火便架了起来,洗好的兔子插在木棍上架到火堆上,负责烧烤的战士打开调料盒,将油盐酱料一层层地刷到兔肉上,不多久阵阵烤肉的香味儿就从架子上散了出去。
薛家的人齐齐一个愣神,他们这是干什么?午餐?想到吃,他们又同时咽了口唾沫。
胡二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凑到烤得金黄的肉上使劲嗅了一口,故意大声说:“好香!酒呢?”
“这了这了!”早有准备的战士“眼力价”十足地赶紧递上了酒壶。
他们有酒?薛家的人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全都被电的外酥里嫩。
酒是什么?老人说得好,酒是粮食精,酿酒必须有足够的粮食,抵抗军不过是集中了原本的鲁家和丁家的人手,他们上哪儿去搞这么多粮食来?
不过他们只是惊异于抵抗军有酒的事实,却没有一个馋嘴的——没喝过,根本不知道酒什么味儿,怎么可能馋?
胡二大咧咧地举起酒壶平端一圈:“来来来,大伙今天出来就是为了吃点好的,都甭客气,给我敞开了吃!你们说我咋就这么贱呢?咱们抵抗军要什么没有?我还就吃够了非想吃点野的!”说完举起酒壶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凉水。
别看抵抗军成军时间不长,可这规矩还不少,比如不准酗酒就是其中一项,平时还能少喝一点,现在是任务期间,一滴也甭想沾。
“可不是!”战士们按照预定的计划配合地说,“也不光是队长您一个,这天天吃饱,好东西吃得多了,还真想吃点不一样的……”
战士们围住篝火席地而坐,大声地笑闹起来,只有十几个人的野餐气氛迅速升温,背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罐头,别管是放水煮的还是直接上火烤的,个顶个浓香四溢,硬是把烤兔子肉的香味盖了下去。
过了一会胡二看火候差不多了,突然瞅着薛家的队伍扬了扬下巴:“都没吃呢吧?都别干看着了,光我们自个儿吃也没意思,来来来,一起吃点儿!”说着还晃了晃串在木棍子上的烤肉。
“啊”这句话一出口,薛家二十几号人,人人一嘴哈喇子,可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一个敢先迈步的。
他们肚子里是早就勾出馋虫来了,可谁也没敢想能吃到嘴里,胡二句话无异于魔鬼的引诱。
胡二左右看看,突然点了点靴子:“我说,你,看什么看就是你,咱刚才见过,你叫什么?”
靴子眼瞅着是没法躲了,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我,我叫靴子。”同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
胡二嘴角一抽,险些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大声豪气地喊:“来来,你带个头,过来一起吃!”
什么?靴子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连连摇手拒绝:“不,不行……”
“你说什么?”胡二的脸猛地沉了下来,“我叫你过来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过来!”
“哎哟!”靴子后腰上不知道挨了谁一脚,踉跄着抢前几步,险些摔个狗吃屎。
“这才对嘛!”胡二表面上装着很开心,肚子里差点没笑抽了肠子,“来来,喝这个!”
胡二递上一个水壶,这个壶里面可不是水,是货真价实的酒,不过不是粮食酿的,而是基地里的合成装置做出来的。
靴子回头瞅瞅,回是回不去了,事到临头,他的光棍劲又冒了出来,接过胡二递过来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从没喝过酒的靴子被冲鼻的辛辣呛得涕泪齐流,好一通咳嗽。
胡二大笑着拍拍靴子的后背,又把烤肉递了上去:“吃!”
呛得眼泪汪汪的靴子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吃!
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肉香,靴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口大口地撕咬。
他看得清楚,给他这块烤肉是胡二刚刚咬过的,根本不怕有毒。再说了,毒死他一个小兵辣子有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胡二满意地拍着靴子的肩膀,冲着薛家的人堆一偏头,“都别傻看着了,一起过来吃吧,去,把人都给我拽过来!今天吃多少都算我的,管够儿!”
战士们轰然应喏,七手八脚地把薛家的人都拉了过来,罐头烤肉可劲儿造。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的坚持早就松动了,大伙就坡下驴一通胡吃海喝。
胡二面带笑容,心里却直泛嘀咕:头儿出的这是什么招啊?用这一手就能解决两家的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