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着陆时，已是凌晨三点。
华夏行省，西南政区。
遵市机场，于六个小时前便已停了所有航班，而此时此刻，机场仍然外满是车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车清一色的吉普。
不多时，一架飞机降落。
机场瞬间变得躁动起来，工作人员们肃穆万分，不苟言笑地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
荷枪实弹的大兵列队小跑，进入预先规划好的位置，把偌大一个机场的防务，做得固若金汤。
那架降落的飞机，舱门打开了。
李燚顺着梯架缓缓走下来，身后跟着万琛。
随后出来的，是威尔逊和万琛带来的一众女孩。当看到接机阵势时，威尔逊这见多识广的英国人都惊呆了，更遑论那些小姑娘。
李燚一眼望去，目光落在为首那人的身上。
步子有些急切，李燚万琛向着接机那人走去。到了最后，李燚几乎是跑过去的，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向着李燚万琛张开双臂。
李燚冲过去一把把他抱住，万琛紧随其后。
“嚯，哈哈”差点被两人撞倒的杨羽开怀大笑，竟将李燚万琛抱着掂了掂。
“重了重了，俩犊子这些年日子还挺滋润哈，原以为你们会瘦下来呢！”
“你大爷的。”李燚笑骂，终于舍得放开。
万琛擂了擂杨羽胸口，而后不住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卧槽，光天化日地就遇上扒手了！”杨羽一边拍打着万琛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一边调侃着。
万琛白了他一眼，没搞清楚他的脑回路，凌晨三点哪里来的光天化日？摸索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玛德，万宝路？！”万琛凑近一看，嘴里骂骂咧咧起来，作势便要将摸到的东西扔掉。
“狗儿砸！”杨羽激愤大喊，忙眼疾手快地将尚未被扔出去的烟抢回。
“破烟，扔了算了，来，我这个！”万琛咧嘴笑着，把飞机上给李燚的派过的烟掏了出来。
正要再派时，杨羽讥讽道：“咂磨砂，混得差！”
万宝路被拆开，白色的烟蒂在路灯下显得很是素净，李燚没等杨羽抖完烟丝，便急不可耐地抽出一根，横放在鼻子下面深嗅起来。
清凉，还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要不要？”杨羽没好气地递给万琛一根。杨羽嫌弃地接过，然后三人便在凌晨的路灯下，吞云吐雾起来。
“搞这么大阵势，也亏是在凌晨了，换作白天，不知道能弄出多大幺蛾子。”李燚责怪地白了杨羽一眼道。
杨羽不置可否，只是低下头笑了笑。于是三人变得缄默。
“走走？”等一根烟抽完，杨羽才抬头看着万琛李燚问道。
“爸爸我要找地儿睡觉，不伺候了。”万琛弹飞烟头。
“走走。”李燚却是点了点头。
“受不了你俩坨。”万琛带着他那明显受到了惊吓的团，钻进了一辆车中。
李燚回头看向威尔逊，英国佬双手相握垂在肚子前，看上去很局促不安。
“你先跟着他回去，他会安排好你。”李燚对威尔逊说道。
“你大爷，我带着这么多水灵灵的小姑娘，你让这蓝眼睛跟着凑啥凑呀！”还未开动的奔驰商务车里，传来万琛的控诉。不过他也没阻止威尔逊上车，只是神色中多有嫌弃，于是英国佬更局促了…
路灯下，两道身影从机场走出，沿着大路一直走去。机场里的大兵撤走了，工作人员们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平静的夜晚，对他们而言着实不太平静。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越拉越长，一辆军用吉普远远缀在他们身后，并不靠近。
时间已近凌晨四点，初秋时节，天气开始转冷，这个点，常常起雾。
杨羽只穿着一件卫衣就出来了，李燚还好，他和万琛一样，皆西装革履。注意到杨羽抱着两臂搓了搓，李燚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杨羽。
“三口。”杨羽看着李燚侧脸，笑道。
“矫情。”李燚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发小谈判走不开，我们从火星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出发赶往十七号空间站了，所以你的婚礼他估计赶不上，喏，这是他让我给你带的礼物。”
杨羽接过盒子，毫不避讳地在李燚面前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遍体通黑的珠子。
“墟遗心？”杨羽问。
“是墟遗心。”
“这么黑的一颗，至少也是千足吧？发小真是有心了。”
公元2016年，木星被不知名飞行物撞击后，一个对地球人类的潜在威胁便已悄然降临，那之后三十年，人类科技终于能够登上木星，然而未等人类为这历史性的航天突破庆贺，木星勘察队竟莫名全部失联。
终于再过二十年，地球人类才弄清楚当初木星上发生了什么，那次真相的水落石出，却是带来了一场浩劫，半年之间，地球几乎被攻破，只剩下临时修建起来的少数几个壁垒苟延残喘，上层人士大量乘坐方舟逃离地球，移民火星～
而给地球人类带来这些痛苦的那个高级文明，他们自称“墟遗”。
后来两方因交战而接触，语言障碍逐渐被解决后，地球人类才明白，所谓墟遗，是“残墟遗活”的意思。那些所谓的高级文明来客，充其量是一堆被自己母星抛弃的废物而已。
“这颗墟遗心，是颗领袖之心。”李燚不急不缓道。
“什么屁领袖，我南华军手下败将而已。”杨羽说着，将墟遗心从盒子里拈出，迎着路灯看了起来。
传说墟遗心脏对着光，能从里面看到十万光年外的墟遗母星。
墟遗者的体温高于人类，达到五十七摄氏度，而这个外星物种即便死亡，尸体也不会降温，除非与外界温度差超过80c。而一旦超过，墟遗者的尸体就会急剧硬化，并释放出大量的热量，墟遗者并非地球人类认知中的碳基生命，事实上他们的身体内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氢元素，墟遗者的科技，已经做到了能使他们的活体在700c高温中存活，也能忍受绝对零度的低温，华氏温度400之内，并不影响他们的繁衍。可一旦高于华氏八百度，他们就会陷入休眠。
“真是颗美丽的星球！”杨羽将墟遗心放回盒子，感慨万千。
“是啊，真是颗美丽的星球，白得素净，像是满天星…”
听李燚说起满天星，杨羽不由得一愣。
“她离婚了～”半晌，杨羽缓缓说出这么几个字。
“谁离婚了？”李燚好奇问。
杨羽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李燚的瞳孔。李燚与他对视，有那么一瞬，仿佛空气中的雾气都冻结。
“哈～”
“噗～”
不约而同的笑声渲染着夜色，化解方才一度尴尬的气氛。
“你还记得吗？十年前，墟遗降临。”杨羽拉着李燚的手腕，继续沿着大路走去……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的鱼肚白里，渗着丝丝红光，可以预见，今天会是个艳阳天。
他们爬上一座矮山坡时，太阳已经从天边露出小半张脸。
两人躺在草丛上，李燚嘴里还叼着根毛草，共同欣赏着日出。
“大地，分娩出太阳…”李燚微笑着，沉沉睡去。
杨羽依旧躺着，听着初秋最后的虫鸣，听着柔柔的风声，听着李燚均匀的呼吸。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男孩儿的朋友问男孩儿，你忘记她了吗？男孩儿回答，早就忘了。男孩儿的朋友嗤笑道：我还没问是谁呢！
杨羽告诉李燚，说她离婚了，李燚又反过来问他谁离婚了——他们有一个群，哪怕几十年前由某讯公司开发的wechat已经渐渐被时代抛弃，可因为这个群聊的存在，在他们的圈子里，大家都还留着wechat，当初约定，谁逢人生大事，一定在群聊里通知大家。
这些年来，只有一个人发布过自己的大事。
十年不短不长，短到像是昨天还在眼前，长到小燚能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成为南华军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