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明国防军这个编制,足以让蒙古诸部放下心来。
这些蒙古人逃到大明境内已有半年之久,对国防军的待遇自然早已摸清楚了大半。
仅国防军的单兵装备,就接近二十两白银,这还只是单兵装备,作为一个数量达到五万人的骑兵纵队,包括战马在内,即使不配备火器,军费都不会低于两百万白银。
用这么多钱打造出的军队,就算是真去当炮灰,蒙古人也愿意。
当然,李鸿飞心里清楚,开出这样的条件,最多只是打消了蒙古人心中的顾虑,要想让其彻底倒向大明这边,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蒙古人的贵族制度太过操蛋,只要不是没有任何活路,那些底层的老百姓基本都不会选择反叛。
一旦蒙古骑兵纵队成立,那就必须将这些贵族老爷,部族首领,踢出军队。
毕竟国防军中不养闲人,军队的指挥权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由这些不懂兵法战术的蒙古老爷们。
蒙古人担心明军将他们当炮灰,大明还担心这些蒙古人听调不听宣,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所以,想让这些蒙古贵族放弃军队指挥权,李鸿飞就必须给对方足够的利益。
而羊毛纺织技术,就是李鸿飞的一大筹码。
去年郑成功率领舰队出使欧洲,大涨大明国威的同时,也为大明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从欧洲聘请回来的科学家,马六甲海峡的归属权,军火买卖订单,羊毛纺织技术以及配套的设备跟熟练工人等等一系列的好处不胜枚举。
而这次李鸿飞亲临西北,主要也是为了将郑成功带回来的好处之一羊毛纺织设备,落到实处。
国防军即将向俄满联军宣战,而且战略目标早已定好,那便是占领西伯利亚地区。
在蒙古草原上作战,李鸿飞倒是不太担心,可西伯利亚的低温天气,却是国防军如今难以承受的。
而解决严寒问题,有三种办法。
一是使用裘皮、貂皮等,制作防寒服。
可别说这些皮毛的产地都在满清控制区域,单就价格而言,也不是几十万大明国防军能消费得起的。
第二种方法,就是使用棉花,制成保暖能力不错的棉袄。
先不说如今棉花的主要产地在西域,即使比兽皮制品要便宜不少,但产量同样有限,无法满足国防军的需求。
还有一个更大的缺陷,那就是棉花制品棉袄太过臃肿,穿在身上极大地限制了士兵们的战术动作施展,尤其是以火器为主的明军士兵,穿上这臃肿的棉花制品棉袄,战斗力绝对要大打折扣。
至于第三种方法,就是使用羊毛制品了。
羊毛纤维柔软而富有弹性,加上延伸性比棉花制品强很多,所以对士兵的战术动作影响相对要小不少。
而且由于卷曲的羊毛中,含有大量的空气,而空气的传热率非常低,能有效的防止外部冷空气的进入与内部热空气的散发,因此能达到很高的保温性,在保暖御寒方面,丝毫不比毛皮制品差。
更重要的一点,蒙古地区本就是丰富的产羊地,就地取材,价格甚至比从西域采购棉花还要便宜不少,而且货源方面也更有保证。
所以李鸿飞当初决定亲自前往西北,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尽快落实羊毛纺织这个项目。
西北边境地区涌入了大量蒙古难民,说不担心暴乱那是假的,只有增加就业机会,让这些难民有事做,不用整日游手好闲,动乱的源头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而且战乱年间,连牛羊肉的价格都大幅度降低,更别说原本就一文不值的羊毛了,之前还担心羊毛成了军工品后,价格会大幅度走高,如今看来,只要有人愿意收购,不管多低的价格,都有人抢着出售。
毕竟是要满足几十万大军的需求,成本能便宜一点,总归是好的。
之前还在发愁,该将这个发财的机会交给谁,毕竟如今羊毛纺织技术,在整个亚洲也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涉及垄断,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李鸿飞的根基在东南沿海,与西北地区的商人还真没太多交集,虽然给谁不给谁,完全是李鸿飞一句话的事,但如果能让其获取更大的利益,李鸿飞自然更乐意促成此事。
将羊毛技术,交给这些蒙古贵族,等于是花钱从他们身上买走了军队控制权。
这些排名末尾的蒙古贵族,难道真有争霸草原的雄心?
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攒着资本进行整治投资罢了。
可以说谁开出的利益最高,他们就会倒向谁。
而这些利益自然不可能是权势,可以说无论他们倒向大明、巴图尔珲台吉、还是俄满联军,军权是别想了,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做个富家翁。
比财富,除了大明,又有谁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呢?
所以当李鸿飞提出羊毛纺织这项技术后,在场的蒙古贵族当即就表示,愿意加入大明国籍,并宣布将之前在蒙古控制的区域,并入大明版图。
之前还扭扭捏捏,说要回去与各自子民商议一番,如今直接便一口答应,似乎生怕李鸿飞反悔似的
虽然这几位部族首领控制的区域并不大,而且还无法连城一片,但这对大明来说,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突破口了。
在蒙古地区成功打入几颗“钉子”,无论蒙古诸部,还是俄满联军,都无法再阻止大明插手蒙古事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这几个部族首领宣布加入大明国籍后,很快得到了大明的“灾后救援物资”,不仅基本生活有了保障,官府还开始给这些部族的子民安排工作,瞬间从原本的客军身份,寄人篱下,转变成了主人翁,即使面对昔日同胞,那说话也是底气十足。
很快,双方会谈的内容,便在某些人的刻意传播下,传遍了大明境内的所有蒙古部族。
国防军编制,大明百姓身份,羊毛制品巨额订单
无论蒙古军人,还是普通百姓,又或者各部的首领与贵族,都能在大明这边,得到妥善的安置。
于是在李鸿飞出招后不到五天,拥有三万大军,五万多百姓的巴图尔珲台吉联盟,很快便缩水一半,一些中小型部落生怕投靠得晚了,好处都被别人分走了。
好在羊毛纺织才刚刚兴起,国防军更是需要短时间内完成订单,所以对后面投靠的蒙古贵族,并未作出太多限制。
在李鸿飞看来,即使所有蒙古人都投入到羊毛纺织行业,以大明对羊毛制品的需求量,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市场饱和的情况,而且就算大明市场饱和,不是还有海外市场嘛
李鸿飞抵达西北边关的第十天,终于决定正式接见,蒙古第一势力首领巴图尔珲台吉。
严格来说,这时候的巴图尔珲台吉,已经算不上蒙古第一势力了,手下兵将不到八千,而且之前战败南逃,没有携带百姓,所以除了这八千蒙古骑兵,巴图尔珲台吉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本了。
“听说你想要加入大明国籍,并宣布准葛尔地区,并入大明版图?”李鸿飞开门见山道。
到了现在,李鸿飞已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要不是巴图尔珲台吉以这个作为筹码,李鸿飞甚至打算一直憋着不接见对方。
“这我本人以及手下这些将士,现在就可以加入大明国籍。但准葛尔地区还有四五十万百姓,并入大明版图一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巴图尔珲台吉说道。
事到如今,加入大明国籍这件事,他可以现在就答应,毕竟大势所趋不答应就只有被驱逐的结局,就他手上这点兵力,进入蒙古草原,那与送死没多大区别。
但准葛尔地区还有四五十万普通百姓,以及辽阔的疆土,这是巴图尔珲台吉可以用来谈条件的最后底牌,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打出去。
“噢?你既然做不了主,那与我谈什么?”李鸿飞直接一口呛了回去。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准葛尔境内还有五六十万百姓,就算我现在宣布准葛尔地区并入大明版图,那些百姓如果无法理解,到头来也是枉然。还不如等大军攻入准葛尔地区,到时候在当面正式宣布,也省了其中的误会不是。”巴图尔珲台吉解释道。
他这样解释也算合情合理,毕竟他不像其余蒙古部族那般,将大部分百姓都带到了大明境内,说起来,巴图尔珲台吉与他的这群手下,更像是一个流亡政府。
即便做出一些政治举措,也很难得到准葛尔地区百姓的承认。
更有甚者,还会觉得这是受到了大明的胁迫虽然这确实是一种胁迫。
“哼!如今的准葛尔地区,实际控制者已经变成了沙俄,即使你宣布将其并入大明版图,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们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借口,没有借口,你让我如何说服国会,说服陛下,出兵准葛尔?”李鸿飞步步紧逼道。
对于巴图尔珲台吉的小心思,李鸿飞倒是能猜测出一二。
只要没宣布将准葛尔并入大明版图,巴图尔珲台吉就有“复国”的希望。
就算准葛尔现在被沙俄占领又如何,只要大明出兵将其赶走,准葛尔就能恢复之前的独立自主状态。
顶多为了感谢大明的帮忙,宣布成为大明藩属国。
至于巴图尔珲台吉的国籍问题能加入,自然也能退出。
所以,李鸿飞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须要趁现在巴图尔珲台吉还有话语权的时候,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毕竟大明也不想因为这点土地,背负一个欺凌弱国的骂名。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还有一种,便是巴图尔珲台吉在拿捏态度,他想以此为筹码,换取更优厚的条件。
巴图尔珲台吉不是一般的蒙古部族首领,普通的金钱物质,还真没法打动他,哪怕是羊毛制造工艺,除非交给他一家来做,才有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实话跟你说吧,这准葛尔地区,我大明是要定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会尽量满足,不过若是条件太过分,我大明也不介意使用武力夺取过来!”事到如今,李鸿飞也不在遮遮掩掩了。
其余蒙古诸部已经加入大明,单独一个准葛尔,如今还真不算个什么事。
让其主动并入大明版图,是为了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巴图尔珲台吉如果不答应,那双方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区区八千蒙古骑兵,还不足以打动李鸿飞。
“我愿意放弃羊毛纺织技术,也可以加入大明国籍,甚至还能发表让准葛尔并入大明版图的声明,这些我统统都能照办,但我也有一个要求。”巴图尔珲台吉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其实财富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当初俄满联军入侵蒙古之际,巴图尔珲台吉就已经在为自己留后手了,不仅将第六子葛尔丹派往京城做质子,更是将这些年劫掠的大量财富,秘密转移进了大明,而且就存在华夏银行兰州分行。
所以巴图尔珲台吉根本瞧不上区区羊毛所带来的利润。
“什么要求?”李鸿飞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不是说蒙古汉子都是直爽性格吗?
怎么到了这家伙身上,反而变得扭捏起来?
“我要军事指挥权,我要指挥新成立的蒙古骑兵纵队!”巴图尔珲台吉终于提出了条件。
“啥?你确定你没搞错?”李鸿飞一脸怪异地看着对方。
之所以放出羊毛这项利润,就是为了抑制蒙古贵族的兵权,现在你说不要财富要兵权,真以为大明缺了你这八千人马,就征服不了蒙古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想必大人也应该知道,骑兵与步兵完全是两个概念,大明的步兵确实厉害,先进的火器更是让其如虎添翼,甚至同等数量的蒙古骑兵,也不见得会是大明步兵的对手。但这也仅限于步兵,最懂骑兵的,自然还是我们蒙古人。”巴图尔珲台吉分析道。
不愧是蒙古地区第一大势力的首领,说话方面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巴图尔珲台吉先是大肆吹捧了一番大明步兵,随后话风一转,直指骑兵与步兵的本质区别,认为大明在训练骑兵方面,甚至是对骑兵的理解方面,都有所欠缺。
李鸿飞一直盯着巴图尔珲台吉,良久,这才开口道:“继续说下去。”
骑兵方向确实是大明的软肋,或许假以时日,大明能自行摸索出一条属于汉人骑兵的战术体系,但这种体系,绝对不会适合蒙古骑兵。
人家崇尚的是冷兵器作战,你要真给人家人手一杆马枪,战斗力非但不会上升,反而会有所下滑。
归根结底,固有的战术思维,在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
“大明军方有自己的一套作战体系,甚至你们所谓的骑兵,也与蒙古骑兵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具体孰强孰弱暂且不说,但想要完美发挥蒙古骑兵的战斗优势,由蒙古人担任指挥官,才是最好的选择。”巴图尔珲台吉耐心地解释道。
关于蒙古骑兵,巴图尔珲台吉就差没说出外行指挥内行这种话语了。
将所有蒙古贵族,将领,全部踢出蒙古骑兵的队伍,由一群汉人来指挥,别说进入战场厮杀,能保证不起内讧就不错了。
“分析得很到位,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还是说说你的真实目的吧!”李鸿飞说道。
单就汉人难以指挥蒙古军队这一点来说,确实不足以说服李鸿飞将指挥权交由巴图尔珲台吉,可以说随便在蒙古诸部中,找一名容易控制的将领来接手,都比巴图尔珲台吉令人放心。
“我要复仇,我要亲自指挥蒙古大军,打败哥萨克骑兵!”巴图尔珲台吉终于道出了实情。
当初科布多一战,成为了巴图尔珲台吉心中永远的痛,正是这一战,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哥萨克骑兵的出现,确实让他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不能亲自打破这道阴影,那么巴图尔珲台吉今后的日子,都将被这道阴影困住,难以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