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长安城内安然无事。
傍晚的长安城门前,慕寒与张循之两人做了别。
没有什么道别的言语,只是简单地挥挥手。
慕寒在城门前席地而坐,凝神静气。
到了快要宵禁关城门的时候,慕寒才起身入城。
不顾长安街头的灯火通明,慕寒只是面无表情地在街道中穿行,径直地挤着人群朝着长安城西南角走去。
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能够容下百万多的人口,当然,多是达官贵人的亲戚显贵。
自长安城西门进城,仅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慕寒便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那栋华贵宅邸,慕寒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凌空跳进了院墙之中,出乎慕寒意料的是,诺大的庭院里竟然是没有一个守卫。
慕寒心中警觉起来,左手轻轻抽出了腰间长刀环顾了周边一圈,确定没有人影后,把鸣鸿咬在口中,双手并用,沿着屋子的墙壁朝着二楼攀岩而去。
二楼的纸窗正好没有关上,慕寒便轻轻地跳进了屋内,刚进屋,便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慕寒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了一道檀木的房门前。
“那后来的镖师实在是个难缠角色,一人便干掉了我好几个兄弟,我不能让他们留下送死……”
“送死也得把张循之给我杀了!皇上要把三公主赐婚给张青松的儿子,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张青松便与皇上算是姻亲,攀上了朝廷的这条船,就不知道他有没有二心了,那他在幽州待着,对王爷迟早是个祸害!”
听着里面的对话声,慕寒整个人缓缓地瘫坐了下来,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策划这场劫杀的竟然是慕笙的人!
慕寒原本的一腔怒意瞬间化为冰凉,整个人都楞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
右手没拿得稳鸣鸿,鸣鸿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刀鸣。
“谁!”屋内的人十分警觉,瞬间便推门冲了出来。
只是慕寒动作更快,刀落地的一瞬间便捡起长刀冲向窗口跳了出去。
慕寒心烦意乱地在长安城中走着,只觉得心中是好不痛快。
想起罗山和林峰临死前的样子,慕寒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兄弟,但是一路上磕磕碰碰几千里,慕寒早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夜色将晚,慕寒也无处可去,又不想去客栈歇息,便随意找了个青楼落了座。
约莫是天色晚了的缘故,这青楼的生意冷冷清清,一楼的大厅里也只有着几个半老徐娘招待着散客,见慕寒进了门,那老鸨便赶忙迎了上来,主动端了壶茶水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这么俊的公子哥,可是相中了我阁中的哪位姑娘了?”
慕寒连忙笑着说些客套话,并且说道自己只是闲的发慌,进来坐坐。
那老鸨倒真是闲的发慌,见慕寒没有点哪位姑娘的意思,便自顾自地落座在了慕寒的旁边,和慕寒说起话来,慕寒只得笑着应答。
老鸨见慕寒问答有礼,丝毫不在意什么风尘之地,不摆什么公子哥的架子,心情也舒畅起来,坐下后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慕寒,慕寒用双手接过杯子,笑着点头后,这才握杯细细品茶,老鸨看慕寒那娴熟架势,就知道这半夜来访的公子哥不是只将喝茶视作附庸风雅的土包子,指不定便是这长安城里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要知道这做生意也是讲究放长线钓大鱼的,老鸨深谙此道,这青楼在长安城的偏僻角落里,之所以能够勉强糊口,全靠那些个不缺银子的熟客们支撑下来,否则她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风去了,长安城别的不多,就是有钱的公子哥们多。但是长安城里的青楼更多!自家又比不得那些大型甚至官营青楼的背景,好声好气地陪陪无聊的公子说话,自然也是值得的,给公子留个好印象,来一回是一回呗!况且这长安城啊,哪家哪户做了开门迎客的挣钱营生,都少不得请上官老爷吃上一顿珍馐美宴,顺带捎上一袋分量厚实的银袋子。若是没有这份官民情谊,这长安城的难缠混子还真是不少。官老爷不护着你,一个一个混子上门让你交出些银子,每次咬下一块肉,多疼称不上,可扛不住每月给你来个十几次啊!这些官老爷屁股后头贴着的难缠小鬼,打点好了,不记好不念恩,一个伺候不好,就要可了劲来撒泼祸害了,让人不厌其烦。以前那玉龙街上有家外地人开的酒楼,日进斗金,仗着自家背景深厚,从未来来回回打点过。生意如此之好,都不愿牙缝扣肉丝请管事的官老爷吃上一顿饭,喝上一瓶酒?那得了,你总得掏出那每月十几两的孝敬银子,给那些上门的破皮无赖打发了?那老板还就真不给。后来门口每天蹲了几十号破皮无赖,哪个客人敢进门?酒楼老板咽不下这口气,找了自家那位在朝廷中当了官的四品大员去喊冤,可人家老百姓聚众晒太阳,又不犯法,这事情怎么管?后来下了血本,先是请管事的官老爷在长安城最上档次的珍馐阁吃了饱,又给自家门口蹲着的泼皮无赖们递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这事才算了了。
老鸨见慕寒总是走神发愣,便说道:“公子看来平日里是家教甚严,不错不错,只是在这勾栏之地,没有那么多规矩。长安的姑娘们,不说别的,那姿色可算是出了名的。就算我这破青楼里,也是有过一位著名的诗人驻足过几天呢。城里青楼勾栏少说也有七八十座,都是销金窟无底洞,不过一分银子一分货,我长安城的风月女子,都配得上这个价格,就说那红鸾楼,想要一夜百两金银都轻而易举,外地来的达官显贵都喜欢在那里喝花酒。不过要我说,还是咱家勾栏够实惠,女子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谱儿小,还有许多清彾雏倌儿姑娘,公子要不要品尝一番?指不定几年以后这些姑娘就是楼里乃至长安城的红人了。”
慕寒笑意满脸,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著名的诗人,可是那柳三绝?不知他在这楼中,为哪位姑娘驻足了?”
老鸨见慕寒起了兴趣,便道:“正是那柳三绝。他在我这楼中待了三宿,都是点了同一位姑娘,只是那姑娘现在已经被人赎身了。”
慕寒轻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您帮我点位姑娘吧。烦心事多,想听些小曲儿。”
半晌后,慕寒坐在了一位姑娘的房中,床帘微微掀开,房内摆有一整套精美绝伦的炉瓶三事,纵使是以慕寒的见多识广,依旧是不得不对这座小小的青楼大为惊叹。光说那香炉,是西凉官窑烧制的青花乳足炉,青花鹦鹉牡丹图案,枝繁叶茂。香盒更是蔗段盒,价值很难说。
慕寒坐在床上,一手抱起抚着琵琶的姑娘,神色淡然,眼神却尤为炙热,另一只手探入领口,按在姑娘的胸脯上。姑娘一声嘤咛,慕寒尴尬一笑,将手拿出了衣服,轻声说道:“想起了家中的人,姑娘勿怪。”
解不开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