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花瞧着顾国华的背影骂了一句：“老头子在搞什么花头？神神秘秘的，现在又闷声走了？”
“妈，你回屋吧，我们走了。”顾泽版侧过身朝王芬花扬了扬手。
“好，早点回来吃饭啊。”王芬花也朝顾泽挥挥手道别。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并不是等天黑就回来。
外面的世界他早就想去看看了，只是母亲看着自己时那宠溺的目光，就一直舍不得离开她，怕她舍不得。
刚才没有和她说明也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说想去外面发展很久一段时间不回来，她情绪会激动成什么样。母亲一定会哭，拉着他的手让他留在家里。
她太依赖他了。
所以顾泽决定现在不能当场告诉她，否则今天走不了。
卞佳音挽着顾泽的手腕，仰头看着他。
这个大高个从那门口走出来后一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卞佳音看着他这样，不知道要不要安慰几句，但又不敢开口。怕他泪崩。
人是奇怪的，长大后被打被骂很少会哭，一旦脆弱的时候被人一关心，那泪立马忍不住。
两个人回屋拿了点卞佳音的衣服，塞进了个麻布包包里。
顾泽没有什么要带的，身上揣着五百元钱已经是全部家当了。
两个年轻人揣着要改变命运的心态乘上了去往s市的火车。
那是他姐姐去的城市。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去了的人很少想要再回去，就像他的姐姐。在当地找了工作，又找了老公，现在有了孩子，再然后就等不到她要回来的消息。
顾泽对自己暗暗说，自己绝对不要像姐姐那样，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忘了家里的老人还在等他。
他是打定主意自己赚到大钱了，要回家给俩老盖个洋楼。
到了心目中那个繁华的地方，刚一落脚就发现自己没方向了。
顾泽还没站定，正瞅着头顶上的指示牌看路呢，就被人群挤着转了好几个圈，差点没把他给转晕。
他脱口而出：“我去，这地方是有钱捡吗？这么多人？跟大过年似的。”
卞佳音捂着嘴巴差点没笑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泽茫然的像个孩子，眼神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当心台阶，别东张西望了。”卞佳音揪了揪他的衣服。
走出火车站的大门，顾泽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的钱能派几个用场，他有点怀疑。能吃几顿饭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顾泽抓着卞佳音的手条件反射的紧了紧。
卞佳音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你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钱带少了。”说完这句，脑门上方闪现出了曾经姐姐的声音：“弟弟，有空过来姐姐家里玩，家里有三个卧室，有地儿住。”
那是第一年姐姐去s市打工，过年了却还不见回来，爸妈都一直左盼右盼都盼不回这个大女儿，连过年的氛围都没了。
顾泽实在看不过去父母因她没回来而沮丧的表情，第二天就去村口的卖部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底回不回来。
她在电话那头笑的很开心，说不回来，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怕男人看到她家徒四壁瞧不上她了，等以后结了婚了再一起回来看他们。她现在工作也忙，来回太折腾，不便回来。
顾泽听她说不想回来时就无心再和她通电话了，只是她一直在电话那头解释着她为什么不能回来，不是自己不想回来之类的说辞。最后说了那句，有空去找她玩，住她家。
这么大老远的能说去玩就去玩的么。
才认识一年，还没结婚就把那男人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顾泽认为那是她自作多情。
大城市的男人她能拿得定？
直到现在把孩子都生下来了，顾泽才相信了，他姐姐确实有点本事。现在她算是在这个城市立足了，有个栖身之地。不用漂来漂去当个异乡人。
“走，去我姐姐那里吧，她那里有地方住，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先暂住她那里吧。”
“这样方便吗？”卞佳音有点疑惑。
“没事的。等我们找到工作了就搬出去。”否则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现在身上剩下四百多，能住什么地方去？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虽然他还是有些生他姐姐气的。
她说了等和那男人结婚后会回来，结果没回来。后来又说等有了孩子后再带孩子一起回来看他们，结果现在孩子都有了，还是没回去过。
他想亲自问问，为啥三年了都不回一趟家。
他拿出一个本本通讯录，上面记了姐姐的地址。
s市的交通四通八达，路线错综复杂。
光看地址不知道怎么坐车。
山里出来的，一入市区，只能用人海茫茫来形容。
从报摊上买了一副交通地图。上面有明确的公交线路。怎么乘车，看着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坐车七转八弯来到了姐姐所在的区。
顾泽和卞佳音站在门外。
卞佳音看到顾泽没有马上去摁响门铃，而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然后才伸手去触碰门铃。
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咚声，里面的人有了反应：“老公，你忘带钥匙了吗？”
顾泽没有吭声。
那人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应声。
女人没过多考虑就把门直接打开了，看到他们俩时，惊得手里拿着的奶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姐。”
顾泽弯腰从地上帮她捡起奶瓶。可惜一大半已经倒在了地上，瓶子里只剩几口奶了。
女人僵了一下，木讷的结果奶瓶，身子却没有往旁边站。
“弟、弟你怎么来了？”
女人瞥了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姐，不是你说有空过来玩吗？还说你这里有地方住的。”
顾泽看着她这副惊愕的样子就知道她以前讲的话只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心里压根就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反正他来都来了，现在后悔可来不及。
“姐，你不让我进去吗？”
还站在门口的女人这才悠悠然的让到一旁，让他们进来。
“弟弟，你们吃中饭了吗？没吃的话姐姐现在就去给你们做去。”顾敏把奶瓶往桌子上一放，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
顾泽也是个容易动容的人，心里立马软了下来，觉得刚才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姐姐似乎有些过分了。
姐姐这不正关心着自己呢，知道他大老远过来，肚子肯定饿了。
“你们早些吃完，我带你们去中介瞅瞅有啥房子可以住。”
卞佳音呆了一下，看到顾泽的脸色从白到红，再从红到黑！
顾泽的脸色变了。
“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赶我们走，怕我们住下来是吗？”
“……”顾敏张着嘴想说话。
“你忘了你刚来这里打工，一直入不敷出，我一直从老家寄钱给你补贴你，你忘了？”
“弟弟，我这就给你烧饭去。”顾敏没搭话，用烧饭转移了话题后走开了。
卞佳音推推顾泽的手：“你别激动。不行的话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没看出来她的意思？”
“我知道。”
“我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好像怕我这个穷弟弟会缠着她似的急着要让我走。”
“我觉得可能多了我一个外人，她觉得不方便吧。”
“不方便的时候一个人都不方便。”
一声孩子的啼哭声把尴尬的气氛冲散了。
卞佳音寻找哭声的方向找过去，看到左手边一个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一个可爱，正蹬着腿儿闭着眼睛哇哇哭呢，哭得整个脸通红。
“真可爱呀。”卞佳音俯下身去，一只手拖着孩子的肩膀处，一只手拖在孩子的屁屁上，把孩子抱了起来。
一抱起来，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扑棱扑棱的，眼睫毛好长好长，像加过特技似的。
见屁孩不哭了，卞佳音想重新放回床。结果刚做势要放下，还没着床呢，孩子眼睛一闭，又哭开了。
卞佳音额头的汗，瞬间溢出：“哇，这孩子太人精了。还没放到床上呢，就知道我要干什么呢。真聪明。”
抱着孩子来到客厅。客厅里还有个人沉浸在想不通的纠结中出不来。
他的剑眉都竖起来了，看着怪可怕的。
卞佳音故意把孩子放在他的眼前：“宝宝，有人在生你妈妈的气哦。快叫他不要生气了，气坏身体，身体就不强壮了。”
顾泽看了眼孩子，就被孩子的样子可爱呆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好柔软的肉肉，好可爱啊。”
“那你还生不生人家妈妈的气了？”卞佳音掐着嗓子装出可爱的嗓音说。
“哼，你是你，你妈妈是你妈妈。来，抱抱。”顾泽看着孩子心生欢喜，要从卞佳音手里去抱孩子过来。
人高手长的一个人，想抱孩子却手脚不知道往哪个位置放合适，才不会把孩子给弄坏了。
那么柔弱的一个生命，肉肉的，软软的，要心呵护才好。
顾敏从厨房里出来，从顾泽手里接过孩子：“我来抱孩子，你会不会帮孩子冲奶粉？”
“冲奶粉很复杂吗？不就是放点奶粉放点水吗？”
顾敏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不会，别把冲奶粉想的这么简单。你现在也有女朋友了，可以实习起来了。你去奶粉瓶上看一下冲泡方法再冲吧。”
然后顾泽就真的拿起罐子看起了冲泡说明。
“原来不是先放奶粉再放水啊？好吧，我承认我不会泡奶粉。”
卞佳音和顾敏同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