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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三五章 僧与帝(一)

    印刷术出现了!

    但是要想看到成绩,却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做到。毕竟,与历史上的印刷术不同,从雕版印刷到活字印刷,六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行业完善起来。工匠设备,等等诸如此类的相关事务,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好在马钧在了解了之后,对这印刷术也产生出来了巨大的兴趣。

    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件造福苍生的好事!

    马钧说:“主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做出完善的方案来……咱们有将做营,有足够多的工匠,让这套……哦,印刷术达到完美。不过,我需要时间,还请主公耐心等候,莫要太过心急。”

    马钧说的不错!

    董俷拥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将做营。

    如今的将做营,经过马钧蒲元等人的经营,已经逐渐的成为了一个完善的机构。

    在外围,是依照着甘信所设计出的流水操作线,分门别类的进行各种部件的加工。这些部门,是开放的,甚至连曹操这种敌人,也很清楚这些事情。但是想要渗透进去,却是很难。

    因为部门与部门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联系。

    至少在许多人的眼睛里,是这样看待将做营。而且,将做营之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部门存在。这个部门是当年费沃开发出来,如今以马钧蒲元为核心,专门进行物的改造完善。

    董俷建起称为‘天工监’,能进入其中的工匠,不仅仅是要求高超的记忆,更需要足够的创造力。而且天工监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将做监中极为普通的机构,从表面上看,无甚特殊。

    至今,天工监已经改造成功了许多物。

    比如东汉时期的织机,经马钧之手,有五十蹑而改为十二蹑(蹑,脚踏操纵板),是功效大大提高;由蒲元和马钧联合开发出来的翻车,能利用流水做动力,可以连续的提水灌溉。

    其中尤以天工监少司姜冏,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设计出了龙骨结构。

    这龙骨结构,是用于造船业上。三国时期的船只,大都以平底为主。而龙骨结构的出现,却使得这造船的技术,出现了一个大跨步的飞跃。船只开始出现以尖底的形状。船舷下削如刃,横断面成v字形状,船下设置贯穿收尾的龙骨,用来支撑船身,不仅令船只更坚固,同时抗御风浪的能力,也随之加强。

    姜冏,凉州天水人。

    涉艺颇多,时常有奇思 妙想出现。曾经在敦煌为兽医,后来加入了将做营,得到了费沃的看重。

    天工监设立之后,又有费沃推荐,成为其中一员。

    在天工监,诸如姜冏之类的人有不少。其中不泛在外人看来,如同疯子一样的人物。不过在加入天工监之后,这些人如鱼得水,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比如西平车,也是由天工监出。

    董俷当然知道,一个事物从诞生到成熟,需要足够的时间。

    而将做营聚集了无数优秀的人才,把这印刷术交由马钧打理,相信他一定可以快而完美的做出成绩。所以,董俷不着急……他能够为三学等候十年的时间,又岂能在乎这一点时间呢?

    不过,马钧的另一句话,还是得到了董俷的重视。

    “主公,若印刷术成功,实乃天下读书人的福分。可是您准备把这一事业,交给谁来完成?”

    成批的书籍出现,并且价格低廉。

    可以想像的出来,天下士子会是如何的趋之若鹜。大批廉价书的推广,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但如果让董俷白白的奉送,却是绝不可能。所以,董俷必须要寻找到一个足以和他合作的伙伴,这个人不但要有庞大的财力,而且在士林需有一定的声名,以保证书籍的正常推广。

    可是尽数董俷的麾下,似乎独独缺少这方面的势力。

    不论是中山甄氏,还是西川张家,亦或者徐州麋家,很显然都不足以担当起这样的重任。

    送走了马钧之后,董俷又开始为此而头疼了……

    黄月英足足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清晨时醒来,精神 已经完全恢复。

    但是蔡琰却忙碌起来。

    因为她揽下了为黄月英说媒的事情。如果黄承彦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出身沔南大族,又是天下文明的贤士。黄月英有这样的出身,说媒的人,身份地位绝对不能比黄承彦轻了。

    如果蔡邕还在的话,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这位老先生自五年前飘然西去,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他上次派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抵达一个气候和环境颇为舒适的地方。至于名字,蔡邕说是叫什么赛尔住,还说是什么大秦帝国的治下……不过,蔡邕所说的大秦国,肯定和董俷所知道的嬴秦不是一回事。

    反正老先生如今是逍遥自在,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 。

    除去了蔡邕,董俷手底下还真的就没有什么能和黄承彦相提并论的人物,这让蔡琰很苦恼。

    按照黄月英的意思 ,找个人把她老子接回来就是。

    可蔡琰却认为,那样会辱没了黄承彦的身份,于礼数也不全,所以没有采纳。

    为此,董俷也很伤脑筋。

    但整体而言,董俷回家后的十几天,过的很悠闲。

    同时也对长安城内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熟悉,特别是对于佛教的发展,格外关注。

    图澄以佛师的身份,在长安城内大肆兴建佛寺。

    两年中,他共侵占了数万顷土地,来作为奉养佛寺的财源。信徒也在不断的增加,仅长安城内,就达到了数万人。相比太平道而言,这个数字并不是非常的醒目,却令董俷暗自担忧。

    而且,图澄在宣扬佛法的同时,隐隐把矛头指向了董俷。

    按照他的说法,佛已慈悲为怀,当戒杀生。甚至认为,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往生极乐世界。

    朝堂上亦有不少官员信奉此说。

    所以当雒阳大捷传到之后,有不少流言说,董俷打这一战,只不过是为了宣扬他个人的武力。一味的杀戮,将如何之如何。很多谣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却偏偏有许多人去相信。

    而陈宫,很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已仲秋,典韦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泾水,抵达鸿门亭。

    刘辨传出旨意,命长安开始净街,准备欢迎董俷的回归。但是这时候,这谣言却越发猛烈。

    距离典韦抵达长安,还有两天。

    董俷这一天起的有点晚,蔡琰几人都不在家,小文姬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难得的清净,董俷换了一身衣服,独自来到演武场中,先是打了一套五禽戏,而后舒展身体,练了一趟拳脚。身子刚有点热,正准备练练锤,活动一下筋骨,外面却突然间乱起来。

    “爹爹在哪里?爹爹在哪里?”

    一听这略带稚气的粗豪嗓音,董俷就知道是他的老儿子,董宥。

    忙放下大锤,正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董宥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把董俷吓了一大跳。

    董宥鼻青脸肿,显然是和人打架了!

    在董俷的记忆当中,董宥可是很少吃过亏,更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连忙蹲下来,把董宥抱在怀中,“我儿,你这脸是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不成?”

    “不是,是哥哥,哥哥……”

    董宥和董朔一向都是焦不离孟,虽非一母所生,可是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董俷心里一紧,忙蹙眉问道:“你哥哥怎么了?他在哪里?”

    “哥哥受伤了!”

    “受伤?”

    董俷脑袋嗡的一声响,细目圆睁,大声喝问道:“朔儿受伤了?他在哪里?伤的严重不严重?”

    “济慈婶婶正在为哥哥诊治。”

    董俷二话不说,抱着董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询问:“你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今天我和哥哥一起出去玩耍,在大恩佛寺外,看到一群僧人追杀一个人,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哥哥就看不过去,出面阻拦……那些僧人却非常嚣张,还说,还说……哥哥是,是……”

    “是什么?”

    “他们说哥哥是妖魔降世!”

    董朔董宥在外面胡闹,虽说有时候也有出格的地方,但有一点好,他们不会拿家世来压人。

    这两个孩子,长的随董俷,和董冀颇有不同。

    董俷细目一眯,沉声道:“就因为这件事,你们和那些家伙打了起来?”

    董宥摇头,“不是,我和哥哥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哥哥问他们,为什么打人?那些僧人要我们少官先是,还说他们是皇家的人,让我们滚开。哥哥不答应,所以就打了起来。”

    董朔在某些方面,颇有董卓少年时的豪侠气。

    虽经常惹是生非,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事情不顺眼,才会出手。

    这一点,董俷很喜欢。也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缘由。来到济慈的住所,董俷一进门,就看见济慈正在为董朔包扎伤口。肩膀上有一处刀伤,鲜血汩汩流出,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朔儿,怎么样?”

    董朔却咧嘴笑道:“爹爹放心,区区小伤,没事的……是那秃驴抽冷子偷袭,否则岂能伤我?爹爹,那些秃驴太坏了!那个人已经昏过去了,结果他们还不饶他,硬是把那个人带走了。”

    “哪个人?”

    “就是秃驴们追打的那个男人!”

    董俷倒不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济慈,轻声道:“朔儿的伤势如何?”

    “倒是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些秃驴未免手太黑了,对小孩子也能下的去如此的狠手。”

    其实,以董朔的体型,看上去哪像个孩子?

    董朔挥舞着另一只胳膊,“婶婶,我可不是小孩子。等我伤好了,一定会讨回公道。”

    董俷放心了!

    同时,胸中一股火气,腾的就窜了起来。

    我儿子,就算是犯了错,也只有我可以教训。一帮子秃驴,竟敢如此狂妄,实在是太嚣张了。

    让董宥留在房间里,和董朔说话。

    董俷出门,就见董铁肃立门外,孟坦裴元绍和韩德,已经集结起巨魔士,齐刷刷的看着他。

    “那些秃驴,来自何处?”

    “是大恩佛寺的僧人……大恩佛寺属于清凉寺的分支,由图澄的弟子主持。那佛寺原本是一个破落户的老宅子,后来被大恩佛寺占居,而后又抢占了周遭千余顷土地,聚集了一群长安破落户,平日里自称是佛门弟子,是皇上的门下……整日里横行霸道,非常的嚣张。”

    董俷握紧了拳头,细目眯成了一条缝。

    “看样子我离开长安太久了,有些人已经忘记了我的手段。欺负到我的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董铁冷声道:“小将也是如此认为。”

    “伯侯留在宅中守护,立刻派人让夫人她们回来……小铁,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些高僧吧。”

    董俷的声音,好像是从肺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阴冷,而且杀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