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安城,帝国占星台。
自从先皇逝世之后,“永寿”这个年号就成为了一个笑话,而当初,先皇为了长生而修建的占星台也无人问津。
青元大军南下,帝国财政吃紧,占星台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现在还在把守着占星台的,也只有不到二十人了,全然没有曾经的森严。
世事巨变,往往一瞬间。
“哒。”
“哒。”
……
缓慢的脚步声,不断敲打着安谧的占星台,为这片死气沉沉的环境,带来了一丝生机。
一个老头子,面容安详,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踩地结结实实,他身着简单的白色素衣,看样子像是有亲朋逝世。
当老头子终于来到占星台的时候,他抬起手遮住阳光,看着高大的三尊神 像,似乎很是感慨。
占星台建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辅大人身为大儒,亲身涉足占星台,传了出去,未免让读书人寒心啊。”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响起,飘散在占星台四周,不知道来自何处。
辅大人,自然是当朝辅欧阳致远了。
欧阳致远露出阅尽繁华的平静眼神 ,没有回应女子的感慨,“老夫十二岁的时候,你就预言我们洛川欧阳氏有大气运,说我欧阳致远是我欧阳氏三百年来第一人。”
“不错。”
“呵呵,可惜了,能夜观天象的,不止你一人,洛秋蝉已死,天下格局,已成定式,你的预言,真假与否,已然无用。”
女子呼了一口气,倒像是暗中笑,“请便。”
欧阳致远也不多言,又慢慢转身,重新走下了占星台,似乎这次前来,只是嚣张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胜券在握。
只有欧阳致远自己清楚,刚刚的那番试探,意味着什么。
一个活了上百年的女子,恐怕,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妖孽来形容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
可惜这个大千世界,终究有一些存在,让普通人心悸。
即使是他欧阳致远,也不能免俗。
占星台的神 像之后,闪现出一个白衣的女子,对于刚刚欧阳致远的一番言语,她似乎豪不在意。
女子看着三尊蒙面神 像,叹了口气,“帝国最后的逆转机会,也逝去了啊。”
她的眼中,已然看到了汴安城的易主。
虽然感慨,却没有丝毫留恋,如同看惯了秋月春风的老人。
想到欧阳致远刚刚的挑衅,女子自言自语道:“看出天象,和更改天象,可是天壤之别。”
帝国,已死。
……
西荒,西府城。
左胤一行三人,来到一座府邸之前。
看着门饰豪华的府邸,左胤看着林秀文,突然问:“这座府邸,是杨紫安的产业?”
林秀文却是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左胤指着府邸的四周,“这座府邸的左右和前面,都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明显是朱衣卫的手笔,不是西府城的地痞流氓干的,他们能够避开这座府邸,自然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林秀文点点头,“没错,这里就是蔡郡杨氏在西府城的地盘,义军占领之后,雷啸天原本想将其收归公有的,不过被洛秋蝉拒绝了。”
左胤叹了口气,“看来,洛先生早就料到了很多事情。”
说完,左胤回,看着身后的洛芊芊,后者只是看着这座府邸,眼神 之中依旧有些困倦。
没有武学修为的普通人,在精力上,自然比不上左胤了。
洛芊芊感受到了左胤关怀的眼神 ,她摇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府邸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左胤眯起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准备随时拔刀。
红漆大门被打开之后,一个白衣金边的青年,肃然而立。
青年面白如玉,眉眼之间,却没有商人的油滑与精明,反而更像是一个翩然公子,数百年的家业传承之下,为这个青年增添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个人给左胤的感觉很奇特,明明身上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但是此刻在这里一站,却给人一种严肃的气势,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融为一体。
玩世不恭,如同卢慕楚。
严肃以待,恰似6子龙。
而他身上的白衣,边角用金丝装饰,金丝一路蜿蜒盘旋,最终在青年的右胸,化为了一朵花。
剑兰。
金色剑兰花。
左胤有些兴趣。
林秀文却看样子早就和杨紫安见过面了,他直接转过身子,伸手道:“不用我介绍了吧。”
左胤点头,看着那个青年,还是拱手:“苍南,左胤。”
白衣青年略微一低身,伸出了右手,平静道:“杨紫安。”
声音澄澈而干净,却又如深渊般不可测。
左胤看着杨紫安伸出来的右手,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人相握。
命运的齿轮,自此开始缓缓运转,围绕着两个年轻人,天下的格局,风起云涌。
在这个时间近乎被定格的一刻,草原“天可汗”独孤宏正在晋郡附近打猎,辅欧阳致远刚刚离开占星台,燕王卢玄琅还在埋头处理政务,崔九龄在殇龙关的城头,看着万千漆黑树林沉默不语,草原之中,某个姓白的中年人,结束闭关,6子龙看着战场之上的尸横遍野,眼神 冷漠,卢慕楚端着鸟笼,在街上溜达。
无数的风云人物,有着无数的生活。
他们在这一刻,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
天下之内,绝不部分人都不知道,左胤和杨紫安的握手,意味着什么。
南蛮王,柱国大将军,左胤。
大魏世祖皇帝,杨紫安。
柱国大将军,林秀文。
日后,大魏八柱国中的四人,已经云集在了西荒的战场之上。
……
占星台上,白衣女子面对三尊神 像。
南疆,巨骨宫殿之内,红衣女子无声而笑,“‘皇’与‘王’的相遇,真是令人期待,只是可惜,同一个时代,竟然有六个具有‘皇’之资质的人,所谓的瑜亮之争,也不过如此吧。”
宫殿内的神 像,在这一刻,竟然有着些许的抖动。
似乎是在,笑。
草原之上,黑衣笼罩了全身的男人,盘腿静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略微抬起头,随即轻轻拔下身边的一株草,仔细端详。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终究不可抵挡?”
声音嘶哑,字节零落,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
曾经的草原大祭司,曾经的苍南军林部都统,现在的草原大祭司,杜万里看着手中的青草,沉默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