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孙曼丽本是柔弱状地靠在病床头,任由沈默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听完我的八卦,腾地坐起来,不顾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只是两眼冒星星地问。
我坐在病床尾旁边的凳子上,自觉萎靡,不太有精神地点点头:“应该……是吧?“
孙曼丽瞪我一眼,表示不满意:“什么叫应该是?“然后被沈默按按肩膀,倒下去躺好。
我默默垂首,惭愧地弯下身,把头抵在病床尾的栏杆上。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沈南城的话简直像神来一笔,让我受到很大的惊吓,大脑一片混沌,最后竟忘了我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结结巴巴,指手画脚、词不达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但仿佛每说到关键时刻就被沈南城牵着思路走,直到最后沈南城离开,感觉他……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我尽量闭目躺在床上,却始终辗转反侧,心里七上八下,终于天一亮就跑到沈氏的医院,找到孙曼丽一吐为快。
孙曼丽支使着沈默给我倒水,一边对我说:“要我说,你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体质大概招这种?现在有人要给你撑腰,你还犹豫什么?“
我沉默了一阵。
因为昨晚在天台上,他们都昏倒了,而我听见伊伊在竭斯底里中对着我控诉的那句话——“你不就是因为这张脸!“
我后来揽镜自照,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始终觉得,这张脸吧,拾掇拾掇还是很可以看的,可至于到了艳冠群芳、能迷倒沈南城这等人物的地步吗?
良久,我抬起双手捏了捏自己的两边脸颊,郑重地问孙曼丽:“这张脸可以做红颜祸水吗?“
孙曼丽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很照顾我自尊心的样子。
我放下两手,自言自语:“所以嘛,明明有内情……“
既然不是靠长相的美貌程度获胜,那就是因为这个长相,对沈南城而言别有深意?
不由得我不踯躅。怎么可能因为沈南城的青眼有加就无脑高兴?
正糊涂中,沈默很殷勤地倒好水跑回来递给我:“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大嫂了啊?“
我刚一口水入喉,顿时呛住,在咳嗽的间隙连连摆手:“你别吓我,我跟沈先生还没什么……“
话没说完,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本是熄了的屏幕亮起,上面沈南城的来电十分显眼。
沈默和孙曼丽很给面子,只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目光里的含义都是“看,果然如此。“
我尴尬地笑了一笑,拿起来,想按开通话,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下不合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病房,靠着走廊接听。
那边的声音依然沉稳,笃定,不疾不缓,有强大的穿透力,好像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声音:“你在医院?“
对于他能知道我的去向,在充分见证过他的能力之后,我已经不再惊奇,于是顺从地答是。
他说:“出来吧。我在大门外。“
我想着背后病房里的沈默,下意识问道:“您要看看您弟弟吗?“然后下一秒,就想起昨晚伊伊嘲笑我的话——“就你还真当他是他弟弟“——原来我很早以前的无由猜测是对的,他们确实不是。
我当即懊恼自己多此一举,赶紧抢在沈南城说话之前道:“那我这就出来。“
沈南城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我可以上来看他。“
这话说的。
潜台词不就是,我本来没打算,更没必要看他,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来做这件事?
算是因为我爱屋及乌了。听起来倒真挺苏的。
不过我觉得有点脚软,心里说不清该是受宠若惊还是觉得承受不起这份抬举。
我赶紧摇头,浑然忘了电话那边根本看不到我的动作,只仓促道:“不用不用,我下来了。“
然后赶紧挂掉电话,回病房里向孙曼丽和沈默告别,一溜烟地往医院大门口去。
大门口停着一辆车,低调而沉默,却隐然有气势不凡,跟车主的风格倒是很像,颇受旁人瞩目。
我刚走近车旁,副驾的车窗已经摇下来,沈南城坐在驾驶座上,对我说:“上车。“
来往的路人已经十分注目,我赶紧拉开车门,坐进位置后关上门,隔绝外人视线。
可是车内便成一个封闭空间,就我和沈南城两个人。气氛顿时有些暧昧起来,我赶紧找事做排遣尴尬。于是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用说话岔开注意:“您今天亲自开车啊?“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搭讪真的是……好拙劣。
耳根处略略发热,也不知道脸红没有。
沈南城的左手本是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对着我的方向。听过我的话之后,他转头过来看着我,眉头略略一扬,脸上的表情似是好笑又是好气。
我迎着他的目光,觉得有点抵挡不住,尴尬地笑一笑,正想着另外找个话题,却离开靠背,向着我的方向倾身过来,瞬间已是很近。
做什么?!
我顿时惊吓,嘴里不知含糊地能说什么,整个人往后一倒,恨不得缩进座椅里。却见那双手绕过我的脖子,理了一理我肩上的安全带,手的主人声音十分低沉:“绞住了。“
我低头看着这双手为我将安全带重新系过。手很漂亮,十指修长,指节分明,在耐心细致做一件事的时候,简直像是艺术品。
我为自己之前的过度反应十分不好意思,脸上渐渐烧得发烫。在沈南城做完事情,直起身体靠回自己座位时,我嗫嚅地道:“对不起,沈先生,我……“
他将车开离,没有接着我的话下去,只说:“到现在,你说过多少次不好意思了?“
我的心里跳了一跳。转头过去看着他的侧脸。
他目视前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却像穿透了眼前的空间,望着时间河流里的某一处,语气里竟有淡淡的感喟:“南雅。我不希望你怕我。“